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的画作气势磅礴,恐怕晚生再学多几年也学不来您画中的精髓。”齐麟站在秦画师的背后,徐徐目光扫过这幅未完之作。
“麟公子谦虚了。”秦画师没有回头,稳稳地勾勒出薄厚有度的线条:“你的手法虽显稚嫩,但大气初成,好好画下去必有一番造诣。”
“晚生多谢几位先生厚爱。”齐麟浅笑,秦画师投去一眼:“近来听闻你婉拒了几位老先生的邀请,有谣传称你将封笔,老夫听后非常震惊。”
“若有什么难处,老夫很愿意倾囊相助。”见齐麟敛眉不言,秦画师握笔的手一顿:“听说你在麒麟府过得并不顺意,难道就没有想过离开?”
齐麟眉心一跳,秦画师将目光收回,一边思索接下来该如何下笔一边道:“只要你想,尽可考虑拜于老夫门下,又或者其他几位先生恐怕也会非常愿意将你收作学生。”
齐麟抿唇:“是先生抬举了。”
秦画师幽叹一声,换作旁人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遇,偏偏齐麟就是这样油盐不进通通谢绝,叫他们几位老前辈看得肉疼。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当日齐麟递信说将封笔不画,可叫他们苦恼不己。
齐麟独具天赋,若真的封了笔,可就白白糟蹋了难得一遇的人才,哪能叫他们不肉疼?何况齐麟明明前一刻还相谈甚欢、兴趣浓厚,下一秒便毫无征兆说搁笔就搁笔,谁听了都觉得事出蹊跷。联想到麒麟府那位不怎么好相与的当家主母,再加上坊间大大小小的传闻,原因始末呼之欲出。
像他们这些人对政治并不敏感,却不代表什么也不知道。麒麟府候位至今花落谁家仍未定数,相对而言大部分人倾向于嫡庶方面来选择站位,何况母氏家族的背景实力摆在眼前,许家确实已经独占鳌头,谅齐麟再想翻身也并不容易,差距太明显了。
即使在众人眼里齐麟根本没有翻身余地,也根本斗不过拥有许家支撑的许氏母子,但想要招揽他的人依旧络绎不绝。仅凭他麒麟府二公子的身份就已经足够令某些人看重,指不定还有多少人看重的恰恰正是嫡庶交恶这一点。许忠廷可并非在朝中一家独大,多的是人想要将他拉下马。
秦画师是个惜才之人,他不想齐麟因为受到嫡系打压而埋没才华,为此封笔并不值得。与其去争夺这样一个机会渺茫归属未定的位置,还不如将这份独特的才华发展得淋漓尽致更有意义。
齐麟但笑不语,可惜谁都不了解他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他想到小鹿的话……
“麒麟府是我的家。”齐麟神情柔和地将这句记忆中的话说出来。
看来齐麟还不愿意舍弃麒麟府的这层身份。秦画师有些失望:“不急,你有时间的,可以慢慢考虑。”
“晚生承蒙先生抬爱,心中感激。”齐麟恭敬道。
秦画师见劝不动,只能摇头。齐麟却在这时露出坦然一笑:“先生过虑了。封笔之说您也知道……不过是坊间传闻罢了。”
秦画师一愣,若有所思地咀嚼他的话,欣慰地笑了。
☆、冥冥中的变数
黄昏之际,离开皇宫的齐麟再一次前往四冠坊,上一次的三日之约因故失约了,就不知事隔那么久之后孔高和钱掌柜还想不想谈这笔买卖。
重新进入色彩绚烂的茶室,迎接齐麟的正是孔高。这一次似乎又与上次有什么不同,齐麟不难发现孔高的目光笃定许多。
孔高一脸花孔雀的倨傲:“要不是听闻咱们这位不出世的齐大画师闭门封笔一说,我差点就要怀疑你是故意拖延时间打心理战术企图压……”
‘价’字被钱掌柜给架住他的肩膀掐断了。秉持着多说多错的自我检讨,孔高这回闭嘴当‘壁草’,由不好糊弄的钱掌柜来跟齐麟谈。
端看孔高迫切的态度便知这桩买卖能成,只不过经他一搅局恐怕得付出比较惨烈的代价。钱掌柜几乎已经做好了割肉的心理准备,意料之外的是齐麟所谈条件一点都不多。
不仅不多,简直太友善了。由于齐麟事前有留意过市面颜料,在价格方面谈得很公道,令自认为识破他小奸商真面目的孔高错愕不己。
眼看交易即将落实,钱掌柜笑容灿烂无比。当然他也不会掉以轻心,谁都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齐麟如此大方爽快又毫不压价的作风态度在他看来才是最需要警惕以及防范的:“不知除此之外,齐公子可还有什么条件?”
“想必你们知道我的处境,首先我需要的自然是——钱。”齐麟坦然道:“这笔买卖权当是对于孔雀阁信誉的第一笔投资,对于今后你我的合作前景尤其重要,我想钱掌柜应该能够理解。”
钱掌柜挂上专业的笑容:“是的。”
“其次,在未经得我的许可之前,请对任何有关于我的消息进行保密。”齐麟很清楚,一旦这种颜料面世,肯定有不少人千方百计想要将隐于四冠坊背后的他挖出来。在时机未到之前,他不想过早暴露锋芒。
“可以。”之前齐麟就已经提到这一点,钱掌柜理解地点头。
“三。”齐麟徐徐竖起第三根手指:“我需要‘眼睛’。”
“眼睛?”钱掌柜和孔高同时重复。
齐麟颔首:“我需要在皇城内布下‘自由的眼睛’,纵观当下整座皇城。”
孔高冷嗤一声,他就是再无脑也猜到齐麟正在布棋,韬光养晦,以待厚积薄发。
眼下谁都知道现在的齐麟并不自由,如若没有堂而皇之的借口就连麒麟府的大门都踏不出去。若有他孔雀阁在京城广布眼线,要什么消息没有?
难怪前面这么慷慨好说话,原来这一条才是重点。
这么一想,孔高觉得自己亏了。齐麟看出他不太情愿:“在你答应这三个条件之前,我还可以再卖一个秘密给你。”
居然敢空手套白狼?孔高总觉得前方有诈,往边上的钱掌柜一瞄,见他暗暗点了下头,于是孔高放心了,立刻露出拽上天的表情:“行,你说。我倒要看看这个秘密有多大的魅力能够撼动我的意志。”
“颜料的制作方法……”齐麟不紧不慢道:“来自金蛟台。”
钱掌柜愕然地半张嘴巴,孔高立刻跳了起来,满脸潮红,目露狂热之色:“我答应你!”
如果说当年高祖看中的是孔雀阁的‘钱’,那么金蛟台的便是‘能’。
历史上有一点不曾提到,正是因为有金蛟台加入在先,孔雀阁才会选择高祖的阵营。金蛟台掌握的不世出之秘技随便挑一样拿出来卖绝对能够赚大钱,从几百年前孔雀阁就已经对金蛟台推崇倍至、垂涎欲滴。只可惜如今的金蛟台已是空壳,早在多年前已经消声匿迹,如果齐麟所言属实,他一定接触过金蛟台后人。
这一次钱掌柜没再因为孔高想也不想脱口应承而抓狂,他忍不住感叹,难怪齐麟一副稳操胜券的自信,摆明就知道敌不过诱惑的他们一定会答应下来。
没想到几百年不曾再有交集的三家竟因为这样的契机逐渐靠拢……
这算不算是命运的邂逅?
不久之后,四冠坊推出一种新的颜料,摒除原有的缺陷,不仅色泽鲜艳,味道还十分好闻。一经推出广获好评,不少行家恨得牙痒痒,明里暗里想方设法打探秘方来源,结果往往无功而返。
正当新颜料逐渐成为京城时下新宠之际,远在广海水域的阿三一行人却遭遇灭顶之祸。随着困在阵法内的时间越来越长,很多人不因幻觉而死,便因绝望而亡。
有的人发疯地屠杀自己的同伴,有的人奄奄一息消极等死。若非有阿三护着,阿朵很可能早就死了。
唯一一名对阵法有所了解的同伴在数日前被人杀害,他们失去唯一的希望,困在阵法内部日渐消沉。一旦没有粮食,即使保持住心志,他们也很可能会饿死其中。
阿三本身就是药师,在这些受困的日子里尽量使用药物保持头脑清醒,但面对自相残杀的同伴与脱困渺茫心底除了无奈还有疲倦。他是这次任务的领袖,却已经无法控制和改变现状,他自身难保,更别说还带着年少的阿朵。
如今他手上的药所剩无几,阿朵精神日渐恍惚,阿三比谁都要焦虑。
同行八人,如今包括他和阿朵在内仅剩三人。另外一人在今早因为绝望逼疯冲出去后便再没有回来,只剩下他和阿朵艰难前行。阿三背着阿朵往前走,阿朵前几天因为受到同伴袭击伤了脚踝,直到昨天还处于低烧状态迷迷糊糊。
阿三抓着一个锦囊往鼻尖嗅过,可笑的是当他带来的药几乎用尽,居然只能靠齐麟送的平安锦囊以作提神。意外的是这几日嗅着闻天松的味道竟比前几日要清醒一些,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将脸靠在阿三背上的阿朵低泣起来:“师父,你自己走吧,阿朵只会拖累你的。”
阿三没有回头,背她的双手稳稳地拖着她:“说什么蠢话,师父会带你出去的。”
阿朵将脸埋在他的背上,阿三感受到背襟湿了大片。阿朵是烧糊涂了,纵使从前再辛苦再艰难她也从不会在自己面前落下一滴眼泪。阿三心底一软,自己的徒弟怎么着也要护着,她还这么年轻,等将来一定会成为比自己更出色的轻鸿士,又怎能白白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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