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老太太阻拦,怎耐河舅母被司氏收拢了去,河舅母一力赞成休妻,最后老太太怕闹出人命,念着刘翠钿给河家生了儿子,就说将刘翠钿降为平妻,扶司氏为嫡妻。司氏与河铁柱都不干,非得降刘翠钿为侍妾不可。
刘翠钿也只得忍气吞气,她就怕河铁柱当真休她,她的几个孩子可还都在河家呢,就想为了孩子委屈自己,降为贵妾。
司氏掌了大房,窜掇着河铁柱父子入京寻找江若宁,可那时又听说江若宁已经失踪,这事就只好作罢。
直至去岁,司家人突然听说凤歌公主回朝了,心思又动了。
而这时,动心思的还有奉天府的一位于乡绅,见河土柱生得清秀,又有几分才干,便将女儿许配给他,自然不能是妾侍,他好歹也是个举人老爷,得让她女儿为妻,还是两头大的并妻。
河舅母早前原就看不上刘翠钿、古大妹二人,一个总说“六两银子买来的”,对另一个又说“一个妇道人家,长得比男人还壮,太丑了!”说一两回便罢,而这些话还当成家常便饭一般地说,说得河铁柱、河土柱兄弟俩时间一长,加上家里突然体面富贵了,全县百姓都敬重有加,越发觉得这样的妻子配不上他们。
河铁柱娶了个富商小姐为妻,又有嫁妆,人又年轻美貌,还能干贤惠,自是得意了一番。
江若宁的出现,让一些人没有门道钻营的盯上了河家,这奉天府的于乡绅便是如此,自愿将自家姑娘许配给河土柱为并妻,还许下丰厚的嫁妆。
古大妹原就是个泼辣的,自是哭闹着不同意。
可河舅母听闻后就带着下人冲上门了,指着古大妹给训骂了一顿,骂完了见古大妹不松口,又仗着她是婆母身体,把古大妹给揍了一顿,再问古大妹同不同意时,古大妹还是咬死不同意“纳妾可以,不能娶妻,更不能是并妻。”河舅母没想古大妹如此执拗口,便以她“不孝公婆,善嫉”为由下令河土柱休妻。
河土柱原就觉得古大妹配不上她,心心念着于家的年轻美貌小姐,自是一百个答应,当即就写了休书。
然而,古大妹拿着休书,只觉没脸见人,在被河家下人送到古家后的第二天就悬梁自尽了。
古大妹前脚一死,河土柱就娶了于举人的女儿进门。
古家听说后,带人闹到县城宅子里,也不知那于氏说了什么,把古家人给吓退了,于氏给了古家人二十两银子,这件事就算了结。
于氏原就看中河家在朝中有门道,早前还好,今年年节一过,就被诊出有了身孕,她就哭哭啼啼地说自己父亲是个举人老爷,当了举人十多年也没谋个一官半职,又说谁谁还不如她爹,而今都当知县老爷。河土柱便说“一个知县算个求,要我妹子帮忙,你爹能做知州老爷。”那于氏一听,心下大喜,又了解了一番河家的底细,以及这凤歌公主的品性为人等,越发觉得娘家于氏一族前途大好。
于举人听了陪嫁下人回娘细说,特意备了礼物来探于氏。
河土柱就将江若宁一阵吹捧,直说她如何能耐,又如何得皇帝疼爱等等。于举人早前还谋划着求个一官半职就行,可后来心就被说大了,觉得入仕还不够,得多谋划些东西。
后面,就有了于举人给河土柱出主意,让他谎称河老太太病重,请江若宁回青溪县……
河嘉祖讲罢河德平一家的事,又道:“学生离开青溪县时,听闻县城河氏嫡脉二房的二奶奶娘家父母在青溪县置了个院子……”
当年因为闹分支的事,两家人就有了矛盾,河塘村有七成的族人都跟着河德平走了,原因很简单:河德平一家富贵了,有钱有势,而且还有一千余亩良田,跟着他走不愁没田种,种了田地还可以不用向官府交租子,这多好。
河土柱没想在这儿遇到了河嘉祖,恼道:“河嘉祖,那是我岳父岳母心疼女儿,知我娘子有孕,放心不下特去青溪县照顾她的。”
江若宁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问身边的尚欢:“阿欢,这些事你听说了?”
尚欢面露窘色,“回师姐,我……我也是今儿才听说的。”
碧嬷嬷一脸肃色,公主不记得以前的事,少不得有人浑水摸鱼,“河土柱,我且问你:你说河老太太病重,可是实情?”她微敛眸光,转身对江若宁道:“禀公主,老奴请七皇子殿下帮忙,他正好认识奉天府的知府、同知,想来不出五日就能查出原委。”
人家是公主,想蒙骗公主谈何容易。
碧嬷嬷就会先一步遣人核查。
江若宁不无同情,似在同情以前的自己:“阿欢,以前的河家也这样?”
“师姐,以前河家还是不错的。”
江若宁努力地回忆河家的事,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能忆起的就是自己被温如山算计的事,就是温如山的事,还是阿欢后来与她提起,她才忆起来的。
“如果本宫不曾失忆,阿欢,你说我会不会真正敬重、喜爱、有孺慕之情的唯河老太太一人?”
尚欢面露惊愕之色。
江若宁问道:“怎了,我说得不对?”
尚欢垂首,忙道:“当年,师姐还在青溪县时,你也说过类似的话。我曾说,河家唯一让你割舍不下的就是河老太太。你说河大爷是个耙耳朵,没主见,他不把刘氏当一回事,是他骨子里认定刘氏就是花银子买来做媳妇的;你还说河二爷在家贫之时甘愿做赘婿,家富之后又归来,这种人就是个势力眼;你又说河三爷胆小心细,这种事不会出大错,但也成不了大事;师姐还曾说,河舅母以前对你很刻薄,你不愿也她计较,只是不想让河家老太太为难。”
河家出了那么多的事,凭什么要把江若宁扯进去,到了现在,他们想要利用江若宁替自己谋利。
☆、486 游园会
江若宁的视线落在外头:未曾失忆的自己,也许只将河老太太一人视作亲人,其他河家人虽有情,却不足为亲人,他们许是连阿欢在她心里的份量都比不了。
“河土柱,你声声要我回青溪县见河老太太最后一面,你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河土柱跪在中央,头死死埋在地上。
原来,早有几年前,江若宁就瞧清了他们兄弟几人,也只拿河老太太一人当成亲人,其他人都是因河老太太得利。
“启禀公主,我……我祖母当真病重……”
江若宁冷冷地道:“孰真孰假,孰是孰非,本宫自会查明,一旦查出你诳骗本宫,别以为本宫不敢杀手!”
嗖——
她一个漂亮的转身,拔出一侧侍卫的佩剑,剑光闪闪,冷光四溢,一剑对准了河土柱的胸口。
没有不忍,没有心软,漂亮的凤眸里掠过浓浓的寒气。
河土柱虽然机灵、嘴巴利索,可这会子也吓了一跳,浑身一颤:“妹妹!我……我不想来的,都是我岳父和舅兄逼我来的。”
“大胆!”碧嬷嬷走了过去,扬手就是两记狠重的耳光,“一介草民,竟妄称公主为妹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河老太太能养育公主,是她之幸,亦是她的荣耀,你去如此颠倒尊卑?”
河土柱颤颤栗栗地道:“是草民说错话了!”
他不知道江若宁失忆,她现在根本就不认识他啊。
江若宁厉声道:“说!他们让你来京所为何事?”
“我舅兄……舅兄说早闻公主素有美貌之名,他……他想算计公主做驸马……”
江若宁收回宝剑,“阿欢,于家父子对当朝凤歌公主大不敬,犯有亵渎皇家公主之罪,目无君上,其心当诛,这件案子就交给大理寺了。你转告朱大人,令他按律例办案!”
还办什么案?她不是已经给于家父子定罪了。
江若宁道:“也就是说,河老太太很健康?”
河土柱垂着头,“是!这……只是岳父、舅兄的计策,想哄公主回青溪县……”
江若宁不由得苦笑起来,“你这岳家还不如古家呢。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就算本宫回到青溪县,随行的宫人十余人,侍卫更有数百人,就凭他们,也能算计本宫么?一旦实施他们的计划,怕是你一家老小也要受到诛连。”
于家凭什么认为自己的计策能成功?
就算是由江若宁亲近的人相助,她身边如此多的人,想计划得逞,那也难如登天。
江若宁道:“可见,这光会识几字还不行,本宫就罚你去大理寺牢房住上一些日子。阿欢,告诉郑刚郑大人,送河土柱一部《大燕律例》,他什么时候能熟晓律法,什么时候放他出大理寺牢房,莫让他做一个目无律法的狂民!”
两名侍卫将河土柱拖下,尚欢揖手退去。
江若宁有吩咐,她就得去。
薛玉兰福身道:“今日之事,亏得碧嬷嬷提醒。”
碧嬷嬷道:“公主和嘉柔县主皆是关心则乱,一时没想到那里。”
从奉天府到京城有八百里之遥,病重不请郎中,反而来京城,又一来一往可得耽搁不少时日,若真想见最后一面,就算来禀报,也是来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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