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刚还将她认错五少奶奶,过了才多一会儿,怎么五爷又还没娶亲呢?
难怪丫头这么想要出去,只怕再耽搁,田太姨娘的病会更加厉害。
竟然还要喝哑药……
“姨娘,我是谁?”
田太姨娘的目光有些茫然,似乎被问住了,过了好半晌才抬了抬眼,“你不是五少爷身边的百雀么。”
百雀?邵令航身边除了月婵外,其他的几个丫头她没怎么见过,但也从未听过有叫百雀的。
似乎是确定了苏可的身份,田太姨娘的眉眼逐渐松缓下来,拉着刚被展平的袖子,将苏可的手拢在掌心里拍打着,“你是五少爷身边贴心的,有你在我放心许多。侯爷既然托了你来,可见侯爷对你也很中意。你帮我跟侯爷说,别让我出去。我在这里挺好的,哪怕真出了事,我一头磕死在柱子上,也绝不会给五少爷惹丁点麻烦。好姑娘,求你帮我跟侯爷求求情吧。”
宁愿喝哑药,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想离开。
苏可咬着嘴唇,她的冷情发挥得淋漓尽致,始终也想不明白田太姨娘为什么会想这样活着。
邵令航就算真的大婚,也不可能来告诉她。那一日或许烟花漫天,鞭炮锣鼓,她只会因为这些声响确定邵令航的大婚,除此之外,她连远远站在一边观礼的可能都没有。
就算这样,也不想要离开。
一眼万年,就是她这样的么。
“姨娘,是五爷在查自己的身世。让他知道自己的生母一直生活在简陋偏僻的院子里出入不得,让他去怨恨多年来一直敬重的母亲,这样好吗?”苏可声音发沉,“您也要为五爷着想。”
“五少爷怎么会知道?”田太姨娘变得有些急躁,抓着苏可的手非常用力,指甲都陷进肉里,掐出几个印子。
苏可忍着疼,只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横竖是有人在背后嚼舌头。姨娘,当年的事很多人知情的。如今五爷是世子,容不下他的人,大有人在。就是您怀上五爷的时候,不也是揣着些心思的么。现在要翻旧账,您离开了才是真正帮了五爷。”
话这样说,已经有些重了。苏可并不想埋怨田太姨娘,过去这么多年,当年怎样的情景她并不知情。谁还没有走窄的时候。
都是姨娘,都有孩子,独她没有。身边的人再一鼓吹,田太姨娘免不得就动了心思。
可说到底,若真没有这茬子事,少了现在多少烦忧。
田太姨娘没觉察出苏可神色上的变化,只是一味地哀求,“我拦过的,也劝过的,可是我不喝,她们就捏着我的嘴给我灌药。才七个月,我怎么忍心让孩子就这么落地。孩子抱走后,我身子撑不住,直到后半夜醒过来才知道,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我没有办法,已经失去一个,我不能再让这个孩子也保不住。说是谁的孩子有什么分别,只要能健健康康长大就行了。为了断她们的念想,我才搬来这小院的。我想着,只要我与世无争,我躲得远远的,就能保五少爷平安。他是嫡子,他能继承爵位,他往后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我明白的,所以我永远都不会去和五少爷承认什么的。这样,也不行么?”
该说的问题没说,却又扯出新的秘辛。
苏可的头隐隐作痛,她想她到底还是忽略了什么。比如身为娘亲的一颗最为普通的爱护之心。
“当初为什么要怀上孩子呢?明知道老夫……明知道夫人盼子心切,她已经有孕,姨娘又何必去戳她的眼。”
“四少爷都出世了,夫人也终于有孕了,这样,我都不可以么?”田太姨娘说的可怜,似乎是回想起当时的愁苦,眼眶迅速泛红,不多时已滚下泪来,“为什么夫人的孩子没能活下来啊,倘若活着,我的两个孩子就不至于都离开我。我只是想当一个娘亲,这样也有错吗?”
田太姨娘悲痛得无以复加,苍老的面容依稀有年轻时的风韵,细看,甚至能瞧出邵令航七八分模样。她失声的痛哭着,撇开苏可的手,一头扎进了里间。
苏可惶愣愣站着,半晌,长长吁了口气,对丫头说:“赶紧收拾东西吧,姨娘不能再这么耽搁下去了。”
丫头是非常想要离开的,点着头说田太姨娘那边她来劝,会好的。苏可只觉得大半日下来,身体乏得很,想着还要去见另一位,一时又重重叹了口气。
哑婆子见苏可要走,端了杯水过来拉住她,咿咿吖吖地嗯了几声。
苏可瞧着费劲,只端起杯子抿了两口,复要离去,却被哑婆子拉着。因为丫头已经进去里间,没有人给她们两人之间传话,交流很是问题。苏可觉得哑婆子是有话要讲的,可是这样下去也只是耽误工夫。两人都很着急,哑婆子径直拉着苏可到小厨房去,案板上有包好的饺子和擀好的面皮。她揪了一团面,让苏可仔细瞧着,捏了个大致的样子,然后便比划起来。
一个大面皮,包了两个小面团,取出一个面团放到一边,另一个面团揉啊揉,搓成长条,提起来晃了晃。
哑婆子沙哑地啊了两声,希望苏可能够明白。
站在阴影里的苏可,脸色惨兮兮的白,昏暗的光线让这种白染上一层灰败。她点点头,有种残花落瓣的凋零。
哑婆子咬了咬嘴唇,重新揪了一个稍大一点的面团,在案板上划了三道。
然后大面团压住了那个纤细的小长条。
苏可起了一个寒粟,从后脊一路蔓延到脚底。她有些站不稳,扶着案板,颤声问:“有留下什么证据吗?”
哑婆子摇了摇头。
“老夫人知道吗?”
还是摇头。
苏可的手指渐渐蜷起来,指甲在案板上划出刺耳的刮蹭声。
“你们受的苦,得让她也尝尝滋味才行啊。”苏可的眉宇间是一种厌恶和愤怒交加在一起的狠绝,杏眼泛红,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低头看见案板上洒落的面粉,手指扣上去,指甲缝里塞满了面粉。
杀人偿命,可一刀解决了恶人,也未免太便宜了……
☆、99.099 终究执迷不悟
从小院出来回后宅,抄近路,路过后花园的水绮亭。
苏可苍白的脸色稍稍有些好转,扫了两眼,因为春暖花开,后花园重新开了闸。水绮亭作为闸亭,三面临水,景致很好。苏可远远站住了脚,想起那个月上中天的晚上,朦胧得像一场梦。
“前些日子不知怎么了,侯爷在亭子里连住了好几个晚上。”
无双站在苏可身后,顺着苏可的视线朝着水绮亭望过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淡淡地开了口。
苏可有些惊讶,“天气还凉,怎么住到那里去了?”
无双耸耸肩膀,目光多有意味,“那奴婢就不知道了。老夫人也劝过的,但是侯爷不听。还命人搬了日常起坐的东西过去,瞧着是要常住的样子。倒是前儿姑小姐来参加三月三,侯爷不知又怎么了,晚上就搬回荷风斋。就是来给老夫人请安,也终于有了些笑模样。”
谁是傻子呢,谁又听不出这其中的意思来。
无双真的不知情?骗谁呢。只是无双说这话,意思多少要考究考究。
她是个谨慎且忠心的人,侯府里事情这么多,一件摞着一件,聪明人躲还来不及,哪会这时候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所以能让无双开口的,也只能是替老夫人传话。
苏可抿了抿唇角,如实地说:“之前和侯爷闹了些不愉快,侯爷使性子罢了。”
无双不言语。
苏可复又前行,“侯爷脾气不好,性子急,我能劝就劝,劝不住要使孩子心性儿,我也管不了。他自己不说谨言慎行的,指望我怎样怎样……”她停住步子回身看向无双,“还是别指望了。”
“老夫人也是担心侯爷的身体。”
“他自己个儿不爱护,谁说都没用。往后若是还这样,干脆在亭子里给他置办一套家伙事儿。让他可劲儿住。”
无双掩着嘴笑,也不再说什么,领着苏可往正房的偏院去。
侯府的正房是历来宣平侯的住处,偏院分给通房和姨娘,在建制上也比一般的房舍要好。
似乎是早料着苏可会过来,过偏院这边来时,郑太姨娘已经在廊庑下等候多时了。
郑太姨娘五十有五,多年来有三爷的孝顺和三太太的孝敬,保养得宜。苏可回回见她,她都是装扮典雅,姿容闲适,圆圆的脸庞,上挑的凤眼,走出去就是养尊处优的夫人。只是近来三爷出了事,三太太的铺子又惹了官司,郑太姨娘的老态在层层的脂粉下现得不多,但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听说梁府的姑小姐来见老夫人,奴身料着可能会过来我这里,所以在这里等着。”郑太姨娘的谦恭是多年练就的炉火纯青,苏可身份的改变让她的态度也跟着改变。
纵然侯府的一干人等对苏可都表现得很礼待,但谁还能不知道底细呢。
反观三太太的言行,再瞧郑太姨娘的言行,果然能安居侯府二十多年,也不仅仅靠的心狠手辣。
苏可平静地看着她,一面说一面走过去,“有些事还是当面和太姨娘说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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