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确实如此。谢姜进府之后,仆役便将朱漆车拉去了侧院。那里不仅有草料棚有马厩,还有府里大大小小十几架马车。现今朱漆车混在众多车辆里并不打眼,要是乌大驾了它出府,难保不被人注意到。
想到这层关节,乌大额上立时泌出了冷汗。
寒风瑟瑟里,九公子忽然勾唇道:“既然车给了谢娘子,如今这种情形,便由她处置罢。”说到这里。回过头来吩咐乌大“你明晨去见谢娘子,看她怎么办。”
这种事情也要谢娘子拿主意么……,乌大心里嘀咕,嘴里却道:“是,仆明晨去见谢娘子。”
进了断云居,北斗一手挑着灯笼,一手去掩院门儿。刚关了半扇。忽然扭头看了谢姜。小小声问:“娘子,闩门么?”
身上洒了酒水,风一刮。便弥散出浓郁的酒味儿。谢姜心里想着泡澡换衣裳,便随口道:“闩住罢。”
北斗伸脖子向外瞄了几眼,嘟哝道:“刚刚还在,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呐?娘子。不如奴婢在这等等新月。”
新月去了哪里,谢姜心里门儿清。当下也不同小丫头说破。只吩咐道:“新月有法子进来,先闩门。”
两个人在门廊下说了这两句,韩嬷嬷便掀开帘子:“哎呀,娘子好大的酒气。醉了么?”嘀咕了这句。忙回头喊“玉京快来扶娘子进屋。”
掩嘴打个小呵欠,谢姜闲闲道:“用不着,不过是泼身上一点子酒罢了。”说了这些。扭脸看了玉京问“备热水了么?”
看见她一付没事儿人的摸样,韩嬷嬷暗暗甩了把冷汗。赵氏不用什么“热汤”之计还好,要是用了,多半也是折人出丑的态势。
心思归心思,韩嬷嬷睑下眉眼,掀了寑屋门帘儿道:“热水是早就备妥了的,娘子先泡泡去去寒气罢。”
表面上看韩嬷嬷一脸镇定,保不准现在心里急的上火。谢姜瞟了眼韩嬷嬷,干脆吩咐:“宴上的事情,嬷嬷问北斗罢。等下新月回来,你一并听了报给我。”
潜在的意思,你可以看着办。
韩嬷嬷不由眼皮子一阵急跳,有心想问新月又捣腾了什么,谁知道谢姜一句话说完,“咣当”一声,关了寝屋门儿。
暮色笼罩下的房屋庭院,一片静谧。窗户一扇扇暗了下来。
断云居里,右首的寑屋里却亮着灯烛。
回身关上房门,韩嬷嬷在脚凳上坐了下来,低声道:“煮酒的仆役落在乌大手上,新月说,明晨乌大会来禀报。”
“嗯。”谢姜侧倚在榻上,懒洋洋道:“这个我知道,新月还说了甚么?”
垂睑想了一瞬,韩嬷嬷抬眼看了谢姜,低声道:“家主令人抽了大娘子二十滕鞭。”说到这里,韩嬷嬷愈发压下嗓音“家主让她仔细想想何为友爱姊妹,何为世家娘子。”
下这么狠的手,谢怀谨只怕是连赵氏的帐,一并算在了谢凝霜头上。说到底,谢怀谨是拿谢凝霜来警告赵氏。
这算个什么事啊,在赵氏眼里,自己就明晃晃一个出气筒子。赵氏会放过么?算了,静观其变罢。谢姜吸溜吸溜鼻子,怏怏吩咐韩嬷嬷:“这事儿不用再提了,嬷嬷回去睡罢。”
觑了眼谢姜的脸色,韩嬷嬷嘴巴张了几张,终究起身退了下去。
第二天用过朝食,谢姜刚在树底下里转了两圈儿,乌大闪身进了院子。其实乌大进来不是重点,重点是九公子悠哉悠哉跟在后头。
这人做事,从来不会授人以柄。心思转了几转,谢姜斜瞟了眼九公子,细声问:“王夫子,大清早的往后宛来,是有甚么事么?”
“还知道我是夫子,嗯?”九公子看着谢姜又是伸胳膊又是压腿,眸子里闪过几分好笑。待掩去笑意,咳了一声道:“谢娘子,今日是习书还是棋技?”
虽然是征询,九公子脸上却没有半分征求意见的意思。
这人从来不说废话,更不会无聊到来后宛找自己对弈看书。谢姜看了眼新月,黑而大的眼珠儿又往大门外一瞟。
新月闪身便出了院子。
断云居的东墙下,有两棵水桶粗的榕花树。风一吹,半枯的叶子便落了下来。谢姜抻手接了树叶掂在手里,细声问九公子:“有什么事,说罢。”
九公子的眸子,在谢姜嫰白仿似透明的手指上凝了一瞬,转而看了谢姜,漫不经心道:“霍伤追踪朱漆马车,不日就会找到谢府。”
这人一脸闲适,仿佛在说今儿个天气不错,树叶子好看一样。谢姜却听出来几层意思。
第一是,自己坐的那架朱漆马车,成了泄露九公子行踪的“元凶”;
第二层意思是:霍伤很快会追来谢府;
潜在的还有一层:如果霍伤揪出了九公子,不仅九公子要身败名裂,谢家亦脱不了干系。
谢姜拇食两指掂了树叶子,放在鼻端,眸子却看了九公子,细声问:“依公子看,怎么办好?”
扫了眼树叶子后头那半张小脸儿,九公子仿佛有些走神……深褐微红的叶片儿,衬着白皙柔嫩的肌肤,说不出的眩目好看。
走神归走神儿,九公子淡然道:“不如让乌大使刀劈了。要是丢到城外,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这人怎么像是心不在焉?谢姜有些奇怪,便斜斜瞟了眼九公子,细声细气道:“毁掉马车,才是真正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说到这里,谢姜略顿了顿,待九公子点漆般的眸子转过来,便细声解释:“在林子里我与公子同车,霍伤知道。后来与公子同骑离开,霍伤也知道;但是有一点霍伤绝对不知道,那就是,从出了林子到“坠崖”那一段,到底发生了甚么?”
这些话,乍听上去,与朱漆马车没有半分关联,九公子眸中却闪过几分兴味。
p: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锵锵锵‘有票投票,木票打赏....‘锵锵...(未完待续。)
ps:鞠躬感谢各位亲支持纳兰,这里今天又下雪了,希望大家注意保暖,谢谢
☆、第一百零四章 虚实诡道二
眸中兴味之色一闪,九公子淡声道:“还有什么,都说出来。”
九公子的声音低醇、柔和,隐隐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漫不经心突然转成了柔声细语,谢姜顿时打了个哆嗦。
这人从来都是走一步看几步,步步都有筹谋深意,还是小心为妙。心里打定了主意,谢姜便抬眼看了九公子,细声细气问:“知道你中途消失的那几个兵卫,己经被抓了罢。”
九公子“嗯。”了一声。
“这还不好说嘛!”谢姜拍拍小手,黑而大的眼珠儿转了几转,细声道:“兵卫被抓,自然没有机会将这些告诉霍伤。那这中间发生了甚么事,当然由我说了算。”
意思很清楚,回浮云山的途中九公子曾甩掉兵卫。在这段时间里,九公子可以用迢迟假扮“王枢密使”,谢姜也一样可以利用这个空档做文章。
这个环节,对于霍伤来说是“迷”。只有弄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受伤坠崖”的那个到底是不是九公子,便会水落石出。
霍伤追踪朱漆马车,亦是为了证实这些。
垂眸思索片刻,九公子淡声道:“不错,谢娘子可以使“马车这个破绽”,变成不是破绽。”
两个人说话,圴是说一半儿留一半儿,点到既止。乌大先前还能品出来几分意思,听到九公子又总结这一句,便瞬间一脑门子浆糊。
觑了眼九公子风轻云淡的脸色,乌大转而向谢姜躬身揖礼,吭哧道:“谢娘子,恕仆愚钝。朱漆马车……。”说到这里。抬手指指侧院“怎么办?”
谢姜干脆利索,粉嫩的小嘴儿一翘,笑眯眯道:“不怎么办!本娘子要坐着它招摇过市,在郚阳郡多跑几趟。待引了霍伤……。”说到这里,转眸看了九公子,腔调一拐“到时王夫子想查探什么,便可随意了。”
九公子与谢姜都心里有数。二夫人缠绵病榻。谢怀谨又长年在外,如今的谢府后宛,依然是赵氏天下。因此两个人说话都是掐头去尾。只说半截儿。
瞅着九公子眸中闪过几分了然,谢姜心知这人已是有了计较。便抬头看看天色,细声道:“王夫子,我要去新雨楼探阿娘。书画棋技今天就停停罢。”
谢姜的语气再是柔软不过,乍听好像是央求九公子。但是细品内里的意思,明明显显就是撵人。
乌大踮起脚尖儿,悄悄向墙根儿退了两步,九公子碰上谢娘子。总是吃瘪的次数多些。
“嗯。”九公子曲指弹掉肩头的树叶子,眸光轻飘飘在谢姜小脸儿上一扫,转瞬定在乌大脸上。闲闲道:“走罢,去看看迢迟回来没有。”说了这一句。袍袖飘飘,抬脚儿踱出了断云居。
已近午时,阳光映照的地方,冰雪有些化了,一滩滩水渍洇在石板路上。乌大小心跨过一小汪水,紧走两歩凑近九公子,小声问:“公子,那个朱漆……,嘿,仆有些不放心。”
谢姜与九公子,说话猜迷似只说半截儿,乌大越听越糊涂。这会儿四下无人,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乌大!”喊了这声,九公子点漆般的眼瞳向身后一扫,淡声问:“你以为她是怎样一个人?”
相似小说推荐
-
红杏乱春光 (烟绯色) 若初文学网VIP2016-08-03完结她貌美体软,靠脸吃饭嫁了个好相公,然并卵,相公转眼就将她送给了皇上! 这一世,她挖坑...
-
凤绘江山之浴血嫡女 完结+番外 (杀色) 塔读VIP2016-08-26完结毁容嫡女重生归来,不惜手染鲜血,脚踩白骨,誓要让前世迫害她的人血债血偿! 什么?你问我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