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华这才向着长姐道:“我这三个丫头,翠屏虽能干,到底年龄大了些,也跟不了我几年;紫烟乖巧懂事,却懦弱了些;只有这青荷,不但力气大,胆子也不遑多让,又兼心思缜密……”
海澜笑笑,“是以三妹有意带她出来,又放她去历练,以待将来之用……”
雪华点点头,“正是如此。”
待青荷回来,几人方知原委。
原来凤栖琴主请了两位评诗的嘉宾,其中一位还是前年的举子葛鹏飞,另一位便是那挨打之人。葛鹏飞选出一首韵律,平仄尚可的七绝——边关。
正是先前姐妹俩看的那一首,可他却以文不对题为由而否决了,任凭葛鹏飞再三劝说皆不理会……
雪华奇道:“有分歧再正常不过,为何姓葛的定要那人点头?”
青荷叹了口气,“只因琴主说了,如若两人意见不统一,便视为无人胜出。”
“想必写诗之人与那葛鹏飞定有瓜葛……”海澜忍不住插了一句。
雪华想想,亦点头,“也是,有无人胜出原本与评审嘉宾无关。”忙追问道:“后来呢?”
青荷又道:“琴主走人之后,那葛鹏飞便指着那人鼻子破口大骂,说他连秀才的功名都不曾取得,只识得几个字,便欲附庸风雅,那人不发一言,转身欲走,却被葛鹏飞一把揪住,那人好不容易挣脱,不料那起写诗的人闻讯赶了过来,顿时一顿好打,还顺走了他身上的五十两银子。写边关的人出手最狠,临走还不忘往他心窝子上踹了一脚,被同伴拖走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那人叫甚?”海澜眉毛一跳,忙问道。
青荷有些懊丧地低下了头,“这个倒忘了问,我只知那个写诗之人是葛鹏飞的表弟。”
雪华忙道:“你怎地知道?”
“奴婢听他叫葛鹏飞表哥。”
“那人走了吗?”雪华忙追问了一句。
“没,他一身是血,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怪唬人的,其他人都走了……”
海澜忽道:“没人管他么?”
青荷“嗯”了一声,有些不忍,“奴婢本来想上前扶他起来,”见有人走近,便不敢造次,赶紧回来了。”
海澜递了个眼色给李嬷嬷,又道:“嬷嬷你下去看看,别出了人命才好,记得知会相关的人,分外小心些,范不着惹火烧身。”
嬷嬷深深地看她一眼,应了一声便出去了,青荷望着“呯”一声关上的门,摇摇头,仍旧在包间坐了。
雪华则拉着海澜的手,回到露台上。“长姐,你不是一向不愿多事的么?”
海澜头一偏,“谁又愿意多事呢?不过,并不代表怕事,那样正直的人不该有这样的下场……”
雪华认真道:“那我们又能为他做些甚?”
海澜盯着她的眼睛,“我让嬷嬷下去,就是为了保住他的命,至于其他的,也许就不是你我能掌控的了。”
见雪华一面听一面点头,忽然问道:“三妹,你还记得边关那首诗是谁写的么?”
雪华皱着眉,显然是在竭力回想,终是摇摇头,“怎地就想不起来?”
海澜不确定道:“那人似乎姓裴……”
雪华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嗯,是姓裴,似乎叫裴自强。”
“对,”海澜压低了声音,“回去后让人查查这人的来历,还有……”
雪华心领神会,对着她一笑,“还有那个葛鹏飞。”
……
☆、第44章 松鹤楼
约莫半个时辰,李嬷嬷才一脸疲惫地回来,瘫软在包间的黄花梨木扶手椅上直喘。
青荷忙将一盅早已晾好的茶递过去,她一面喝,一面揉着自己还有些发紧的心口,“奴婢找不着酒楼管事,只得出了酒楼,足足走了半条街,才找着一名大夫替他处理伤口,见他还算清醒,又替他叫了辆车……”
“车费可有付清?”海澜看了她一眼。
“回小姐,奴婢不但替他付了车费,还留了十两银子与他。”
“这事你处理得甚妥,”海澜望她一眼,“若是阿全他们回来了,就把帐给结了,也好早些离去。”
嬷嬷抬起袖子拭了拭额上的汗,“阿全的车就在楼下,只等小姐一声令下呢。”
……
比琴才刚结束,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纵身一跃跳到台上,一身果绿色织锦袍子裹着颀长的身子,细而长的束腰玉带将腰部勒出一圈若隐若现的褶皱,白净的面皮上挂着一缕阳光般的笑容,见众人带着疑惑的表情看向他,忙宣布道:“趁着今儿大家伙儿高兴,我来出个上联,若有人对得上来,就把我家传之宝赠与他。”
台下有人嚷嚷,“阁下的家传之宝是甚?”
另一人亦道:“可否先亮给我等看看?”
台上男子磊落一笑,“这个自然,”说着冲台下招了招手。
一个中年管事模样的蓝衫人抱着一个盒子一步步走上台阶,待走至台子中央,方打开怀中盒子,黑丝绒里衬之上,一颗色泽艳红、通体透亮的宝石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那夺目的光华令人再也移不开眼,他索性取出那枚宝石,炫耀般展示了一下,才放回盒中,“这,便是我家少爷的家传之宝,诸位还有疑义吗?”
场中即刻静了下来,忽听有人急促道:“敢问可是传闻中的鸽子血?”
那斯文男矜持地拱拱手,“正是。”
“鸽子血?”场中人不由得倒抽一口气,这赤燕国统共只得两枚鸽子血,一枚在当今皇上的手中,另一枚据传在民间,不想今儿却出现在这海宁的五月诗会,一时众人神色晦暗难辨。
海澜自是认得这枚宝石的,不禁暗衬道:如此哗众取宠,究竟意欲何为?心底隐隐有丝不安。
“阁下以如此宝物作彩头,想必你的对子未必那么好对。”一位三十多岁的文士不禁叹了口气。
人群中有个长着络腮胡的青衣男子大笑三声,“既如此,就请台上的少爷亮招罢。”
只听那人朗朗道来,“各位听好了,我的上联是: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此言一出,众人不利面面相觑,相对黯然。
海澜无声无息的笑了,然后转身奔马车而去,身后是撅着嘴的雪华,嬷嬷与青荷走在最后。
“长姐,能否再等会儿,我……”
“三妹,此地不宜久留……”
月言察觉欲跟上去时,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弹了出去,蓦地听得她声音如飘忽的风,“去松鹤楼。”
马车内,雪华疑惑地看向海澜,“长姐似认得在望江楼出上联之人?”
海澜神色平静而淡漠,“他叫慕容浩然,是慕容世家的嫡系后裔。他如此引人注目,定有所图,我们实在不必趟这趟浑水。”
雪华点点头表示理解,旋即又有些不甘,“长姐,此人文采飞扬,非常人能及。我纵然跟得夫子这些年,竟也对不上来,着实惭愧……”
海澜微一思索,乃笑道:“三妹可知水中捞月的典故?”
“自然知晓,不过是些猴子,见水中映出了月影,企图捕捞而已,咦,长姐怎地顾左右而言他,莫非……”
脑筋一转,忽然醒悟,遂娇笑道:“有劳长姐提点,妹妹总算想到下联了。映月井,映月影,映月井中映月影,月井万年,月影万年。”
海澜微微一笑,“三妹,果然慧黠。”
雪华冲着她眨了眨眼睛,“长姐,不如我们调转马车去取那鸽子血?”
海澜佯装生气,轻轻点了点她小巧而挺拔的鼻头,“你这个小淘气,愿去便自己去罢。”
雪华将头靠在她身上,“才不呢,我要粘着你,哎,长姐,你说那慕容世家到底图的啥呀?”
海澜觑着她,一面沉吟道:“凤栖琴,绿牡丹,鸽子血,随便扔一个噱头出来,皆可把人炸得晕头转向,且,只要提及任何一样,人们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五月诗会,想起望江酒楼,无论那些彩头花落谁家,这望江酒楼的名头皆是打出去了……”
“这岂非包赚不赔的买卖?”雪华不禁翻了个白眼,又自顾自道:“这凤栖琴甭说是不会再现身的,若是没人对得出下联那鸽子血自然也不会拿出来,如今唯一可能出现的便是绿牡丹了……”
海澜不无惋惜道:“据说这绿牡丹,居四大名品之首,宛若绿色的绣球,人称绿绣球,或绿玉,着实富丽堂皇。”
见雪华眼里有戏谑之色,又道:“不论是谁,只要拿了这彩头,以后便与这慕容世家脱不了干系……”
“看来被这慕容世家缠上不是甚好事,是以长姐尽管与我一样,对那绿牡丹虽心生神往,却断不肯留下。”
“绿牡丹虽然罕见,但能见着凤栖琴与鸽子血这两样,咱也不亏。毕竟世间事,又岂能尽如人意?”
闻言,雪华神色便有些黯然。
松鹤楼是海宁人气最旺的茶楼,却只得两层。
第一层自然是大堂,装潢虽说清简了些,却很温馨,且价格也极为公道,往来掺水的小二手上也有几分力道,即便单手提着茶壶,那沸水如一条水龙般落在杯盏之中,半点亦不曾溢出,是以三教九流之人,最是喜欢来此品头论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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