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色不对,消瘦的脸颊上满是麻木的表情。
“那卑职就领着人去皇宫,把小公子偷出来。”黑狐深吸一口气,“就算拼得一死,女子卫队必定不辱使命。”
“女子卫队?”她顾自低吟,低头苦笑一声,将凤凰令交给黑狐,“我命令女子卫队所有成员,全部撤离京城,越快越好。”
“殿下?”黑狐仲怔。
白馥徐徐起身,面如死灰,“你们都走吧!”她的父皇在这里,她的根也在这里。她的爱在这里,她的恨还是在这里。
她能去哪儿呢?好似哪儿都去不了。
“卑职不会离开,殿下在哪,卑职就在哪!”黑狐死忠。
“你留在这里,只会连累我。如今你是被缉捕的朝廷钦犯,你还能怎样呢?只有保全女子卫队,他们才不会对我轻易下手,才会有所忌惮。你懂我的意思吗?”白馥低低的开口。
黑狐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这世上能从宫里把孩子带出来的,怕是只有一人。”白馥想了很久,“让白狐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师伯,只有找到师伯才有转机。黑狐,你带着女子卫队一干姐妹,悄悄撤离京城。去安全地方蛰隐,养精蓄锐再图谋后事。明白吗?”
好像,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
“殿下?”黑狐叩首,“若是卑职离开,万一狗皇帝和恭王联手对付你,又该如何?卑职不放心,您让卑职留下来吧!女子卫队,不怕死。”
“你走吧!再不走,一旦被人察觉你在我这里,我也会被带进刑部大牢。”白馥垂眸,有气无力的说着,“我累了。”是真的累了。
她知道他们一个个都不怕死,可她不想死。她还想见到自己的儿子,长久不见,她怕自己的孩子会忘了她。所以无论接下来的日子有多艰难,她都必须活着。
黑狐犹豫了,现在是该走还是不该走呢?
走,她放不下心。
不走,又怕连累白馥。
“走!”白馥冷了音色,“马上,立刻!滚出去!”
黑狐重重叩首,“等卑职安顿好众人,就算拼得一死也要回到殿下身边。殿下在哪,卑职在哪!殿下的生死,就是卑职的生死。卑职暂别殿下,还望殿下好好保重自身。卑职很快回来,殿下一定要好好的。”
语罢,黑狐起身,疾步离开。早去早回,才能保得自家殿下周全。所以她的速度,必须很快。
白狐去找林申,天下变天之前林申就离开了皇宫不知去向,如今想要找他哪是那么容易的。可不管多难,她都必须竭尽全力。
黑狐悄然撤走了京城里所有的明哨暗哨,京城内外到处在抓前朝余孽,女子卫队。所以动作必须要快,一刻都不能停留。
大雨瓢泼之中,容景睿站在廊檐下,望着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宫灯。明灭不定的光,映着无边的黑暗。雨声哗然,嘈杂之音,吵得人难以入眠。
按理说皇子或者外臣是不能轻易留在宫中过夜的,但是容景睿有个例外。所以对外界而言,这意味着什么是件很清楚的事情。早年大殷,将东宫设在宫内。所以现在容景睿住着的就是昔年的东宫。虽然换了宫名,已经不再是东宫,然则意义却是毋庸置疑的。
“殿下。”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容景睿身后。
轻咳两声,容景睿裹紧了身上的狐裘。风一吹,身子凉得厉害,这会他还有些烧,“如何?”
“果然如殿下所料,女子卫队开始抽离京城,卑职依照殿下早前的吩咐,都尽量不动声色的放出去。”黑衣人俯首,“请殿下放心。”
“没有惊动父皇和巡城司的人吧?”容景睿问。
“没有!”黑衣人忙道,“她们很安全,不过人数众多,暂时还在撤离之中,需要一定的时间。”
容景睿颔首,“仔细盯着。不许有任何的意外。”稍有意外,那就是万劫不复。
“卑职明白!”黑衣人行了礼,快速撤离。
好在黑狐也是块硬骨头,受了那么重的刑罚,愣是没有吐露分毫,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真的赶尽杀绝,白馥那边势必会恨他一辈子。
深吸一口气,望着瓢泼大雨,容景睿觉得莫名的焦躁。好像有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里快速蔓延。他不敢想太多,就好像不敢多看她一眼。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全盘计划功亏一篑。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的提醒着:只要拿到蝴蝶蛊,她就可以获得重生。
只要拿到蝴蝶蛊,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望着大雨,他微微扬唇。
馥儿,再等等。
可心里还是不放心的。所以他让五月回去守着。他不相信苏离,不相信恭王府的任何人。有五月在,至少她的人身安全会有保障。
雷声阵阵,白馥一个人坐在床前,目光凉凉的盯着窗口。她好像看见他,深思的模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幻影瞬时消失不见。
神情微微一怔,她怎么忘了,他没有心,不会再来看她。
昏暗的世界里,她历经伤痛,加上身子虚弱,所以有些精神恍惚。
婢女茯苓上前给她奉茶,这丫头虽然粗鄙,可王府上下,唯一能真心尊她为王妃的,恐怕也只有这个粗使丫鬟了。
“王妃,您别难过,外头下着雨您喝杯热水暖暖身子。身子暖了,心就不会凉了。”茯苓毕恭毕敬。
白馥神情恍惚的接过杯盏,茯苓便去挑了烛心,恍惚间,有股淡淡的香味极是好闻。外头似乎有喊声,但她听不太清楚在喊些什么。她看见茯苓给自己铺床,脑子里一直是浑浑噩噩的。
“王妃,您好好歇着,若是有什么事,您叫一声奴婢就是。奴婢就在外头守着,您安心歇着。”茯苓接过白馥手中的杯盏,行了礼快速退下。
白馥点点头。无力的靠在床沿处,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恍惚间,她竟然看见了容景睿,此刻正缓步朝着自己走来。
她先是一愣,而后笑得嘲讽,“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还是觉得我没有死,让你大失所望?容景睿,你到底有没有心?就算是一条狗,相处那么久也该有感情吧?你的情呢?说好的情分,怎么说变就变了?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王妃?”五月蹙眉,“王妃你怎么了?卑职是五月,您看清楚。”他是听到喊叫声才从外头冲进来的,可见着这般神情恍惚的白馥,他只觉得不太对劲。
白馥惨白的脸上。微微泛起异样的潮红,“我觉得好热。”
五月一愣,见着白馥这般模样,自知其中必有蹊跷。他奉命而来,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尊卑有别,慌忙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额头有些发烫,体温有些高。
而且——五月突然觉得自己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他骇然环顾四周,这屋子里不太对劲。烛心里似乎燃着什么东西,有点微弱的蓝烟微微升起。他急忙冲到桌案旁,定睛一看慌忙一掌摁灭了烛火。
这蜡烛里,被人下了药。
体内燥热,体温不断升高,灵魂深处似乎有种蠢蠢欲动的东西,在不断侵蚀着他的理智。他握剑的手止不住颤抖着,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外头一记炸雷。明亮的闪光让他止步不前。
他看见昏暗的世界里,白馥已经褪去了外衣,神志不清的在床上翻滚着。脑子里突然想起了苏离的那些话,苏离说他——喜欢上了白馥。
五月也不清楚自己对白馥是什么感情,从最初的防备,到渐渐卸下防备,最后完全没有防备。这是什么感情,他不是很明白。他知道自己是谁,他也知道自己是欠了容景睿的,可是他们欠他的又怎么算呢?他承认看到容景睿拥有的一切之时,有些非分之想。
可是这么多年的生死无话,也让他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你就算绞尽脑汁也不会属于你。
体内的叫嚣,让他神使鬼差的朝着她走了过去。床榻上发出低低嘤咛的女子,有着极为魅惑的力量,让他无法抗拒。无法自制。
“景睿。”她音色魅惑,柔软得能刺进人的心里去,让你再也无法忍耐。
五月快速晃动脑子,他极力的想保持清醒,可是却迈不开步子,“白馥你看清楚,我是五月,我不是恭王!你看清楚,我是五月。”
“五月?”白馥晃了晃脑袋,好像真的是五月,“五月是你!”可是体内这股子骚动到底是怎么了?五月的身形不断的变换,一下子是五月,一下子是容景睿,她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馥儿?”五月恍惚中喊了一声。
白馥低低的应着,“景睿,我在这里——景睿。抱着我,别丢下我不管。景睿——”她声声呼唤,魅惑之音,几乎软到了骨子里。
当五月抱住白馥的那一刻,他觉得体内所有的魔鬼,都被彻底的释放了出来。
他吻上她的唇,各自意识不清的褪去衣衫。
回廊尽处,茯苓突然丢下手中的杯盏,撒腿就跑。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闯祸了,闯了天大的祸。而这件事,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杯盏落地的怦然之音,让整颗心都跟着震颤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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