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燕萧艾 (木榣)

　　说着话，与前面而来的一拨人迎面正着，或者说她们是找着萧艾来的。
　　萧艾欠身，“贤妃娘娘。”同样翎羽殿的另两位昭仪也在，守着规矩给萧艾行礼，却当真只是守着规矩，因为毫不客气。
　　“燕妃娘娘过得好悠闲呐，贤妃娘娘的弟弟被皇上召回了宫，脸色可是很不好呢，害得贤妃娘娘这么伤心。燕妃娘娘应该很高兴了吧。”
　　萧艾瞥了一眼李昭仪，“调拨是非，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难道她说得不是实话吗？”贤妃冷冷道，“本宫方才去看了弟弟，他一场大病，清瘦的让人心疼，都是拜朱棣所赐，你得意了？”
　　李景隆回宫了？是不打仗了吗？王爷真的言和了？千万不要啊。
　　“你为什么不说话？那天你不会是很能说的吗？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你怎么能好意思站在这儿的？”
　　郑和狠言，“贤妃娘娘说话还是客气一点儿好。”
　　贤妃不解，“这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这样跟本宫说话？”
　　李昭仪赶紧添油，“栎临殿的人怎么都这么不守规矩呀，那个李公公不明不白的犯了错，这新来的又是个不懂事，还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呐。”
　　郑和欲说话，萧艾抬手拦住，转言道：“贤妃娘娘，您的弟弟到底是回来了，所以，您还是不要再吵了。”
　　“哟，说得好轻巧呀，也就是你这样的人不把别人生死放在心上吧，打仗死那么多人，因为谁呀？”贤妃嘲笑道，“燕军一路南下杀了那么多人，又是为谁呀？”
　　萧艾无言辩驳。
　　可是女子吵架是不会想着适可而止的，李昭仪加醋道：“如今谁人不知，原来燕王朱棣与皇上作对，都是为了你，要不然，与皇上言和罢兵，也不会单单要求拿你交换！”
　　“你就是个祸水！贱人！”贤妃挥手又是一巴掌，萧艾踉跄着身子，但是这一次，她不会再还手了。
　　因为她们说得对，答应王爷的条件，罢兵言和，或许真的不用再死那么多人了，可是王爷就会永远背着“反贼”的名声，这样纵然自己回到他的身边，也换不来一生的幸福，因为他比自己重要。
　　所以，自己不能回去，仗必须打，用那么多人的性命去换王爷的以后，她们骂得对，萧艾一声苦笑，只不过，赔上的还有自己的幸福……
　　“说够了，我要回去了。”
　　“不许走，怎么，一个老妈子的死还真的让你识时务啦。”李昭仪不依不饶。
　　柳儿生气道：“昭仪娘娘，我家娘娘只是不希望大家都不好看，若是闹到皇上那里，你们可讨不到好！”
　　“你这个死丫头，你……”
　　李昭仪欲动手，贤妃拦道，“咱们走。”
　　萧艾欠身恭送。
　　“小姐呀，您怎么能任着她们这么欺负呢？”柳儿心疼，道：“我看看脸。”
　　郑和咬牙切齿，“等到王爷打来了那天……”
　　“以后这种不许再说了！”萧艾喝斥，真有那天，到底又要死多少人？可是，现在为什么都没有王爷的消息呢？
　　终于，齐雅偷偷找来了，很是着急，“姐姐，王爷大败了！”
　　“你说什么？”萧艾眼泪一涌而下，最怕的一个消息，“那王爷现在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齐雅也是不清不楚的，“姐姐，我只知道王爷他们一直没拿下济南，然后被一群什么人忽然袭击了，打了败仗，连前些时候拿下的德州也丢了。现在满朝可高兴了，还嚷着要打进北平呢。”
　　萧艾只觉得眼前发黑，头痛不已。
　　“姐姐！”齐雅赶紧扶着她，柳儿也担心的哭了，吵着，“齐雅，你以后能不能说点儿好消息？为什么要说王爷他们大败了？”
　　郑和摩拳擦掌的愤愤难平，真恨不得上阵杀敌呐。
　　“姐姐你说句话呀，你别吓我呀。”
　　心里难受，直犯恶心，萧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早已没了眼泪，久久，“不用担心我，回去吧。”
　　齐雅的确不敢多留，只好回去了，有些消息其实不敢告诉她的，可又怕姐姐等得着急，唉……
　　“我去找皇上。”萧艾唯一想得到的办法。
　　柳儿一把拦下，“小姐，您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去。”
　　萧艾扯出一笑，“我没事了。”就此，起身还是晃了晃身子，但是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姐呀，你这样任谁都能看出来的，还是好些了再去吧。”
　　“不用了，我不会让皇上看出来的。”说着，萧艾定了定心，赶紧跑去了清阳宫。

☆、忍无可忍

　　正好此时，朱允炆非三朝时间。
　　李公公乐呵的请萧艾进去。
　　“燕妹妹，”朱允炆早放下笔，还未等萧艾行礼，就清朗着声音，“快坐到朕的身边来。”
　　萧艾欠身，“是。”思忖的却是如何开口。
　　“燕妹妹怎么想着这个时辰过来了？”
　　“并……并没有什么事。”
　　朱允炆只当是自己默默的陪了她这么长日子，终于打动了她的心，喜道：“那燕妹妹就在这儿待一会儿，朕会很快的把这些处理完，那边有书，你可以随意看。”
　　“是。”
　　望着他专注的处理着奏折，萧艾心绪翻腾。
　　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知道王爷败仗的事，要如何开口？干脆直接问他王爷的情况？可是那样一来，他会作何感想？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皇上，听贤妃娘娘说，他的弟弟已经回来了，是吗？”
　　“恩。”朱允炆没有抬头，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大红朱笔。
　　“听贤妃娘娘说，曹国公好像病得不轻，是怎么了？”萧艾小心翼翼的问着。
　　“贤妃干嘛和你说这些，她又为难你了吗？”
　　萧艾心里难受，再难开口，衣袖里的手指抠得自己生疼，“没有，只是无意中听贤妃娘娘说起的，看她的样子很难过，为曹国公很担心。”
　　“曹国公毕竟没有打过仗，可能是被吓到了。”朱允炆依旧没有抬头，但是手中的笔不由得放慢了速度。
　　萧艾找着话由，“曹国公不是……北伐……的大将军吗？他怎么回来了？”
　　朱允炆笔下用力，奏折上朱红浸染，依旧没有抬头，轻松着声音，“四叔兵围济南，他逃回来了，但又不敢回京，朕也没空管他，前几日，四叔退回北平了，朕就把他召回来了，要不然，他就要流落在外了。”
　　燕妹妹，你不用费周折了，朕告诉你便是。可是你明明就应该知道了，为什么要费心打听？又要求情吗？
　　萧艾不由得紧张起来，王爷真的败退回北平了吗？
　　“可是，皇上为什么没有按国法处罚曹国公？”
　　“燕妹妹为什么这么问？”
　　萧艾语塞，“只是从前听王爷说过，治军当严。”
　　“曹国公毕竟是朕的表弟，再说了，朕既然说了要施行宽仁之政，动辄运用国法，难免人心惶惶，谁还肯为朕打仗呢？”
　　萧艾终于接话，低头俯身道：“皇上，萧儿能不能向皇上求个恩典？”
　　朱允炆笔尖一滞，燕妹妹，千万不要是为了四叔才好啊。“燕妹妹想说什么就说吧。”说着扶起她。
　　“皇上，曹国公是您的表弟尚且可恕，萧儿想求的是，能不能放王爷一条命呢？”
　　“为什么？”
　　“他是您的皇叔。”
　　“朕问的是，你为什么为他求情？”
　　萧艾不敢抬头看他，只听着他冷冽的声音，也能想见他灼热愤怒的眼神，“我……我只是想为王爷求个赦免而已，除了湘王之外，其他的藩王，您都留其性命的，不是吗？”
　　“若朕不答应呢？”朱允炆蕴着怒火，“燕妹妹会觉得朕不近人情吗？”
　　萧艾摇头，“我知道这本来就很为难。”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为难朕！既然决定留在朕的身边，为什么还要想着别人！”朱允炆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萧艾被吓得一颤，“我……”却不料被朱允炆一把推到，萧艾根本来不及反应，被他压在了身下，朱允炆发泄满腹怒火。
　　萧艾一动不动，望着金碧堂堂的宫顶，眼泪流下。
　　朱允炆见她如此更加愤怒，一拳摔在地上，站起身子，好笑道：“你居然想用自己来换朕的一个承诺？”
　　“皇上……”
　　“不用道歉！朕已经受够你这一句话了，”朱允炆一把扯起她，重重的向殿外摔去，萧艾重重的倒在地上。
　　“朕答应你！朕还可以下旨，让天下子民都知道，朕，要放过四叔一条性命！你可是彻底放心了？”
　　萧艾叩首，自己留下，骗的是他的心，图谋的却是他的江山，都是为了王爷，如今却求他放过王爷，真的是自己太残忍了。
　　“你走吧。”朱允炆冷静下来了，方才的确是被气昏头了。
　　萧艾再一次叩首，终究是没敢看他，如此的确再无余地，自己也的确无颜见他了。皇上，对不起。
　　看到萧艾从大殿踉跄着出来，柳儿赶紧过去扶她，一眼看见她脖子上的红印，“皇上打你了？”
　　“没有。”萧艾讷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