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情绪汇集,欧阳英睿一时失语,半响,才低声问到,“你常和毒物打交道?”
“以前住的地方也不少这样的毒物,起初也挺害怕,还好邻居有个婆婆懂的不少,经常教我们如何对付,时间长了,倒也不怕了。”柳曼槐缩着手,没有多说。
当初在云山,第一个教她如何对付毒物的是云婆,的确是个婆婆,是云山老怪留在云山照顾一帮小弟子衣食起居的。这一点,她没有说谎。
不过,此刻柳曼槐却也担心自己是否引起了欧阳英睿的怀疑。毕竟这是云山的招术,他应该能看出吧?而自己在对付这些毒物时表现得如此轻车熟路,他的心思素来缜密,应该会怀疑吧?
“毒物终究太过阴损,你要小心些。”欧阳英睿没有点破,“云山一直很神秘,离国的皇族也好,江湖人士也好,对云山都很忌惮。”
“没想到洛星州和云山的关系这么好,他们用这样的东西来对付公子,想必公子回国后的日子也会很艰难。”柳曼槐岔开话题。
“爷倒是听闻云皇身边有几个高人,估计对付此等龌蹉的手段绰绰有余。”欧阳英睿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洛星州当初给云皇下的毒听说似乎也是云山给的,不过云皇的人还是给解了。”
“那就好。”柳曼槐对此并不怀疑。当日给云皇把脉,她就看出那毒是云山的毒,她写了个解毒的方子给云皇,却并未点明毒来自何处。木音今日已经说得很明白,云皇身边有高人,既然能知晓“情殇”系尊上所创,能解云皇的毒,那木音应该不算危险。
“你睡吧,有事爷叫你。”欧阳英睿虚虚地环抱着柳曼槐。此时火盆里的精炭已经熄灭了,有伤的人难免怯冷一些,他用自己的内力护在她周围,让她感觉到温暖。
“嗯。”柳曼槐这下是真的倦了,再好的药那也是以毒攻毒,对她的身子其实也是有损害的,她双手抱臂,将身子自然地蜷成一团,闭了眼。
欧阳英睿眸光微闪,只觉得心又疼了几分。从前同床共枕时,她就像只温顺的猫咪窝在自己怀里。而今的她看上去却是如此孤苦无依。
抬手轻轻点了她的睡穴,将她的身子紧紧揽在怀中。睡梦中的柳曼槐毫无意识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头自然地靠在了他胸前。
和当初完全一样的睡姿,欧阳英睿的鼻子顿时酸了酸。
丫头,你还要瞒我多久?你总是这样,所有事都放在心里,一个人默默承受一切。
丫头,你当初明明心中有我,却绝情地要与我撇清关系,你为何不愿与我一起面对?
只怪我做的不够好,所以你才会看不懂我的心,只当我是在演戏。是我做的不够好,所以你不信任我,难以对我敞开心扉,对么?
我是查了你,我那时尚未对你动心,查你只是因为对云山、对云山老怪有所忌惮。可是,即使你对我而言始终像个谜,即使我查到你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我还是忍不住越来越被你吸引。
你可知道,就算是演戏,我也早就入了戏,对你着了迷。我真的很想和你牵手一生,泼墨挥毫画风月,坐听风雨看落花,抚琴【吹潇】抒胸臆,小酌对弈聊人生。有你,才有一室静好!
丫头,你傻不傻?
那时,你用那样决绝的方式离开我,你是明知道我对你不全然是做戏,想要掐断我心中对你的感情吧。
可是,你低估了我对你的心,也错判了我对你的情。从我知道自己心悦你的那天开始,我就想一直牵着你的手,再不放开。
丫头,你曾说,全天下的人都耻笑你,说你不好,就连唯一的朋友也不信你,问我为何偏偏会在意这样的你。
那时我已经告诉过你,你是我在乎的人,你比全天下都重要!
我不信你心里没有我,我更不信你对元青的情比对我更深。
你明知道我没有几年可活,还煞费苦心让我活下去,这是无情的表现么?
吻你的时候,你会心疼难过,这是无情的表现么?
☆、第二百一十章 再次别离
你真的很傻,你知不知道,父王走了,除了你,我一无所有。我宁愿和你一起面对死亡,也不愿苟延残喘,独活在这世上。你怎么舍得扔下我?
说起来,我和你一样傻。
自以为默默地为你做了很多事,便已足够,自以为自己的付出你都会懂,却没想到,你自小受了那么多苦,你怎么会轻易就将自己的心门打开,又如何会轻易相信曾经对你处处防范的我?
如果,当初我早一点对你敞开心扉,是不是我们便不会错过?
如果,当初我能告诉你我将你关入地牢本就是要想法为你开脱,是不是你就不会走上绝路?
如果,当初我没有负气与你争执,是不是你就会相信我是爱你的,我早已不是演戏,我早已不是交易,我早已不是利用,我是真的爱你!
如今,我可还来得及?为我当初犯下的错,弥补你所受的伤?
思绪万千,眸光闪烁,欧阳英睿久久不曾合眼。
黎明时分,柳曼槐醒来,发现自己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心里一滞,身子一动,欧阳英睿立即睁开眼,“醒了?”
“嗯。”柳曼槐抬眼看看天色,“我们走吧,再等会儿天亮了,定会有人前来查看。”
“好。”欧阳英睿说完,率先向外爬去。
他从怀里摸出一颗夜明珠递给柳曼槐,用掌力一推,将地上的银针推到一侧,这才小心翼翼钻了出来。
看见屋子里的光亮,华池华藏随即飞到窗前,声音极轻,“爷?”
“撤!”欧阳英睿一手将柳曼槐拉了出来,用两人的大衾将她一裹,抱着她猛地从屋里飞了出去,身影瞬间消失。
冬日的早上街道很安静,欧阳英睿带着柳曼槐在黑暗中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极不起眼的园子里。
此处只有一个哑巴老头,见欧阳英睿和华池华藏前来,当即将他们引进了正厢房。
华池对老头比了几下手势,老头转身走了出去,端进来两个火盆。
欧阳英睿将柳曼槐放在内室唯一的床榻上,自己走了出去。华池随即送来了热水,柳曼槐简单梳洗了一番。
不多时,欧阳英睿端着一碗阳春面走了进来,“这会儿没什么吃的,但哑叔的面做得不错,折腾了一夜,你应该饿了吧。”
柳曼槐也不推辞,坐下开始享用。
欧阳英睿坐在她身旁,拿出绷带,解开她左手的方帕,重新为她包扎伤口。
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柳曼槐眸光一缩,想起从前的一些事,收回自己的手。
欧阳英睿本想坦白实情,但感觉到柳曼槐的排斥,只好暂时继续隐瞒,“抱琴姑娘,明日之后,洛星州的人难保不在苏城四处寻你,不如,你随爷走可好?爷定能护你周全。”
“世子的好意抱琴心领了。”柳曼槐淡淡一笑,“烟霞楼厨房里有个打杂的哑女,身形和我差不多,过了这两日,我就扮作她,应该没人能想到。”
“哑女?”欧阳英睿一愣。
“嗯。那丫头家里给她说了门亲事,她要回去成亲。此事只有阿英和我知道,我会给她一些钱,让她悄悄离开。”柳曼槐显然早有准备。
“抱琴姑娘,你若是不嫌弃,也可以住在此处等木音的消息。这里不惹人注意,平素只有哑叔一个人,你要是需要什么,可以写在纸上让他去买。”
说着,欧阳英睿摸出一张面具放在桌上,“有了这张面具,洛星州的人不会认出你来。”
柳曼槐还未说话,华池突然在门外唤了一声,“爷,紧急!”
欧阳英睿有些意外,“送进来!”
华池随即呈上一封密函,欧阳英睿拆开一看,顿时变了脸,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低头吃面的柳曼槐,“抱琴姑娘,本世子必须马上离开苏城。你真的决定留下来么?”
“世子不必担心我,抱琴不会有事的。若是真有什么危险,抱琴会想法去云国与公子汇合。”柳曼槐放下筷子,擦擦嘴角,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一丝留恋。
“既然如此,抱琴姑娘多保重,爷先走一步了。”欧阳英睿眸光幽暗,起身走了出去,华池华藏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柳曼槐松了一口气,一度担心他怀疑自己的身份,如今见他这般头也不回地离去,想必尚未起疑。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急着离开呢?
桌上并排放着面具和包过伤口的方帕,柳曼槐眼睛眨了眨,抓过来放入怀里,也离开了。
“爷,为何不与世子妃相认?木音已经走了,世子妃昨夜和你相守了一夜,这么好的机会为何要错过?”华池一边赶路,一边低声问欧阳英睿,“你们从前就是误会太多,如今可再不能这样把什么话都藏在心里了。”
“现在还不到时机。”欧阳英睿低叹一声,话里全是无奈。
“这是为何?”华池不解。
“边关开战了。爷若要带兵,岂能将她带去军营?何苦此时去乱她的心神?”欧阳英睿的手紧了紧,“命华为华硕好好保护世子妃!”
没过几日,落国五十万大军进攻离国之事便传到了苏城,听闻因世子意外受了重伤,皇上这次派的是卫雁鸣出征。
一时间,民众哗然。有人谣传,说世子是为情所困,日日酗酒,摔下马去,摔成了重伤。
于是坊间人心惶惶,不是不相信卫将军的实力,而是战神欧阳英睿居然因伤不能出征,这似乎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