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宁失踪之后,温令姝声名正盛,谁不知道温家三房的小姐是个真正的“女学士”,但凡家中有些名气才华的书香门第,纷纷上门求娶,可温令姝全都拒了。
那时候,温令姝就喜欢上李观,一心想等李观在今届高中。
今日,温令姝很高兴,李观不负众望,如她所愿地高中状元郎,让她觉得自己的眼光不错,能在万千人里独对他生情,独对他慧眼识珠。
“五公子,奴婢早前就劝过的,可郡主就认定了李公子。若不能得偿所愿,她这辈子都不会欢喜,奴婢只想帮郡主嫁给喜欢的人,郡主心里也很苦……”
温令宥怒喝道:“她心里苦,就可以不顾李观心有意中人?不顾温家的名声,由着她任意胡为?若是她与李观彼此心意,我自不会拦着。可他们不是,她一厢情愿地得偿所愿有意思吗?李观那日在游园会的态度你不是已经瞧见了?”
温令姝自小身边有太多的人献殷勤,唯独李观,对她不辞颜色,在她看来,李观是特别的,更是一个真正的君子。有时候,越是得不到的,便逾想得到,甚至于心心念念,不能割舍,不能抛却。
蝉羽心痛地道:“五公子,郡主……她可是你唯一的同胞妹妹呀,你就看她为情所困?”
“蝉羽,你再胡说八道,当本公子不敢罚你?”
温令宥不假颜色,眸光犀厉,两情相悦方才良缘,温令姝这般一厢情愿算怎么回事?“此届的才俊不少,比如沧州杜白,那就是个才华横溢,其才华在李观之下;还有德妃娘家的侄儿林正杰,这也是个才貌双全的;便是月州的新晋进士元桢,会试、殿试成绩不俗,也是个难得的。只要她瞧中其中一人,我这当兄长也定会替她玉成此事,可若说是李观,我绝不纵容。”
太太不赞同,就连公子也不赞同。
若他人能替代,便不再是情有独钟。
蝉羽离了温令宥的院子,心下琢磨着该如何与温令姝提起,她可是主动请缨的。
温令姝满心欢喜地等蝉羽回话,见蝉羽沉脸进来,“太太不同意?”
温三太太从游园会回来,就直接挑明了话,“不许再见李观,更不许你与玉鸾公主相争,温家丢不起这人。”
想到那日游园会的贵妇太太贵女们说的话,温三太太就觉颜面尽失,温家的体面得保,名声更得保。
温令姝的信已经写好了,她将信递给蝉羽:“把信交给李公子。”她纳纳地望着外头,“自他入京,我已经三番五次为他抛却了女儿家的矜持、体面,甚至于抛下尊严、骄傲,我之所求,也不过是得他怜惜,得他真心。蝉羽,走到今日,从我两年多前看到他画像的第一眼,到从凤歌嘴里知晓他的所有,我就再也没有退路,如果没有他,我想……我一定会疯了!”
晶莹的眼泪,无声的滑落。
她转身走到衣橱前,从暗格里取出一个锦盒,上面挂着黄灿灿的铜锁,“两年多的****夜夜,每次想他时,我就偷偷溜进爹爹的书房,回来后,就给他写信。
我好想给他写信,这让我觉得快乐。
可我却不能寄出去,不能让这些信到他的手里。
我怕啊!他与凤歌相处数载,一定认得出凤歌的笔迹,我拼命地模仿凤歌的笔迹,终于鼓足勇气给他写信。
蝉羽,你看,这是他给我的回信,每一封我都瞧了好多遍,他夸我的字越来越好……”
蝉羽看着这般痴情的温令姝,心下一痛,“郡主,要不你把信交给奴婢,奴婢一定把这些信亲自交到李公子手上。凤歌公主失忆,早已经记不得他了,否则那日游园会也不会果然拒绝。郡主,你还是有机会的。”
温令姝咬着牙齿:“原本我与他才是一对,都怪崔采萍,竟坏我名声,还说玉鸾公主也喜欢他,否则娘怎么不同意这门亲事?”
她小心地将李观的回信取出,重新将盒子盖好,取了桌上新写的书信,“蝉羽,你一定要他瞧我写给他的信!”
“郡主,我一定把信亲自交给他。”
午后的阳光,很暖,三月末的天气,早已转暖,温府花园里,月季、蔷薇盛开,花香阵阵。
蝉羽没叫马车,她要从温府步行到李家别苑,两家隔得不是很远,不过只得三里路程,但路上会拐几道弯。
李家别苑里,谈笑风生,笑声朗朗,更有人朗声念诵着自己的文章。
管事问道:“蝉羽姑娘,公子正与同窗好友谈文章,你看……”
“不碍事,我到一边静候,这是我家郡主千叮万嘱,定要我亲自交给李公子的贺礼!”
管事唤了个丫头来服侍蝉羽用茶水。“蝉羽姑娘,你也瞧见了,这会子别苑里正忙着……”
“管事请便。”
管事退出客院。
书院那边,谈笑声依旧。
有低沉的,有高昂的,又有略带沙哑的,甚至还有意气风发的,交织一处,别有一番滋味。
“少游兄近来心情颇好啊?都道男子人生两大幸事: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夜,哈哈……少游兄,近来听京城传言,说你得玉鸾公主与嘉慧郡主青睐。”
李观连连抱拳:“孟贤弟打趣了,没有的事,这原是一个误会。上回游园,人与嘉慧郡主对了几幅对子而已,那日玩游戏的人可不少?一对对子就说是青睐有加,岂不荒唐,各位仁兄贤弟切莫信这流言。免得平白误了二位公主郡主的好名声!”
蝉羽听到这儿,垂首看了眼锦盒,李观至今还在否认,他心里还舍不下凤歌公主?定定心神,如果自己此刻就抱着盒子进去,那外头传言的事,就成真了。
她拿定主意,抱着锦盒往外走。
丫头追了过来:“蝉羽姑娘!”
蝉羽道:“我家郡主还等我回去服侍呢,我把贺礼交给李公子便回。”她侧身走过丫头身畔,快步而行,入得隔壁的书房,蝉羽朗声道:“李观公子,奴婢是嘉慧郡主的贴身侍婢,奉我家郡主之命,特来给公子送份贺礼。恭喜公子,贺喜公子金榜题名状元及第!”
周围的六个年轻学子,面面相窥,有面带莞尔的,有带着讥讽的,还有的人则有“还否认,人家都送贺礼了。”
李观蹙眉:“我与你家郡主不熟,姑娘莫不是弄错了?”
蝉羽想到温令姝的痛与苦,一股怒火乱窜,“公子,怎就不熟了?自去年开始,与公子书信往来的可是我家郡主?”
李观四下一扫,“姑娘还是莫要乱说!”
☆、516 迫情
蝉羽这会子也豁出去了,“要我不乱说也成,这是我家郡主给的贺礼,你且当面把这信收下,再瞧仔细了,明儿金殿之上便知如何做了。”
这是要胁?
更是逼他?
他李观此生最厌恨的就是被旁人逼迫。
李观打了个“有请”的手势,指了指院子里头。
蝉羽道:“你不是说与我家郡主没关系,奴婢今儿不弄清楚就不走了,当着这些学子的面,你且说明白了吧。”
当他李观是那些书呆子么?他早前也是个商人。
李观几年前被敏王府七郡主纠缠,那等情形之下,也没有屈就,今日又怎会屈服于这种要胁之下,微微点头:“好!既然姑娘要问明白,在下也有些疑惑要问明白。”
“公子这会子不装了?”
蝉羽神态傲慢,眼神咄咄逼人。
“怕是在装、在演戏的是姑娘罢?”
六个得中的学子,此刻都坐在座儿上,静静地看着李观与蝉羽,这个时候,他们只需要静观就好。
“这半年陆续寄往江南书院三封信,这信不是她的吧?是你家郡主模仿她的笔迹所书?”
李观也不想隐瞒了,他原想给温令姝几分面子,到底是深闺女儿,模仿他人笔迹,冒充他人给男子写信,这到底有损闺誉。
“我家郡主何需冒充?那信原就是你让我家郡主写的,你自儿个说,盼信盼得南雁归北,我家郡主不忍你受相思之苦,方才写信。”
李观道:“那是我以为是她。”
“她?她是谁?她就是我家郡主!”
蝉羽想着自家郡主喜欢上此人,连矜持、尊严、骄傲都抛却,为了温令姝的快乐,她刁钻任性,再使些手段又如何了,只要温令姝能够得偿所愿。
丫头拦不住蝉羽,见她在酒宴上与自家公子吵起来了,立时跑去禀报了管事。
不多会儿,管事与十六便到了。
“李观公子,怎么不说了?她是谁啊?那个她就是我家郡主,我家郡主用自己的笔迹给你写信怎么了?我家郡主何需去模仿他人笔迹?
看着此等气焰嚣张的丫头,十六快走几步,大声喝斥:“蝉羽姑娘,她是凤歌公主!”
李观大喝一声“十六”,他不想有人非议江若宁,她也过得不易,以前吃过很多苦,这是他惹出来的麻烦,他自会解决。
在坐的六位学子立时个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有羡慕的,有惊愕的,不是说李观与玉鸾、嘉慧有暧昧,怎么现在又扯出凤歌公主了?
天大的新闻啊!
凤歌可是当朝最受宠爱的公主,京城百姓更有传言,说凤歌只身一人,不眠不休追贼七天七夜救下靖王长子辽郡王的故事,更有茶肆说书人为此编了一个“凤歌公主千里追贼救幼侄”的段子来,那一路上的斗智斗勇与敌周旋,最后顺遂救下辽郡王,并将其护送至太上皇所居的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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