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钥里面存着是阿尔法。阿尔法不是一般的程序,如果它不愿意出现,没有人能在那浩如星海的二进制机器码中找到它——也许除了艾大师。另外,秘钥还有自毁的功能……不知道这枚秘钥是谁的,也许是艾大师的,但艾大师已经不在了,谁也没法看到戒指里的内容了;或者是小懒的,但小懒在秘钥被蒙面人抢走后,自然更不会随身携带那副定制的ar眼镜,所以也不可能在这里去试着与秘钥进行权限匹配——总之想要判断戒指到底是不是被掉包过,相当困难,甚至完全做不到。
徐诺差点脱口而出的是“你仗着没人能区分戒指的真假”——但这句话他不能在这儿说。这些都是机密,校卫队以及莫佑身边的那些战士……他们不能知道这些事。因此他及时止住了话头。
莫佑依然高深莫测地微笑着,手里把玩着那枚戒指。安小轩看到丁昊重新恢复了镇静与自信,忍不住摇了摇头。
“小轩,你怎么看?”莫佑在镜片的反光中看到了安小轩的表情,不紧不慢地扭头问道。
安小轩盯着莫佑极深的瞳仁,“您早就知道了吧,他们的计划。”莫佑眨了眨眼,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那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放在密库里的戒指,应该也是假的……估计还假的挺明显,方便您揪出谁是偷窃者。”
丁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在配合安小轩的解说,他的手腕上突然响起尖锐的蜂鸣声。校卫队大惊之下依然训练有素地把他迅速包围了起来;莫佑身边的几个战士也不动声色地散开,各自抽出了武器严阵以待。
莫佑站在包围圈之外,淡定地看着丁昊,“拿出来吧。”
丁昊的脸霎时白了,他就像再也无法忍受持续不断的蜂鸣声一样,粗暴地拽下了腕上的多功能野战表,旋开后盖,倒出一枚小巧的戒指来。
这个尖叫的小东西和他刚刚交给莫佑的那枚长得一模一样。
莫佑叹了口气,大概按下了遥控,蜂鸣声终于停歇了。
丁昊颓然跪在了地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猜测归猜测,此刻得到了证实之后徐诺的情绪一下子炸了,“丁昊,你这个小人,你!你为什么要出卖我们!难怪蒙面人知道那天你不在护卫安小轩,难怪他们知道我在兵武精英名单里——都是你说的!杨大师下令不要击杀,你还是动手了,是不是也是故意的?!你不动手就不会爆炸,不爆炸艾大师就不会死……你害了多少人,你这个……”
“我不是……我,我……”丁昊一脸痛苦,“他们说只是想要戒指,不会伤害安小轩的。我也不知道会有爆炸,当我看到二楼那三具焦尸的时候,我真的,真的,呜……我没想害你们,我真的是把你们当朋友的,但是……”
“哈哈,你就是这样把我们当朋友的?!啊?!”
安小轩悄悄扯了一下徐诺,让他不要这么激动,“我相信丁昊,他真的没想害我们。要不然比起费尽力气侵入密库抢走戒指,他直接杀了我估计会更容易一点。”
安小轩一眼就认出了丁昊想换走的那枚秘钥是照着自己的那枚做的——比起艾逸和柳辰的,她的秘钥更为纤细一些——想毁掉它有两种方法,而除掉安小轩无疑比杀入重重防守的密库要容易的多,也更能杜绝后患。
丁昊急忙点头,“他们起初就是想让我解决掉……你,安小轩。我当然不能,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做出那种事啊。后来他们说,那除非我能潜入密库把戒指偷出来……我原本想完成任务之后就去自首,我不会让别人给我当替罪羊的,真的。我知道密库里都是国家机密——但机密是死的,人是活的啊!我不能亲手害死我的朋友,但是偷一枚戒指这种事……反正之后有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但我必须,我必须……”他面色灰败,没有人见过这样绝望无助的丁昊,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
“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徐诺也放缓了语气。
“是他们以你爸妈为威胁?”安小轩皱眉道。
丁昊猛然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你说了机密抵不过人命,说明他们是以对你很重要的人来胁迫你。”安小轩同情地看着他,“你记得有一次战机模拟你赢了我之后,在训练场上,你提到了你爸妈……我第一次看到你露出柔软的一面,印象很深。你后来说,‘为了他们的平安,我将不惜一切’。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你,丁昊,做出这种……背叛的事。”
寂静。只有丁昊压抑着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我不怕死,我可以为帝国,为你们中的每一个人去死。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了我爸妈啊……”
在低沉的抽泣中,隐约听到均匀但是急促的脚步声。莫佑回过头,看到杨启明正从短廊拐进来。
杨启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丁昊,一脸痛心,喉结上下滑动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唉!他们没事了。”
然后他走近莫佑,“网已收,鱼没跑。”
莫佑点点头,做了一个手势,带来的那几个战士利落地扣押了丁昊。
“我上去见见他。这件事,该结束了。”
☆、第44章 幕后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这是今年,哦不,应该算得上是近十年以来帝国中最重磅的消息:沈诚被逮捕了。
乾坤帝国政宗界最有名望的人物之一,不仅在能影响帝国40%以上人口的教会中坐到了红衣主教的级别,而且在有着无数核心科技机密的钦天监中进入了最高领导层——这样位高权重的沈诚,竟然一直都是西联的间谍。
举国哗然。
其实仔细想想,不管意识形态还是生活习惯都相当西化的沈诚,愿意听从来自教会总部——教会本就是源自西联——的命令,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葛天舒当然不这么想。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是这样。
可怜的葛大少爷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不断被卷入云谲波诡的阴谋陷阱中:当初发现自己的好友兼师兄竟然是两起校园惨案的幕后小boss,已经遭到了严重的打击;这下连自己的教父兼师父,都变成了帝国人人喊打的西联间谍……不仅如此,这位自己最信任最敬重最崇拜的长辈,竟然对徒弟下了杀手,还一心想把自己推出去当替罪羊!
葛天舒一夜之间心理年龄老了五十岁。他对自己过去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对自己和身边的人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幸好宋茜这段时间坚持像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他,试图用自己的满满元气感召这位心灰意冷的少年,这才将他从消沉颓废中硬是拽了回来。
安小轩对这个消息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徐诺则对她的不惊讶感到非常惊讶:“你什么时候怀疑是沈诚的?!”他问。
“陈怀仁出事以后吧。”安小轩朝湖面甩出去一颗扁平的石子,看着它蹦跳着弹起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沉入了一汪碧波之中,“苏诗雅当时回来告诉我,有人引爆了陈怀仁脑子里的微型炸弹……我们都知道拘押室所在的地下层是会屏蔽信号的,那么很明显,凶手就在当晚的那几个人里。我相信你和诗雅,至于葛天舒,如果是他的话,他大可以在宴会厅,在陈怀仁被带走之前就动手。”
她一边说一边沿着湖畔溜达,低头继续寻找适合打水漂的石子,“校卫队值夜班的那几个队员级别都不高,我个人感觉……教会的‘执行者’不会把自己放在这么低的位置上,这种身份太不灵活,不利于执行任务。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件事发生后,杨大师、以及我师父和监正莫大师,肯定会去查那些队员的底细——一个大活人竟然在校卫队基地被害,虽然对媒体敷衍过去了,但这么严重的事他们不可能真的不在意——我们常去校卫队,并没有发现什么变故对吧,说明那些人始终没有被抓到把柄。”
“福尔摩斯说,‘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而剩下的可能,要么陈怀仁是自杀,要么就是沈诚有问题,我倾向于后者。”
“喔。”徐诺偏过头,看到阳光洒落在安小轩白皙的脸上,带着点粉色的透明,不由得呆了一瞬,心跳骤然急促起来。
安小轩用脚把卵石拨拉了个来回,没有找到看上去趁手的,自顾自地嘟了下嘴,开始背对湖面往草坪上走,思路倒一直没被打断,“后来柳师兄在长安被劫,第一怀疑人是曹逊。很巧,陈怀仁被害那晚他也在……但这反而让我想起了陈怀仁的手法:总能找到似是而非的人背黑锅打掩护。曹逊看上去可疑,但同样拿不出证据。换个角度想,知道柳辰行程的,除了护卫之外,还有我师父、莫大师、和沈诚这几个负责迁校的高层领导——你看,沈诚再一次出现在了可疑的名单里。”
她说着,在草地上盘腿而坐。徐诺挨着她也坐了下来,顺手揪了一根草叶叼在嘴里玩儿,斜眼瞄着身侧的人。两只蝴蝶互相追逐着从他们旁边路过,几片细碎的花瓣顺风从高墙边上的那一排怒放的樱花树上飘过来……春意盎然。
“不过吧,这种推理都是带有主观色彩的,一旦怀疑一个人,往往会越看越觉得他可疑。比如当时陈怀仁手里的那本《死海古卷》,那么珍贵的东西……是谁去梵蒂冈秘密档案馆里取回来的?或者说,西联总教会愿意把它‘借给’谁?应该是一个颇有声望地位的人——沈诚符合这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