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恒蹙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当日你的爽约,让我陷入了万劫不复。”她步步逼近明恒,笑得这般凉薄。
明恒身子渐退,身后便是柳树,已然靠在了柳树干上。
指尖轻柔的在他心口处打转,暗香仰头笑看着不明所以的男子,吐气如兰间,笑靥如花,“明大人不是想知道,我为何会变成这样吗?我可以告诉你,那你会转告林慕白吗?”
明恒咽了口口水,“你什么意思?”
“那天夜里,也就是在狐仙庙,他们冲了上来,把我丢在了马车里。”她话语低柔,笑靥如旧,“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我以为你会来。以为那是我人生的另一处开始。可现在想想,我才明白,那是你我的终点。明大人,你可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明恒一顿,身子微僵。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是夜家庄的三姨娘,跟你不可能再有任何关系。不过此处无人,若是明大人觉得对我有所愧疚,也不妨全了我。”语罢,她的指尖慢慢滑向他的腰际。
明恒愕然,慌忙握住她不安分的手,“你干什么?”
暗香先是一怔,而后低眉望着他紧握的手,嗤笑两声,“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别告诉我,你对我一点情义都没有。若是没有,你拿着香囊舍不得丢做什么?明恒,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我只是不想因为个人原因,而累及身边的人。”明恒松了手,侧身与她擦肩而过,站在了她的身后,“暗香,不管我对你的情义如何,此后皆是虚妄。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是恭亲王府的人,你既然与恭亲王府划清界限,也就是与我划清界限。”
他顿了顿,“至于在你身上发生的那些事,该是我的责任,我觉不逃避,但——也仅限于我对你的责任,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他回眸望她,“有件事我还想问清楚。”
她扳直了身子,“问吧!”
“那日雨中,我身负重伤,是不是你?”他问。
她一笑,“是如何,不是又如何?还重要吗?”
他敛眸,确实不重要了。
但,明恒深吸一口气,“回答。”
“是。”她当然明白,自己的针线活,林慕白是最清楚的,这件事明恒既然起疑了,答案也是迟早的事。世上所有事,都是纸包不住火的。
“为何要救我。”他问,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冷剑。
暗香徐徐转身,长叹一声回眸迎上他灼灼双目,只觉得心里疼得很,但脸上依旧挂着淡然清雅的笑靥,“我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必定不会相信。那我说,我是别有深意,你可信?”
“什么深意?”他问。
她笑,“当然是希望你念着我的救命之恩,来日不管我做了什么,都能对我网开一面呢!”
他知道,这不是真心话。
见他不语,暗香拂袖轻笑,“真是无趣,连装装样子都不会。我救你只是因为我喜欢你罢了,对自己的过往也有个交代,如此,才算对得起自己曾经的痴心一片。横竖,我都是残花败柳,还有什么什么值得眷恋值得祭奠的?似乎——也只有这个了。”
那一句“残花败柳”让明恒陡然瞪大了眸子,骇然间明白了当天夜里发生了何事。
突然间,所有的话语都卡在了喉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可以想象,一个弱女子,在漆黑的夜里,在诡异的狐仙庙前等着他。可是等来的却不是心爱的男子,而是一帮凶神恶煞,转而间在她疯狂的挣扎里,让她完成了从少女到女人的转变。无力的挣扎,无助的嘶吼,伴随着疯狂的夜,彻底改变了一个人的心性。
“对不起!”他除了这个,似乎再也想不到什么词,能对她做出弥补。
“对不起?”暗香低吟,笑得凉凉的,“一句对不起,你觉得我就能回到从前吗?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他们压着我,捂着我的嘴,撕了我的衣裳,在我身上为所欲为。我以为你会来,哪怕赶不及,至少最后的时候,你也会来带我回去。可是我错了,从始至终,你都没来。”
“那一夜,你知道我有多疼吗?”她声音沙哑,但没有半点哭腔,平静得教人心颤,“我一个站在风中,站在那棵许愿树下很久,为什么别人许的愿望都能实现,而我的愿望却落了空呢?林慕白说得对,狐仙都是骗人的,只可惜我也上当了。什么狐仙,什么许愿树。以后我只信我自己。”
明恒握紧冷剑,“很抱歉,那天晚上——”
“别跟我说借口,事已至此,任何理由都不足以让我回到最初。”暗香笑得寒凉,“明恒,你不会单纯的以为,只要一句对不起,就能彻底让前尘往事一了百了吧?我恨你。”
最后三个字,让明恒眉心陡蹙,僵在当场。
“我恨所有人,在乎的不在乎的,我都憎恨。这世上就没有我可以相信的人,除了自己,我谁都不信。”暗香低狠的吞吐着令人心寒的话语,“你走吧!这句对不起我不收,你欠我一条命。我还是会找你的。既然你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想必来日对我的要求,也该有求必应才是。”
明恒深吸一口气,“只要不违背道义,我会答应你的。”语罢,他转身便走。
“这么快就想走了,不继续叙叙旧吗?”暗香笑得寒凉。
明恒没有止步,继续往前走,“已无必要。”
是的,已无必要。
明恒走了,再也没有回头,也不可能再回头。很多时候,有些人注定是要错过的。暗香与明恒不过是萍水相逢,虽有纠葛,但到底也难成正果。
暗香定定的望着明恒离去的背影,逐渐红了眼眶。
其实狐仙没有骗人,只是那根绸子。没能系在许愿树上。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的梦碎了。彻底的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拼凑。
这样,也好。
残月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盯着依旧浅笑盈盈的暗香,眸色微沉。
“出来吧!”暗想道,“我知道你从庄子出来就一直跟着我,方才我说的做的,你都听到了看到了。”她敛眸垂首,“不知有何感想?”
残月缓步走出,朝着她走来,在距离她还有一段路程时,顿住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别忘了庄主交办给你的事,夜家庄不留无用之人。”
暗香笑了,笑得嗤然,“不留无用之人吗?那倒也是!”她朝着他走来。终于走到了他的面前,“那么你呢?若不是我,此刻你就与那天晚上的人一样,都已经见了阎王,不是吗?”她微微抬头,望着黑暗中那张阴晦不明的脸,那双无温的眸子。
面对着她,他却带着少许的慌乱。
见他不语,暗香笑得越发肆意,“怎么,我说错了吗?还是说,你还想尝尝我这副残躯是什么滋味?”她的指尖抚上他的面颊,凉凉的温度在他面颊处游离,“说起来,你还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音落,残月的身子骤然绷直,没敢吭声。
她拂袖转身,“原来男人窝囊起来,真的比狗不如。”
残月低头。
“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疾步朝着马车而去。
残月不语,只是静静的望着马车离去。
马车走了,残月微微扯了唇,这才跟着离开。
明恒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看。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欢天喜地里,为容哲修的双目复明而高兴。明恒心里是高兴的,可脸上怎生得都笑不出来。
等到夜深人静,他便一个人独坐在院子里一角,杯盏浅酌。他不敢喝醉,可又想喝醉。似乎这个时候,酒精的妙用胜过了千言万语。
因为丁香吃了药,此后又吐了,如意帮着蔷薇伺候完丁香,这才悄悄转回自己的房间。见着明恒一个人独饮,如意顿住了脚步。想了想还是朝着明恒走去。
“怎么了?”如意笑问,“明大人一个人漏夜独饮,是心情不好?”
明恒一笑,“没有,只是觉得突然间想喝酒,但是找不到人作陪,所以便独自一人。”
“我陪你喝如何?”如意笑了笑。
明恒一怔。
如意道,“你莫多想,我只是觉得一人独饮不若两人喝酒来得痛快。明大人可别忘了,我来自棠梨院,这酒量可一点都不比你们男人差多少。”
闻言,明恒笑出声来,“这倒是!”
寻了两个杯子,弄上一壶好酒,夜风习习,各自惬意。本是无关风月,却尽兴风月。实乃人生幸事。如意的酒量是极好的,早前在棠梨院跟着红绡,红绡教会她的第一件事,便是千杯不醉。
“你这酒量还真是极好的。”明恒都已微醉,如意却饮酒如喝水,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红绡姑娘说,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要想保护自己,就得让自己变得顽强。在风月场上讨生活,你就得会喝酒。当所有人醉了,唯独你不醉的时候,你才是安全的。否则,会死。”她说的轻描淡写,可那些岁月却是不堪回首的。
明恒当然知道,对于如意而言,棠梨院的岁月是她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为有她的贵人——红绡姑娘,也是在那里,她遇见了林慕白,改变了人生轨迹。可是棠梨院的过往毕竟见不得光,世人庸俗,对于风月女子总是抱了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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