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他所说,白贵妃那里也要早做打算。否则日后她一旦和皇后联手,我就又少了几分胜算。”木音靠在床头,蹙了蹙眉。
“白贵妃腹中胎儿应该已经能查出男女了。若是女儿,公子倒不必管她。若是男丁,公子不妨将消息透给皇后。”柳曼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白贵妃如今如此得宠,她若有了龙嗣,便会是洛星州最大的隐患。毕竟,你只是传说,无人知晓你是否真实存在,而洛星州下毒一事,你父皇对他心生罅隙。皇后怎么容得下白贵妃的儿子?”
“妙招!”木音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只要白贵妃知道皇后有心害她的子嗣,自然会恨之入骨,日后断不会再相信皇后,与之结盟!”
两人又议了半日,木音唤来心腹隐卫,命其速速返回云国都城,暗中加快布置。
此时,消息传来,欧阳英睿已启程回京。
“这家伙就这么走了?”木音有些意外。
“公子莫不是想去送他?”柳曼槐用打趣掩饰自己内心的失落。
“你家公子这么不值钱?人家不想见我,我还巴巴地跑去做甚?都已经了断了!”木音妖气一笑,随即换上严肃的表情,“若我真有那一日,却是要好好谢他的!”
转眼年节将至,云皇传来消息,要木音速回云国,准备在除夕的宫宴上,向皇族和朝臣正式公开木音的身份。
此时白贵妃刚落了胎,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她成日觅死觅活,云皇心中对皇后和洛星州的不满已经达到了极致。
柳曼槐明白,木音这一去,和洛星州的战役就算正式拉开了帷幕,等待和迎接他的,将会是一场血雨腥风。她能为他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的路,她只能远远看着,却不能陪他走下去。
临行前一日,雪停了,木音带着柳曼槐去到南山寺的后山。
空中半轮弯月,月光朦胧淡雅,地上白雪皑皑,雪光清莹光洁,仿似仙境。
两人刚站上山顶,空中便升起了朵朵烟花。
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开,竟是一张张古琴的图案。
“抱琴,美么?”木音低头看着身旁的女子。
远处古木后,一个身影则静静看着两人,眼波流转,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刻,空中流光溢彩,巨大的古琴,绚烂夺目。
柳曼槐仰望夜空,不知为何却透过那烟花看到了一尊尊冰雕。
一个冷如碎玉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冰雕,你可喜欢?年节前你生辰爷给忘了,这就算补送你的生辰礼物,可好?”
眼里一下就泛起一丝潮意,柳曼槐低头喃喃地应到,“公子,这烟花很美。”
“抱琴,若能年年岁岁一起看这漫天烟火,该多好!”木音揽过柳曼槐的肩膀,话里带着一丝伤感。
“公子,我们还会再见的。”柳曼槐轻轻靠在木音怀里,声音低柔,“前路艰险,公子务必珍重!”
两人都清楚,此番分别,无论结果如何,暂时都不会再碰面了。而当他们再见面的时候,无论是身份,还是某些东西,可能都会有所变化。
一旦木音击败了洛星州,成为云国的储君,云皇可能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为他选妃。
而柳曼槐执意不肯与他同行,也正是不希望两人在感情上过多地深缠,希望就这么各自向前,各自安好。
“抱琴,生辰快乐!”木音拿出一块玉佩和一个布包放入柳曼槐的手心,“阿英说再过些日子是你的生辰,可惜我无法陪你过,你也要多保重,我在云国等你!”
“公子,这是何物?”柳曼槐直觉布包里的东西像是书。
“抱琴,你体内的‘情殇’之毒,父皇的人解不了。不过,我问过了,当今这世上能制出如此阴狠毒药的,只有云山那一位。难怪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的仇家是谁,你是担心我被云山所害么?”木音的声音很低,仿似在柳曼槐耳边呢喃,“可是,不管你是被云山驱逐的弟子,还是云山下令要杀的人,我都不怕。”
“公子……”柳曼槐一愣,却不知要如何说。自己与云山,与尊上,如今到底算什么,她也很迷惘。但她很清楚,她不能因为自己连累身边的人,清风阁也好,夜枫书彤也好,木音也好,都不是云山的对手。‘
“抱琴,既然洛星州暗地里和云山的人勾结,云山便已经和我对立了。我们是盟友,不是么?一起对付云山,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木音轻轻撩了撩柳曼槐耳鬓的碎发,“这包里是两本秘籍,一本是《九天玄舞》,一本是《冰魄神功》,一阴一阳,皆是可以对付云山的武学。”
“公子,为何要给我?”柳曼槐闻言就要将那布包还给木音,“你比我更需要啊!”
☆、第二百零九章 阴损毒物
柳曼槐并没有告诉欧阳英睿,这是云山特有的毒物,夜袭时用以确保暗杀的成功。被暴雨梨花针和毒雾伤到的人,若是还有一口气,但凡被这毒蟑螂和毒老鼠爬过、咬过,必死无疑。
欧阳英睿这才明白,为何几只小小的老鼠和蟑螂会让她如临大敌。想必就是因为这些家伙太不起眼,数量也不多,外面一直监视的华池华藏才没有引起注意吧。
柳曼槐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双肘着地,迅速在床榻下爬了一圈,洒出一些无色无味的药粉,将两人围在中间。
她小时候可没少被这毒蟑螂和毒老鼠祸害,常常在睡梦中被老鼠咬醒,或是被蟑螂爬到脸上吓醒,后来经人指点,慢慢学会了弄些药草放在床榻附近。
再大一些,她便开始琢磨炼出药粉,不但可以召唤蛇鼠蟑螂,也可以防止这些东西靠近自己。
欧阳英睿默默地看着她做这一切,直到她爬回自己身边,他才一把将她抓住,握了握她的手,“冷么?”
“还好。”柳曼槐抽回手,将小瓶放回怀里,随即,便听得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些毒蟑螂和毒老鼠显然训练有素,进屋后转了一下,径直对着两人所在的床下跑了过来。冷不防碰到药粉,小东西们止步不前,却也不离开,围着床转来转去,寻找突破口。
“它们会一直在这里转悠么?”欧阳英睿蹙了下眉,虽然他不怕这些家伙,可看着那毒老鼠咧着尖牙,瞪着绿豆大的眼睛贼眉鼠眼地围着自己转,心里也是很不爽,“要不爷灭了它们?”
“不可,若它们等下不出去,放它们进来的人便知道我们还活着。”柳曼槐连忙阻止。
“那它们要转到什么时候才出去?”欧阳英睿凤眸一暗,云山到底都养了些什么。
“快了。”柳曼槐说完,突然身子向前一动,还没等欧阳英睿反应过来,她已经将自己的手伸出了药粉圈之外。
“你……”欧阳英睿刚要说话,柳曼槐抬起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唇,用眼神制止他发出声音。
于是,欧阳英睿眼巴巴地看着她将手放在那里,看着几只老鼠爬过来,在她手上啃啮,看着蟑螂也爬过来,在老鼠咬过的伤口上爬来爬去。
“你疯了!”看着柳曼槐微微蹙起的眉,看着她微微抖动的羽睫,欧阳英睿心疼极了,就要去抓她的手。
“别动!”柳曼槐抓住他的手,“咬不到人,它们是不会走的,外面的人也会怀疑。出去的时候,它们身上有血渍,外面的人便会撤退了。”
“那让它们咬爷!”欧阳英睿的眼睛都要红了。
“它们有毒,我身子不好,一直服着丹药,被咬了也不会有事。可你不行。”柳曼槐摇摇头,牵了牵唇角,“没事,它们咬几口就不会咬了。”
欧阳英睿只觉得心脏一阵紧缩,不发一言,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柳曼槐一滞,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不容她细想,有只毒老鼠这时竟狠狠地咬了她一口,她嘴里禁不住“嘶”了一声。
“抱琴……”欧阳英睿抱着她的手臂也颤栗了一下,嘴里发出的声音显得有些压抑。
毒老鼠和毒蟑螂折腾了几下,心满意足地离去了,欧阳英睿连忙将柳曼槐的手拉了回来。
“别碰,有毒!”柳曼槐蹙着眉,右手迅速摸出药来,这是她被咬得最惨的一次。
“爷帮你。”欧阳英睿按她说的,先喂她服了丹药,接着在伤口上涂上一层药膏,用她的绢帕沾着药膏细细将那只手都擦了一遍,再涂一层药膏,随即用自己的方帕将她的手包扎起来。
柳曼槐长出了一口气,身子动了动,突然一怔,这才注意到欧阳英睿从身后环抱着自己,两人此刻的姿势说不出的亲密。
似是感觉到怀里人儿的不自在,欧阳英睿微微向后移了移身子,却没有放开环着她的双臂。
她不会知道,当她将她的手伸出去给老鼠咬、蟑螂爬的时候,他是什么心情。
心疼,心疼她以往到底在云山过的是什么日子,为何云山老怪这么待她,她还是心甘情愿做云山的棋子?莫非,是担心云山对莫云洛父子不利么?这丫头,心总是如此善良。
心酸,心酸她强忍着对自己的厌恶和仇恨,为了木音和自己周旋。如果不是因为木音,她可能连靠近她的机会都不会给自己,更别说和自己这般相处和对话了吧。
心喜,心喜她对自己还没有恨之入骨,否则,她完全可以让自己去被老鼠啃啮。她的心里,对自己还存有过往的一丝情份吧。
心忧,心忧她对自己很可能已经彻底放下,所以无波无澜,无悲无喜。这才是自己最担心最害怕的。终于明白当初元青为何要做那么多伤害她的事,那是因为他不想被她忘记,宁愿她恨他,也要她记着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