然下一瞬那原地跃起的人却是重新又落在地上,只是看起来面色比之前沉了好几分,野夫脚步一停,只攥着穆清的手更紧。
“穆清。”野夫道。“你要跟我一起走么,如果要走,我们这便走。”
“我……不能走。”穆清低声说,她怎么能走,走了之后皇帝该是怎么办,皇帝伏在床前状若发疯只因为她疼的呻、吟,她走不了。
不能走,而不是不想走,野夫顷刻便拉着她要从门里出去。
“野夫,我不能走,有人送了这画来,就算要走也要将剑换出去拿到这东西。”穆清仿佛终于有了借口,同野夫大声说道,两年时间比想象的还要长,她也比想象的更舍不得让野夫难过,他本来同萧家非亲非故,在京里两年,走了别人没走的路,吃了那许多苦,她怎么能让他难受。
野夫终于看清穆清手里拿着一张纸,他站定原打算仔细看,却是忽然御天一个动作,野夫同时动如闪电抓着穆清要出门,黑暗里御天与两人缠斗在一起,暗里什么都看不清,只看见缠斗在一起的人手里的□□闪数道光将暗夜称的更加惊心。
穆清半个身子已经到了外面,她一把拉住门框,暗夜里缠斗的人,还有那人对野夫说的话再再让穆清惊骇,即便只看一眼,她也能看清拿□□的人与将将门外站着的人是两伙人,野夫,门外站着的人,还有眼下拿刀的人,穆清不知怎的今夜这许多不认识的人都聚在了这里,只是眼下她真的还不能出去,送画的人不知是谁,然总之画上的东西不管真假她都要看上一看。
她拉门框的同时野夫攥她腕子的手也同时松开了,野夫亦是原地起跳打斜里从门槛上飞出去,瞬间便与暗里一团乱斗的人战在一起,野夫看见了沈宗正。
沈宗正在这里,定然是皇帝授意,沈宗正的出现,御天意外,野夫也意外。
“你什么时候来这里的。”御天边战边问话,额上被来人逼的汗沁了一层,今夜他没想着动手,只是来看看传说中的静妃,两年时间里他从来没有亲自管过她的事,只是宝和回京里偶尔看看她,他着人压着皇帝的信儿让她所有行踪都避过皇上耳目,今夜头一回来这里,不想竟然在这里开打。
“闭嘴。”沈宗正边战边同御天说话,眼下御天说多错多,不出今晚,御天怕是要遭殃。
两人背对背战的辛苦,沈宗正对着野夫,御天对着另两人,一时间便是个只闻拳脚相撞声与刀剑挥舞声,穆清瞠大眼睛站在门口,全然不知眼下的情形。
同御天战在一起的人显然和野夫是一起的,御天只一交手就知道这二人底细,这是江湖上为数不多可以和宝和一战的铜铁双煞,此双煞为双生子,久未在江湖出现,怎的跟随了野夫,御天战的吃力,只恨不能手里多一把凌云刀挥舞,看来这野夫今夜是存心要将静妃带走。
野夫极目四眺搜寻皇帝身影,今夜即便知道皇帝定然是着人看着穆清,却是没想他调了沈宗正过来,沈宗正向来只负责皇帝安危,他竟然将沈宗正调出宫,这时候皇帝应该也在四周,就算极目四看,夜里漆黑哪里能看见。
却是正陷入一团混乱时候,忽然街头火光大起,不多时一条火龙出现在胡同口,御天大吃一惊,那是宫里侍卫,皇帝近卫,有几个还是熟面孔,那是他给皇帝调进宫的。
穆清正不知所措,却是“啪嗒”一声,有东西从天而降落在当铺门口,定睛细瞧,穆清眼前一黑耳朵都要出现杂音。
只见门槛底下一方汉白玉尊摔了个四分五裂溅起来一团白汽,尊上环周衬的跌浪断了个彻底,原本似凌波而起的鱼虾这时候破碎的看不出形状,,龙狮月牙也碎成一地碎渣,穆清跌跌撞撞跑过去,简直就要掉出眼泪。
第50章 实情
整整两年,她都在找寻这物,这会蓦地以这样方式出现,简直就要呕出一口血来。穆清跌跌撞撞跑到门槛处,一时只觉胸脯里气血在翻腾,勉力跟自己说也不知这东西真假先镇定下来,然外面那样个混乱的场面,哪里是个让人镇定的地方,深吸了几口气才将将能清醒一些。
穆清细看这碎掉的白玉尊,看了半天,终于发现这白玉尊仿佛是自己上次交易所得那假物,慢慢往后退一步,这么说今夜拿走白玉尊的人也在这里。是时街那头的火龙已经到当铺跟前,还在一团混战的几人瞬间被火龙包围,原本即将要沉下墨的天空都被火把照了个透亮,穆清透过这钻天的火光看见沈宗正。
心下一紧两步走出了当铺,野夫,野夫该怎么办,皇帝竟然派了这许多人,沈宗正何时出现的,皇帝是不是知道今夜她要来这里,他怎么知道这当铺的,太傅府是故意没设侍卫么,这许多疑问瞬间浮上心头,穆清隐隐有大祸临头的感觉,气也要出不顺,只直直盯着被侍卫们包围的野夫。
“野夫,你快走罢。”穆清站在檐下朝人群中喊一句,下一瞬野夫、御天、沈宗正都同她看来,穆清不明所以,然因为她一句话,原本团团围着的侍卫终于有了动作开始拔剑加入最中心的几人。
穆清提着一口气站着,眼看野夫同那拿斩、马、刀的两人渐渐处于颓势,恨不能自己上前帮他们将侍卫们拨开。
“野夫,小心!”穆清一个惊呼,就见野夫后背已经被划了一刀,随即看他周身慢慢填了更多伤口,当即不顾一切要冲进混战里。
“不要进来。”野夫看穆清一眼大声道,穆清执意要冲进侍卫堆里,却是突然听那铜铁双煞两人连刀爆喝一声,便见野夫站着二人连刀直直往当空窜去,御天沈宗正随即紧跟也往屋顶飞去。
穆清还被侍卫架着只眼睛跟着三人方向升到半空,却是蓦地身体一僵,当铺屋顶上站着一人,那人在劲风里站的稳如泰山,正面无表情看着底下。
此时身前那铜铁双煞还在同侍卫们激战,没了御天与沈宗正这两大高手,他们二人看起来游刃有余许多,不时有侍卫往后倒去,穆清两臂被外围的侍卫架着,身体被往后倒的侍卫冲的不时移晃,然通身僵硬是个侧头看天的姿势。
屋顶那人一身玄衣,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长眉长眼高鼻薄唇,从下往上看仿佛他头顶顶着天,穆清将将与他在皇宫偏门口告别不出三个时辰。
火光将穆清脸蛋映的煞白,穆清嘴唇蠕动想要说出一句什么,想要叫一声皇上,蠕动半天终于还是没叫出来,转念便知她苦心孤诣瞒着的所有事情皇帝不定早就知道了,便就脖颈僵硬的想要将脸转回来。
“大先生。”这时福伯从当铺里跑出来想要拉开穆清,先前穆清叮嘱他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呆在屋里面,看穆清仿佛受了极大打击,福伯忍耐不住从里面扑出来。
穆清转转眼珠子,无意识扯扯嘴角看福伯,露出个似笑不笑的表情安抚福伯,直将福伯骇的话都要说不出。
这当口不知何故野夫又窜到了当铺上空,百米外御天与沈宗正先后跟着,两人轻功应该及不上野夫,野夫该是能逃掉的,怎的又跑回来,穆清眼睛还跟着野夫转,下一瞬却是腰间一紧眼前一黑,整个人已经被掠进了当铺里面。
“啪嗒”一声,当铺门从里面被关住,穆清站在地上神情恍惚。
此时外面的喧闹声仿佛是另个世界的,当铺里只有一盏油灯摇摇晃晃照的室内不甚亮堂,皇帝影子照在墙上因为灯无故摇晃他的影子也张牙舞爪的同个恶鬼一样,穆清看着墙壁不禁打了个哆嗦。
关了门的人还脸冲门背身站着,穆清脸冲墙侧身站着,两人谁都没说话,好半晌之后穆清终于开口,“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皇帝也开口,语调平稳无比。
穆清抬眼一直盯着墙上他的影子,他的影子无端大,仿佛顷刻间就要将她吞掉将这当铺吞掉,深吸一口气,穆清挺直脊背转过身。
“你知道萧家的事情了?”穆清声音颤抖,牵扯这大的事情由她嘴里说出来只让她觉得她是萧家罪人,还是罪大恶极。
“我不知道,你说给我听罢。”皇帝身形未动还是那么站着,屋外喧闹声音大作,皇帝站的安定,只肩膀张开是个运气的样子。
“我是萧家幼女,萧铎是我父亲,长春宫萧贵妃是我姑母,萧威是我祖父。”穆清决然开口,有那么一瞬觉得整个人都放空了。
“今日你摔下的白玉尊是我祖父墓碑,同高祖墓碑一模一样,高祖墓碑顶端是六龙环日,我祖父墓碑是六狮环月。”穆清道。
两句话,已经说尽了她的两年,已经说尽了萧家死守百年的秘密,也说尽了一段不为人知的皇家秘辛。
她两句话说完了两年光阴,她没说完这两年她是如何过的,也说不完,萧家所有人都流落在外竟然连家里东西都被人盗了,只有她一个人在京里,她不得不为家里奔波,也不得不担起家里重担。
她说完不等皇帝有什么动作,自己没有如释重负,只是惶恐。她方才说的话,足够萧家满门抄斩十次,父亲犯了欺君之罪一十六年,她作为后妃看了只有先帝才能看的本子还妄自挖出来贩卖,萧家百年威名不过是老家主以男色惑主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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