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虽合着目,眼前却走马灯似的转着严松、太夫人、张姨娘及严浩这几张脸,心头愈发着恼,哪里还睡得着。
寻思将晓汶并佩儿送给严松作妾一事,更是辗转难眠,直到翠儿自华菁院回来,往兽头香炉里添了一把凝神的檀香,才沉沉睡去。
“翠儿,你与我一道去修剪兰草可好?”看到翠儿向院子走来,佩儿忙央求道。
“那可不行,”翠儿笑笑,“晓汶那丫头也不知哪去了,小姐虽睡了,但也得有人看着。”
话音才落,李嬷嬷便从不远处一颗梅树下走了过来,笑道:“你们放心去吧,我去候着小姐。”
佩儿奇道:“嬷嬷隔那么远也能听见么,莫非长了一副顺风耳不成?”
“你这丫头,就会拿人打趣,不过正好站风口上而已。”李嬷嬷不以为意地笑着,一面往回走。
佩儿一面忍住笑,一面俯身拾起地上的剪子,上前扯了翠儿的手,临走还不忘扔下一句“一切就有劳嬷嬷您了。”
嬷嬷应了,紧赶慢赶地穿过厅,往后而去,先在外间听得呼吸声匀净了,才敢蹑手蹑脚走了进去,唯恐惊了小姐的梦。
见一只玉藕似的手露在外面,不禁摇摇头,忙上前将那手轻轻放于被褥中,又默然半晌,才抬脚去了外间。
喝了一口茶,惬意地合上手中青花瓷盖杯,便歪在酸木圈椅上,闭目养神。
小姐出身在严府大院,到底不是一件好事,虽说便是一般的富户家里也不乏算计。
可这般对待扶自己上位的原配正室倒真少见,连带着嫡长女的日子亦这般难过,若不是外祖家得力只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
想到这儿,李嬷嬷对太夫人和严松便越发的恼怒,小姐的身子才好一点,可经不起折腾,谁要是打小姐的主意,断不能答应。
正想着,晓汶进来,略点一点头算是招呼,便坐在了旁边的小杌子上,压低了声音,“还请嬷嬷将此信转呈小姐,算是我一番心意,”说着将捏在手心的一张叠得方正正的纸塞到嬷嬷手中,旋即起身告了退。
将信揣好,又品了一会茶,只觉颈上人头越发的重了,遂打了会盹。
收好剪子,又净了手,便站在梅树下晒太阳。
“翠儿,我怎么觉得小姐的性子似乎变了不少,依稀透着当年夫人的影子,十分的果决呢。”
“谁说不是?小姐原本就是个极聪明的,经历了这许多事,更通透了。”
“不过你发现没,小姐有一点倒是没变?”
“尽瞎说。”
“我可不是瞎说,你再想想。”
“我可想不来,你说是不说,若不老实,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作势要挠痒痒。
佩儿最怕痒,侧身避过了翠儿的手,忙笑着告饶,“好翠儿,饶了我这一遭吧,我告诉你还不成吗?”
见翠儿住了手,便也正色道:“赏罚分明啊,只要你我不生二心,便有好日子过了。”
“算你说的对,小姐确实是难得的好主子,不论以后她是否在身边,我们都不能辜负了她。”
佩儿蹙了眉,“若是小姐能不去海宁,该有多好?”
翠儿眼中含了一丝戾气,“胡说,不去海宁那小姐身子怎么办?”
“原是我说错了话,你就别生气了,”佩儿眼中倏地一亮,“若能跟了去海宁,倒也两全其美。”
“愈发胡说了,”翠儿苦笑道:“若是我们都去了,谁替小姐守院子?再者你我不过丫鬟,能决定自己的去留么?”
佩儿眼中的光渐渐暗了下去,“我与你不同,再过三月便十五了……”
翠儿感慨道:“不如去求小姐,给你指条好路,你若是发迹了,可别忘了我。”
佩儿抬头望了望日头,“天色不早了,小姐也该醒了,不如看看去。”
两人便一道进了屋。看嬷嬷睡得正香,翠儿指着正房给佩儿打了手势,佩儿会意地笑笑,兀自走了进去,翠儿轻轻拿起榻上的薄毯搭在嬷嬷身上,一面悄悄地出去准备净脸之物。
雪兰正好醒来,佩儿忙上前伺候,利索地帮她换好衣服,才扶到椅上,又忙取了梳子将头发细细地梳透了,仍旧梳了垂练髻,却只簪了朵木棉绢花,别有一番清丽,雪兰自镜子里觑见不禁莞儿,“好个心思通透的丫头。”
佩儿亦笑,“奴婢原本是个笨的,不过跟了小姐两日,才沾了点灵气。”
“愈发的刁滑了,”看了眼半开的窗户,诧异道:“先前的蔷薇藤哪去了,怎么换了一颗梅?”
“蔷薇虽艳,怎奈遭虫,是以移到了后院墙,尚有两月才能开花呢。”
翠儿恰好端了水进来,“可不是,我寻思这梅亦是小姐所爱,这才斗胆选了梅。”
佩儿倒乖觉,忙接过翠儿手中之物,又递了个眼色,方绞了帕子与雪兰,雪兰心知有异,便道:“翠儿已出去了,你有话不妨直说。”
佩儿心知已被小姐看破,索性一吐为快,“小姐不日将返海宁,可否带了奴婢?”
“你也快十五了吧,若去了那里,又如何找合适的人家?”
佩儿面上尽是羞赧之色,“若是小姐不带奴婢,只怕奴婢更没个好去处。”
“你有没有中意的人家?”见佩儿无奈的摇头,方道:“不如送你作父亲的妾室,你道如何?”
佩儿大喜过望,忙跪下,“小姐之恩,佩儿定当铭记于心,”忖度了会子又道:“小姐不论有何差遣,奴婢不敢不尽力。”
“你有这番心,也不枉我抬举你,”雪兰深看了一眼,才道:“父亲膝下忒单薄了些,若是有个一男半女的也算功德一件,你岂非亦有靠处?”
佩儿喜道:“小姐所言甚是,只是,”脸上忽然飞起一丝疑虑,“只是,张姨娘那里……”
雪兰轻哧一声,“你也知道她仅仅是个姨娘,又何足惧哉?”看佩儿仍有些诚惶诚恐,便带了几分不屑,“她于父亲来说不过一个旧人而已,若非有个儿子傍身,只怕早就被束之高阁了。”
佩儿这才吁了口气,复露出灿烂的笑容,“有小姐这番话,奴婢心头也有数了。”
“张姨娘是个泼货,你若是以泼治泼必为父亲所厌恶……”
佩儿心领神会,“她若耍泼,奴婢就让老爷看到自己的体贴与贤惠,当然若是没人在前,断不能让她欺负了去。”
“如此甚好,只是张姨娘深谙宅斗的那一套,你毕竟嫩了些,难免招架不及,若是有晓汶一同伺候父亲,人一多她自然应接不暇。”
见佩儿有些泱泱的,乃道:“你二人单打独斗皆非她的对手,若是联手自然不落下风,你的美貌固然无人能及,但也不能太心急……”
“诺。”佩儿亦深以为然。
“你去找晓汶过来,我有话吩咐她,一会三小姐过来,你二人并嬷嬷跟我一道见祖母去。”
佩儿应了,忙爬起来出去了。
☆、第13章 祖母
嬷嬷进来,将晓汶之信交与雪兰,雪兰匆匆看完即交与嬷嬷收好,又忙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看嬷嬷点头,小声道:“待会去松竹堂,便通过祖母之手送了她们去。事情虽仓促了些,但嬷嬷对她们的提点却是万万不可少的。”
嬷嬷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痛,又替她揉了揉肩头,方勉强笑道:“诺。”
“嬷嬷,我知道你心疼我,我送她们去,一则因她们乐意,二则不过对张姨娘略施薄惩,三则更是为了日后布局。”
嬷嬷只苦着一张脸,“奴婢又何尝不知?只是小姐好歹也心疼心疼自个儿,太过操劳可不是什么好事。”
雪兰的笑愈发带了抹慧黠的意味,“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张姨娘离府达一月之久,正所谓千载难逢的机会,若白白错过岂不逼得人跳脚?”
嬷嬷会意,“小姐也真大方,平白的送了她一份大礼。”
话音才落,只听晓汶在外间道:“奴婢拜见小姐。”
雪兰扬扬脸,嬷嬷忙退了出去,对着晓汶微一点头,晓汶则心领神会地走了进去。
见佩儿、翠儿皆坐在外间,嬷嬷忙道:“翠儿,劳烦你打点一下茶水,放在厅内几上即可,小姐还有事嘱咐佩儿。”
翠儿一怔,倒也没说什么,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没一会,晓汶到外间请了嬷嬷并佩儿一同进去,只听雪兰笑道:“若是顺利的话,今晚便送了你们过去,故特地让嬷嬷提点提点一应的规矩。”
晓汶及佩儿忙跪下,“多谢小姐提携。”
“起来吧,”雪兰笑得云淡风轻,“嬷嬷对你们的提点,关乎日后的荣宠种种,上不上心就看自己了,我出去饮茶了。”说完,便抬脚走了。
晓汶悄悄递了眼色给佩儿,佩儿会意,二人同时皆恭敬地朝嬷嬷福了一福,“一切便有劳嬷嬷了。”
嬷嬷矜持地点点头,“左不过就这几日,你们便可飞上枝头,过上令旁人艳羡的日子。”
看二人面有喜色,又道:“这自然是件喜事,连我也为你们高兴,可是小姐如若直接送了你们去,必遭诟病,知道的说小姐守孝道,心疼父亲,不知道的还不知怎么胡乱编排呢,小姐思前想后,只得先将你们送给太夫人,再由太夫人安排你们服侍老爷。这中间的曲折便不说了,背后打点的银子抑或财物也不说了,日后你们若是记得小姐这番心意,倒也不枉她为你们绞尽脑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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