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含笑不语,齐珝却是有目的而来,说了几句有点坐不住,眼神老往许贺林那儿飘。许忠廷看在眼里:“我道珝儿今儿怎么这么急着来看看外公,现在看来是急着找表兄们玩呀。”
许氏接话:“让孩子待在屋里却是闷得慌。珝儿,你就带着贺林和庭生到园子里玩吧。”说着,她又叮嘱道:“玩归玩,可莫要再像上次那样闹儿打架,知道吗?”
齐珝本是打着阳奉阴违的主意,这时许忠廷也沉声发话:“都是自己家的兄弟,玩闹归玩闹,若再像上回那般,可就过了。”
许贺林和许庭生惯来是怕这位爷爷,丝毫不敢轻怠地点头。齐珝头一回见自家外公语气这么严肃,不禁打了个怵,再不敢造次。
许氏缓和一笑,唤了下人把他们带去园子。等孩子们离开了正厅,这屋里也跟着静了下来。许忠廷啜过续上的香茗:“珝儿真是长大了,看他越渐懂事,你这作娘的也该欣慰。”
许氏的神色也逐渐淡了几分:“当母亲的眼里,孩子永远都长不大,总有那么些事可以操心的。”
许忠廷沉默片刻:“看得出来你对珝儿确实上心。”
许氏回以一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能不上心么?”
半晌,许忠廷缓缓开口:“沈先生的事,你是怪爹干涉得太多么?”
许氏淡了笑意:“阿爹心怀宏图大志,可惜女儿仅是妇道人家,不懂得时事政论。夫君死后,女儿唯一的依靠便是珝儿,自然要看重些。”
许氏话里没有指责,可许忠廷也听出了疏离之意,他轻叹:“你怎会如此想?你是我的嫡亲女儿,我做什么也不会亏待于你。你的背后还有爹在,还有整个许家在支撑着,又怎会没了依靠?”
“可女儿看不见。”许氏黯然神伤:“想当初您要女儿嫁给齐晋,女儿嫁了。你将手伸入府内,女儿也当睁一眼闭一眼。你要的那些女儿不在乎,可你不能如此对待我们母子。”
“女儿仅知,我儿庸碌无知只会任人戏耍。我儿聪慧过人,若不及时纠正,任其行走在错误的轨迹上,女儿不忍,更不能坐视不理!”许氏含泪道:“阿爹只知巩固您的势力,您想要一个蠢顿愚昧的傀儡,可女儿不是!”
她恨恨地指向槅扇之外:“您让我俩母子安心受其摆布,我并非不愿,可是寒心。当日就凭贺林小儿也敢欺辱我儿,只就不知家中几位兄嫂心里又是怎么看待我俩母子。若他朝我俩彻底失去麒麟府这道屏障,是否只能彻底沦为他人任意欺辱的对象?!”
许忠廷叹道:“那只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你又怎可与孩子较真?”
许氏轻笑,带着些嘲讽:“女儿都离家这么多年,家中的那些事,是非与否,阿爹心里怕是比女儿要更清明罢?”
许忠廷暗暗蹙眉,许氏深吸一口气,这番却也不打算跟自己的父亲闹得太僵,她淡了些情绪,语气软和些:“阿爹莫怪女儿刚才的心急浮躁。女儿这些日子疲于应对,心中实在有苦难言。”
许忠廷点头:“我懂得,如今这麒麟府上唯剩你与珝儿孤儿寡母,你还年轻,要担起这样重的担,也是苦了你。”
许氏勾唇:“阿爹说错了,这府上……可不只我俩母子。”
许忠廷微顿,渐渐意识到什么:“你是说……那名庶子?”
许氏意有所指:“阿爹也是知道的,这麒麟府……说到底并非真正归了女儿管。”
这下,许忠廷是彻底明白自家女儿的真正意思了。他虽身处麒麟府外,但知道的未必就比身处府内的许氏少。许氏迟迟不动齐麟,自然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
“不可能真的扶持个庶子的。”许忠廷笃定地说道。就算真的对齐珝背后的他们产生忌惮,可齐珝无错无过,便决不可能弃了齐珝拥护齐麟。
“女儿不知,但女儿觉得此事还需谨慎。”许氏双眸一闪,“阿爹身上朝中,难道没有半点朝廷的动向?”
见许忠廷听了这话只是沉默,许氏便知形势恐生异变,她沉色道:“正因如此,若阿爹想支手操纵,恐怕此举可就不妥当了。”
欲扶个阿斗为傀儡,还得观清局势。若到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许忠廷并不笨,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也瞧得清自家女儿的脾性,想要肆意摆布她们并不容易。可女儿终究是自己的,若他日齐珝成功承袭此位,说白了最终赢的还是他们许家。可这要是一不留神被旁人捡了便宜,那可就亏大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是阿爹操之过急,没好好为你们打算。”当下,许忠廷立刻转变态度作附和之态:“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亲闺女,珝儿也是我的亲外孙,以后这事也还需由你多担待着。”
许氏眼见自己说服了父亲,心下暗喜:“阿爹放心,女儿怎么着都是许家出来的人,将来说什么也是帮着咱们自己家的人,你还怕女儿帮外不帮亲么?”
再怎么说也是自家人,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许忠廷自问待这唯一的女儿不薄,当年若非女儿心中对那齐晋有意,自己也断不可能强逼得了她嫁非她钟情之人。这齐晋辜负女儿一番心意就罢,如今他人是死了,偌大的麒麟府落到女儿手中,有子有权,只待他朝扶儿子承袭候位,她也算是志得意满了。
许忠廷明白此理,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如此父女俩是达同一致共识,总算能够一团和气。
可许氏心里终究还耿怀着一件事,便对许忠廷道:“阿爹,不是女儿瞧不起贺林,实在是看他一番作为,真是不成气候。到底是庶生之子,无甚大用。我看庭生就不错,聪慧明礼,是值得栽培的人选。”
许忠廷听在耳里并不为意,但多少还是有些动摇。当初留着许贺林在身边,是由于早年痛失嫡亲长子,对许贺林便多了些许关爱。可近些年那份心思淡了,瞧着他庶出的身份,端出去总归是不好看的。不像庭生,荣有嫡出的名份,与那些世交子弟打起交道来,别人也愿意理睬。
可动摇归动摇,许贺林说什么也是他花了好些年心血栽培的,哪是说扔就扔的道理?许忠廷知道女儿是记恨许贺林欺辱了自己的儿子。他不禁摇头,这贺林也是平日太过纵容,倒养了这么个硬脾气,将来行事方面总是吃亏些的,回去可得好好地训教一番。
可硬脾气撞上个暴脾气,谁比谁更吃亏?可就说不准了。
☆、园中针锋相对
出了园子的一行人路上还算安静,除了好似完全感受不到周遭一片低气压的许庭生拉着齐珝谈天说地口若悬河,许贺林始终一声不吭,而齐珝则从始至终拿阴恻恻的眼神盯着他。
眼神若能杀人,许贺林必定千刀万剐。他并不是看不出齐珝间或挑衅的眼神,只是上次吃了教训,今日出门前他娘又是一番千叮万嘱,虽说他是不待见齐珝的,可同样的他也招惹不起这个人。所以许贺林干脆无视齐珝的各种小动作,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并非怕了齐珝,权当是自己较齐珝年长一些,多谦让他罢。
许贺林是什么心态齐珝哪里清楚,他一心想着怎么整治许贺林,又被他的视若无睹气得心火大。若非注意到跟来的好些下人都是他娘安排的,刚刚又被他外公震慑一下有点怂,就凭许贺林目中无人的态度,他一出园子立马飞拳呼过去。
齐珝率先沉不住气开口道:“你的胆子可不小啊,居然还敢来。”
许贺林并不搭理他,齐珝更是火冒三丈:“怎么?都出来了还继续装乖孙子不成?”
许贺林暗暗皱眉,冷睨他一眼。齐珝见势越发不甘寂寞,高声道:“那天你仗着拳头硬,不是挺神气嘛?!怎么?听说你回去后被外公重罚了,该不会这样就认怂了吧?”
许贺林不接话,倒是一旁的许庭生闻声插嘴:“唉,其实贺林大哥也知错了,珝弟你就原谅他吧。”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齐珝立刻就来了底气:“原谅他?可以啊。”齐珝竖起三只手指,笑得充满恶意:“看在咱们多少还有些血缘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他。只要他现在给我磕三个响头、说三声对不起、再让我揍上三拳。我气消了,就原谅他。”
这话说出来摆明是不打算善罢甘休的,不说许贺林绝对不可能答应,就说齐珝这么刁难人,分明是引战。许贺林终究是年少经不起激,立刻沉下脸:“齐珝,你别太过份了。”
齐珝嗤笑:“怎么?不干?一点诚意也没有,凭什么要我原谅你。”
许贺林两额的青筋隐隐突起:“我何需你的原谅?当日是你先对琳儿动粗,凭什么你不去道歉?”
一提起那天之事,齐珝的脾气就变得暴躁起来:“我只是开个小玩笑,谁知道她这么不禁惹,这难道还怪得了我?!”
“那可真对不住。”许贺林不怒反笑,“我们家琳儿就是不喜欢这样的开玩笑方式。她回家的时候还跟我说,最最不喜欢的就是像你这样毛手毛脚的坏人!”
齐珝直跟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炸毛:“许贺林!你别太得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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