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文字本就模棱两可,读的人不懂,写的人也未必明白。
秋风暗起,寒扫梧桐。府里的廊亭中,两个女子相视而坐,心里牵挂着的,却是同一个远在边疆的男子。
“九哥才与你成婚不久,近来局势也乱,本来是说好这次并不亲自出征的,不过大概是边关紧要吧,九哥定要亲自去。你别介意。”握着雪瑶的手,慕容莲缓缓解释。
呵,边关紧要,他大概是想故意躲着她吧。
可是战场无情,刀剑无眼,他又何必拿开玩笑。
“攻打西照,会不会很危险啊?”雪瑶问出心里最迫切的担忧。
“西照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若贸然行进,自然危险——”慕容莲悠悠说着,故意在这里长长地停顿。
“那可怎么办?”雪瑶抓着慕容莲的手,不觉一紧,神情也更显焦虑。
“不过九哥向来不是贪功冒进之人,而且这次和西照作战,只是为了给他们以颜色,今后两方安宁就是了,并非真的要吞并他们。九哥驰骋疆场多年,心里有数,应该不会有事的。”看着雪瑶的紧张,慕容莲却笑了,仿佛看到了满意的结果。
听慕容莲这样说,雪瑶稍稍放心一些,依旧心神不宁。
毕竟,她还只是个自小长在洛阳的少女,去过最远的地方,大概也就是杭州了。边疆,于她来说,太遥远。只是,在那‘古来征战几人回’的遥传中,就可以想象得出,边疆,沙场,是怎样的地狱修罗之景。
她从未曾想,会有一个与她息息相关的人,统得万马千军,上承天意,下骋游疆。
当然,她更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亲身参与那个血腥屠戮的世界。
“那你说,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带着些许惆怅,雪瑶的声音,脆中缠婉。
“行军打仗,谁说得好呢?不过,应该也不会太久吧。”慕容莲就这般柔柔地安慰着雪瑶,放下公主威严的她,只如长姐一般亲蔼。“给九哥带封帛书吧,反正,我也要带呢。”
“他,不见得想看见我的信吧。”似是无意,雪瑶向后挪坐了一点,言语里,犹疑不定。
“都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他不想呢?九哥不是一个喜欢把所有感情都摆在外面的人。可如果他在乎,就一定很在乎。”慕容莲认真地凝视着她,仿佛汩汩的源泉,给她不息的勇气。“你和九哥,可是吵架了?”
“我们——”,本想习惯性地说声没有,可是话到嘴边,却觉得说不出一般,酸酸涩涩,“他觉得我有别人。我想,我们回不去了。”虽是轻描淡写,雪瑶终于还是说出了掩藏在心底的失落。
细眉一挑,慕容莲说道,“所以呢,他娶了翠儿?”
“恐怕他本来就是要娶的吧。反正没人管得了他。”雪瑶似乎赌气一般。
慕容莲微微一滞,随即略带笑容,“我看,大概是九哥吃醋了吧。如果你们是因为这个吵架,那应该没什么的。他太自负风流,却又喜欢你,所以才不愿意看见你和别人有半点亲近。你就让了他好了。”
“有的事,不是这么简单的。他发火的时候,可是什么情面都不看呢。”雪瑶微微努着嘴,真像个没长大的闺中少女。
“你们吵得这样厉害?”慕容莲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那可不是吗,”毫不犹豫地,雪瑶一口咬定,“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其实,九哥人如其名,虽然不大正经,性情却也风雅谦和,不喜争吵的。你们能吵得这么厉害,大概也真的是你不一般呢。”带着笑意,慕容莲似是在调侃雪瑶。
“公主!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帮着他这样编排我!小心我不饶你啊。”雪瑶似嗔而喜,扬扬秀拳,倒是和慕容莲嬉闹起来。
“好好好,王妃饶命,这样,等九哥回来,咱们告诉他,九嫂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一心一意,冥思苦想——”慕容莲却说得更起兴了。
“你还说!”说着,雪瑶就要伸手挠慕容莲的肋下,嘴上的灵巧,也丝毫不让,“再说,找肖士将来整治你。这可是现成的,也不用等着慕容谦回来。”
“这是谁和你乱说的,看我不撕烂她的嘴。”慕容莲一面说着,一面去抓着雪瑶的手,欲待还击。
“你的好九哥啊。好好收拾他,千万别手软。”
“那就算了,我可是怕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收拾我这个好妹妹。”
“······”
“······”
秋阳艳艳,淡云如烟,万里的晴秋碧空之下,两个女子,卸下不知多少的虚伪矫饰,此时,就这般心无芥蒂地打闹在一起。原来,一派空明的心境,随时随地都可以享有,只要愿意,只要放下。
时光,从来不会停下它飞奔的脚步。即使雪瑶的生命中没有出现一个叫做慕容谦的男人,日子,也还是会一天天地翻飞而来,逼得人前行不止。
梧桐叶已尽,寒鸦日复啼。这是潋滟的秋,在唱最后的挽歌。漫漫的碧空蓝云,寒气凝结,周身的空气,也一日冷过一日。
那一日,早已看倦了《孙子兵法》的雪瑶,手上随意执着一卷不知名的书,走在王府的亭台楼阁中,回廊四望。满塘的荷莲,早已花叶不存,只留下枯黄的残骸,似乎还苦苦挣扎。四下本是很安静的,只是“淅淅沙沙”的声响夹杂,显得格外不和谐。
倾耳细听间,雪瑶突然意识到,这应该是有人在打斗的声音。自从来到王府后,因为掩盖真实身份的需要,雪瑶便对武功极为疏懒了。但此刻,她不会听错。
寻着声响的源头,雪瑶飞奔而去。脚上不停步,耳边的声响已然越来越大,其间,似乎还夹杂着男子的说话声。那样的声音,稳而不沉,暖而不闷,好熟悉。
终于,王府的一处院墙前,雪瑶看清了前方两人的身形。两个俊朗的男子,一个黑衣束身,一个身披锦甲。
正是肖如风和唐桀打作一团。两人都未出兵刃。只见唐桀一脚飞踢,直向肖士将的面门。肖士将也是不慌不忙,五指凝力,要去抓住唐桀的飞起的那一脚。唐桀自然不会任他得逞,翻回倒转,出拳与肖士将相击。一击之下,两人互相抓住彼此的硬拳,僵滞下来。
这样的情景,在雪瑶的脑海中,是多么的熟悉。
曾几何时,高高的琼宫碧檐之上,她也是一脚飞踢,不留余地地直向慕容谦,不过比起十九的矫健,她差得太远。直接被人抓住脚踝,连发三根唐门针,都还差点掉下宫檐去。
彼时,在他的怀里,她犹记得心跳四溢的感觉。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私闯王府,意欲何为?若不老实交代,定叫你有来无回。”肖如风严声警告道。
“慕容谦都不在,我不过是进来看个朋友,你又何必苦苦为难。”唐桀无意争吵,想着和他解释几句便进去了。
“还没见过找个人要翻墙的!”肖如风一语道破。
“你!”唐桀自知理亏,见说他不过,索性抓着肖如风的两手向外翻,想要以武取胜。
肖士将横退一扫,唐桀只得放手,转眼间,两人已分开三丈有余。
“都住手!”见两人没有停手的意思,雪瑶连忙跑到两人中间,两厢顾盼。
第五十五章 意难平
“王妃。”“瑶妹。”两边同时唤她。
“大家都是朋友,不要误伤了。”看着肖如风,五指并拢指向唐桀,雪瑶勉力笑笑,“这是十九哥,本宫的娘家兄弟,大概是着急来见本宫,一时施展轻功,就忘了走正门。”接着又看向唐桀,“这是王府的肖士将。”
“既然是王妃的朋友,方才失礼了。”肖如风一拱手,眼里难掩怀疑之色。
唐桀也微微皱眉,隐隐的,总感觉不安。
“我们走吧。”雪瑶回身走来,轻声对唐桀说道。
略一拱手,唐桀便随雪瑶向牡丹阁而去。
“我说瑶妹,慕容谦在战场上生死未明,王府里的人,怎么倒是守门守得更严了?”以自己在唐门十余载的功夫,竟然打不赢王府的一个小小侍卫,唐桀不免有些失望。
“怎么叫生死未明啊,他出征这么多次,还不都是凯旋归来。再说,王府里,本就是纪法严明,肖士将又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卫统领,拦截外来的人,无可厚非嘛。”雪瑶不自主地维护慕容谦。
“好好好,你说得对,都是我不好,放心不下,一定要来找你。”相识十年的小师妹,想不到如今,已是如此陌生。唐桀的心里,复杂感慨良多,不知从何讲起。
“什么呀,你能来看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我还以为,上次之后,你就再不来看我了呢。对了,若兮怎么样,找到没?”问起若兮,雪瑶几分真心,几分虚情。
“对了,我就是来和你说的,若兮大概被人绑架了,而且绑架若兮的人,一定和慕容谦大有关系。”唐桀满是严肃。
“什么?”雪瑶一惊,难以置信,“难道说,是慕容谦绑架了若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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