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眼下,她的脸,怕是父母都认不出了,户碟再森严还是可以办下来的,脸变了,有了户碟,她便能出得城去看看散在外面的家人都如何了。
“那便依着太傅罢。”穆清终于下定决心,再不是个躲在这里的时候了,倘若家人真的走了,两年前她尝过以为自己是世上孤儿的滋味,这时候再不愿意尝。
于是最终便有了月前那点灯时分的伤心绝望和惊魂未定。
眼下,那一晚过去已经月余,宫里再未有任何讯息。穆清一个人呆呆坐在屋里,肩膀消瘦形单影只,满天下的人都在过节,仿佛她是个局外人。
“我回来了。”野夫在院里喊了一句,穆清一个激灵回神,四下里一看屋内,这屋子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个带了床榻的书房,更不消说有过节的气氛,一时心里就过不得,再怎么苦痛,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的,野夫原是与这烂摊子毫无干系的人,怎么就连个节都过不成了。
带了歉意迎上去“你回来了,今天我们也过节罢,”
野夫意外,穆清自来就不是个注重节日的人,怎么今天主动说要过节,不由探寻的看她。
“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可做的,今日本就是节日,我们也过节罢。”说着话就要往厨房走。
“外面街上甚是热闹,不如我们也去街上逛逛。”野夫拉住要去厨房的人,穆清不甚擅长干厨房的活,让她去忙活,不知吃饭时辰要待到几时。
穆清却是不知野夫心思,想起每逢中秋天下陋寠巷贫之人,解衣市酒,勉强迎欢,不肯虚度,天街买卖,直至五鼓,玩月游人,婆娑于市,至晓不绝,这些生来与她无关的热闹确实是有的,索性暂且抛下那些个,给野夫过个节日罢。
作者有话要说: 点错存稿箱了,,,,糖没有,,,故事那么长,,糖总会有的,,,跟着我大声念,这是一篇甜宠文!!!(认真脸)
话说我在认真的写人生,,你们竟然真的在看小说,,,来来来,前几天给老鼠倒屎擦尿的时候不小心把一只雄鼠和一笼雌鼠关在一起了,,我竟然愚蠢的没有发现,,烂后,,一笼雌的都怀孕了,,,我的模全毁了,,人生真是无常,,,我已经心如死灰,,下午我们来聊个五块钱的人生吧!!!
逛吃
夏历八月十五日,三秋恰半,当是中秋节,当朝把新年,端午,中秋列为三大节日,人们惯常赏月、赏桂、赏灯、观潮、吃小饼、饮酒赋诗,倾城人家子女,不以贫富,自能行至十二三,皆以成人服服饰之,遂当穆清跟着野夫将将出了张府偏门,未及走到正街上,就已经被满大街的行人骇住了。
她自幼是深闺教习,后到皇宫中自是见过各种朝中大礼大宴,然这两年间一次见人从未超过十人,遂乍一看见街上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一时惊慌不已,不自觉就拉上野夫衣角。
因为要出门缘故,穆清换上了平日里习惯穿的窄袖交颈长袍,像是妇人穿的衣服可又不像,像是丈夫穿的衣服可又多了绣花,看着似乎是个改良款,将妇人的裙裙裾裾袖袖带带改良成个雌雄不辨的款式,看着就多了些男儿的飒爽英气,她又是个高挑袖长的身量,穿着这身衣服就多了许多精神,一个人在屋里的单薄消瘦也淡了许多,反倒因为消瘦五官清晰深刻起来,肤色黑是黑了些,到底是骨头变的少,有了精神便很是漂亮俊秀,在那么许多的人群里,仍是扎眼的。
野夫又是个高大身材,两人走在街上,便是个登对漂亮极了的夫妇。
穆清心里惊慌失措,拉着野夫衣服往前走,身边不时擦过嘻嘻哈哈的小孩儿还有衣着妍丽的少男少女,看小孩儿快乐,少年少女快乐,心中的愁苦便少去很多。一开始还是小心翼翼的看周围,看周围的人里有谁是不是不应该出现,等走出十几米之后旁人的快乐就沾染了她,不由脸上也晴朗起来。
“街上人真是多呢。”穆清说,像是与世隔绝了两年,白日里上街简直让她新奇极了。
“嗯,今天大家都出来了,家里大人也不拘着孩子们。”野夫感觉穆清攥着他的衣角,是个依赖他的样子,脸上神情柔和,连嘴角都要上翘了。
“真好。”穆清由衷说道,真好,真的。
中秋节前,诸店皆卖新酒,重新结络门面彩楼花头,画竿醉仙锦旆,市人争饮,至午未间,家家无酒,是时螯蟹新出,石榴、漓勃、梨、枣、栗、孛萄、弄色枨桔,皆新上市,满街满市都是新酒和吃食,穆清看的眼花缭乱,忘情间简直要回到幼时在萧府的那几年,一时指着这个问是什么,一时又指着那个问,野夫自然是有问必答。
“前面有新出的小饼要尝一尝么?”野夫身高腿长视野阔,看见两三米前的小饼刚出了一锅热乎的饼,便问穆清。
“好,尝一尝罢。”穆清本着要给野夫过个节的念头出来的,野夫说要尝一尝,她自然是好。
“刚出锅的蟹黄小饼喽,固河的螯蟹,江淮的面,热乎的小饼喽,吃了一口想两口,吃了两口想一锅哟,小娘子,尝一尝.”
穆清二人缓行至小饼摊儿前,隔了一点距离老板就大声招呼让穆清尝一尝。穆清素来是没有在这许多人中被大声的招呼过,那老板还在手里拿着一个小饼眼看着是要喂给她吃,不由便难为情。
“尝一尝罢。”野夫说,穆清推却不过也就就着老板的手尝了一尝,虽不过是寻常的蟹黄小饼,可胜在刚出锅热乎,蟹黄也是新鲜的,便觉得口齿留香很是好吃,她近两年总也没觉得有什么真的好吃的东西,方才一口却是觉着了,不由就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她脸蛋清减许多,原先不很清楚的酒窝这个时候就清晰的很了,于是这个酒窝看在有人的眼里简直就想立时拿筷子给戳出个血窟窿方觉着好。
此际金风荐爽,玉露生凉之佳节,王孙公子、富家巨室,莫不登危楼,临轩玩月,因要玩月,也要喝酒,遂京里最大的酒楼醉霄楼不到午时跑堂的小子就已经满头大汗恨不能生出四只手来,然大堂里人声鼎沸,醉霄楼三楼却是一点声音也无,偌大的厅里只有靠窗的一桌坐了客人。
客人有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坐着的着宽肩窄腰长腿一身玄衣,站着的那个单薄瘦弱穿一身描金画银的衣服。
玄衣的是当朝皇上,描金画银的是当朝皇上身边的严大总管。
却说今日宫里一大早就开始四处张罗着挂新络子准备晚宴的事儿,到处都有新开的酒香,平日里愁眉苦脸的太监宫女们今日走路也轻盈了许多,虽然是比往日里忙,可到底是过节,遂满宫里的人脸上都有个好颜色,只皇上惯常是黑着脸,皇上黑着脸已经有一月了。
严五儿这一个月战战兢兢时时也要挨打,皇上这一月里发疯了好几回,他压根是没想着要过节,且今日休沐,朝臣们都不在他连个分担训斥的人都没有,一早上起来就欲哭,不料皇上洗漱之后端坐良久却说他要出宫,与民同乐,看看老百姓生活如何。
本朝有中秋皇上出宫与民同乐的说法,只是皇帝出行过于费劲,便慢慢改成在宫里宴请朝臣们了,皇上今日这么说,严五儿一开始还欣喜,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便又欲哭,此时天色都未亮,皇上这时候出宫,显然不是同他说的那样要与民同乐。
好是一通劝说,期间还被连打带骂好一顿才让皇上等到天亮了再出宫,于是等天亮了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严五儿哭哭啼啼的拾掇好跟着谁也不告诉一声的皇上出宫去了。
出宫之后皇上便选了这家酒楼不等人家刚开店还未营业便拍了一堆的大银锭子说是三层他包下了,今日谁都不许上来。这店里跑堂的伙计初始不愿意,看见银锭子之后便勉为其难的跑去跟老板说了,得老板首肯,就让两位客人上去了。
两人上了三楼,要了酒菜便就一直那么坐着,从街上鸦雀无声坐到人声鼎沸,从一早坐到快中午了皇上还不走。
不走便不走罢,严五儿早上挨打的地方还疼着,也不管皇帝,只自己站在临街的窗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各色冒着热气的吃食摊子还有那各种杂耍玩意儿,看的津津有味之际,冷不丁便见快要从他记忆里消失的人从街那头出现了。
哎哟我的天神,哎哟我的佛祖,严五儿在内心里呼天抢地,这个时候方往远处看过去,隐约便见不远处像是太傅家的院墙,不由便想以头抢地立时昏过去,偷偷看一眼皇上,却见一直弓腰塌背坐在凳子上的人这个时候已经直起腰来了。
“皇上,眼看要午时了,我们也该回宫了,找不见您,宫里该着急了。”严五儿急的要疯,皇上这一个月以来的异常还没消失,这又是看见人了,该如何是好,看一回发疯一个月,看两回要发疯半年么。
“滚边儿上去!”严五儿好说歹说,皇帝却是一声将人斥到了一边,漫不经心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去,剩下时间里便面朝着窗户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穆清尝罢小饼买了一包抱在怀里,自此就开始了平生头一回的沿街当众吃东西,往日里的她怎么可能当街吃食,就是当街走在这么多男子里都没有过,这时候却是置身人海中,看见那许多没见过的没吃过的,一时忘情放开了之后就都想试试,野夫全由着她,两人走走停停,说了许多平日里说不上的话,一时间满街都是人气,热气,节气,热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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