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对于此事,京城人也是见怪不怪。
但凡年轻长得好的又有些家世的,寻常不能榜人看结果,而是遣了家中下人来探,就怕被人绑去招了女婿。
十六奉李观之命前来看榜,努力往前挤,可就是挤不到跟前。
只听有人议论:“此届会首,乃是沧州杜白,杜白是何许人也?”
此生没听说过,上次游园会,天下出名的才子都得到了邀请,怎没听说过此人。
立有人道:“杜白乃是我沧州的半瘫才子,去岁偶得奇缘,经一个游方道人治好双腿。因自幼患有腿疾,就爱读书,今岁三十有一,尚未婚配。”
立有好奇的婆子开始四下里寻人。
更有婆子上来问道:“这位公子,这杜才子模样如何,家世如何?”
“乃世代官宦之家,因早前有腿疾,一直未曾婚配,听说腿疾治愈之后,也是玉树临风,相貌堂堂。去岁便有沧州名门的姑娘欲嫁他为妻,可他却不屑一顿。”
这样的官宦子弟,有才貌,定是不会亲来瞧榜,这亲自来瞧榜的,多是寒门学子。
十六嘴里念叨着自家四公子的名讳,从第一张榜上细细地寻觅,再寻觅,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瞧。
只瞧得仔细,只听身边有个启丹打扮的男子大叫起来了,“哈哈!我中了!我高中了,我得了第九名,我中第九名了……”
立有北地学子连连揖手恭喜。
十六寻得有些着慌,第一张是五十人都瞧完了,依旧没看到李观的名字,再瞧第二张,五十三名的位置豁然写着“李观,奉天府”字样。
十六生怕弄错了,又瞧了个遍,奉天府就只得一个李观,不可能弄错,这才挤出人群,公子怎么考了个五十三名,不应该啊,以他家公子的才学,怎么也该是个前十名。
温令姝今儿起了大早,遣了婆子小厮去外头瞧榜,一上午连吃了三盏茶,蝉羽道:“郡主怕是比李公子还着急呢。”
“你懂什么?以他那淡然的性子,怕是只求得中,不求名次。”
曾经为了家族生意都可以放弃入仕的人,心志比寻常人更为坚定,但前提时得让他们感兴趣。
近了晌午,婆子领着一个小厮方进了阁楼,“郡主,郡主!李公子中了,是五十三名。”
温令姝一听这成绩,立时就泄了气,“怎会才五十三名?”
婆子道:“我让小石头瞧的,瞧得真真的,真是五十三名。”
温令姝问道:“你可知道今岁会元是谁?”
“禀郡主,是沧州杜白!”
杜白,此人的名讳听都未听过。
“第二名是谁?”
小石头答道:“月州元桢。”
这人的名讳温令姝同样没听过。
如果不是今岁由靖王任主考官,她都要怀疑其公正性了。
小石头又道:“第三名是德州林正杰,听说是德妃娘家的族侄儿,第二名竟是个启丹人。”
蝉羽斥道:“月州可不是启丹之地,乃是我大燕人。”
月州,曾经的冷月城,被归入大燕后,就易名月州,在那里立州建城,依然是南北交通要道。
温令姝道:“王万里考了多少名?”
“回郡主,是十九名。”
十九名与五十三名,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陶玠呢?”
“四十七名!”
“李公子怎会是五十三名,他的才华可在王万里、陶玠之上,不应该啊!他怎会考得这般差。”
李观是她心目中的男神、偶像,这两年她时常瞧着他的画像,就算不是会元,那也该位列前十。
小石头道:“容王府世子得了第五名,有考官说,他原该是第二名,但靖王道‘容王世子的文章不如前三名的言辞干练。’就被评了个第五名。”
温令姝立时豁然开朗,“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靖王殿下不喜浮华锦绣的文章,他看中的务实,像李公子、陶玠的文章未必会喜欢。”
小石头道:“小子在书房侍候,可老爷说,李公子的文章华而有实,言之有物,无论是喜干练求实之风的主考官,还是喜华词丽藻的主考官,他都不会落榜,他的文风行得稳,行得实,但仔细回味起来,又多了一股子韵味。”
蝉羽宽慰道:“郡主莫要忧心,二十八还有一场殿试,这可是当场钦点三甲,名次又会得已重排的。”
“往年科考,少的录用三四百名,多的也未越过一千名,可今届却放宽录用一千八百零三名。三日后,上林苑、金殿又是一番角逐。”
昨日,温思远便与儿女们闲聊,说到早前吏部、太学、御史那边提议,今岁的前五百名进行殿试。可皇帝以为,历届都是所有人进行殿试,因此,就令负责科考的几部院官员将上林苑收拾出来,又请钦天监看了二十八的天气,据最有资历的钦天监气象预报家称“三月二十八日乃是晴朗无雨的佳期”,于是乎,除了前五百名在金殿参加殿试,后面一千三百零三人将在上林苑的露天场地进行殿试。
会试的名次许在殿试后会发生改变。
十六一路回到李家别苑,与李观回禀了中榜之事,只是名次不太理想。
李观闻后,沉默了片刻:“我还有殿试的资格,这算不得最终的名次,历届状元也并非都是会元。我闭门读书,谢绝来访。”
李观闭门读书了。
各家得中之人,也回家的回家,回庙的回庙,回客栈的还回客栈攻读,一天后,皇榜下面更是寥寥无几,各家准备帮人招婿的下人也都散去,只是早早看好了人,只待那人殿试之后就来绑人,更有的下人一路跟踪,弄清那得中之人的下榻之处,回家好与主子商量对策。
三月二十八日,刚过四更时分,便有得中的学子候在宫门前,今日免了朝会,满朝文武都在忙碌几年一度的殿试,面今的殿试盛况更是隆重,一千八百零三人的殿试,前所未有。
“查看名帖,自报名次,前五百名往东,根据御林军指示入金殿;后一千三百零三名往西,随御林军进上林苑应试!都快些,快些,巳时正开考,辰时二刻结束,后面的人都跟上……”
武官们被临时抽调过来维持秩序,有些才华的文官则被抽调过来监考、阅卷。
当今的正兴皇帝是个急性子,往届头日考完试,第二日就要张榜宣布,然后便是三日的新甲簪花游街。
李观近了宫门,站在长龙似的队伍里,一个比一个穿戴不俗,便是寒门学子,也都寻出最好的衣袍穿上,这可是去殿试,不比早前在贡院,穿得太差就会被人取笑。
十六立在一侧,看着自家公子一步步近了宫门。
☆、514 殿试高中
此次殿试,宫中会预备统一的文房四宝,不用得中之人自带工具,而题目会由皇帝临时决定,通常殿试都是稀奇古怪的题目,考的就是考生的应变之力,自天乾皇帝、雍和皇帝再到正兴皇帝,都以能给考生出难度的考题为乐,仿佛这样越发能体现当今皇帝也是饱学之士。
李观怀里抱着个羊皮袋子,时不时饮上两口,这酒很好,他发现能提神醒脑,这几天一直有喝,可每次也都是小抿几口,入得宫门,就不能再饮了。
李观想着,启开羊皮袋子,将最后几口酒饮了干净,一吐气还带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李观冲十六招了个手,将羊皮袋子抛了过去。
“你们这些考生,马上就要应考了,还念着喝酒!”
一名文官捻着胡须道:“酒兴大发,诗兴大发,这文章也能思如泉涌!”
李观就来得晚,睡到了五更才起来的,可有些胆小的考生就怕耽误了时辰,索性三更主起来排队。
朝廷既然设了殿试,就不会漏掉任何一个考生,除非是不来的。
未到巳时,所有考生进了考场。
皇帝早就想好了题目,提名写出,大总管扯着嗓子“此届殿试考题,引经据典话大燕盛世,题目自拟,开考!”
没考题的殿试?只说了个大致的内容,这下有些难了。
然,大部分的考生还是挥笔而就。
李观坐在案前,微蹙着眉头,猜测种种,没想是这个题目,他记得自己三年前还曾与江若宁探讨过这个问题,他说当今天下便是盛世,江若宁却骂了句“放屁!多少百姓吃不饱饭,还盛世!”然后,她从文化、伦理、百姓疾苦进行了连番反驳,总之,在江若宁看来,这根本就不是盛世,而是被他们文人吹捧出来的。
一个时辰做一篇文章,而题目是突然由皇帝定的,这就考学子们平时的阅历见识。
几名考官在偌大的大殿上来回踱步,有爱才的考官时不时在某个学子们跟前留步,杜白正在奋力疾书,因他是会元,此刻已经有两位文臣立在他旁边瞧看。
字写得很好,笔力浑厚,辞藻淳朴,字字精研,难怪此居得了会元,这人的文风,根本就太合靖王殿下的风格,靖王殿下就是个干脆干练之人,那种辞藻华丽,内容空洞的,他只扫一眼就会搁到一边,但副主考官中有一人就喜难这辞藻华丽的,这也令此届得中之人,什么风格的文章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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