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人多耳杂,快别再说。来,喝酒!”
江朗亭听得十分仔细,虽蹊跷,但觉着事不关己,便想赶紧抽身出去。遭遇这般大的武林盛会,谁知道得闹出什么幺蛾子?江湖人心复杂,这等祸事还是能躲便躲得好。
偏巧此刻苏施裹着饼子走来,江朗亭瞧着她不禁是层层欢喜,而后蓦地心头一震:门派丑事!自己这也要算是门派么?身为师父喜欢自己的徒儿,这算不算得上是桩“肮脏事”?
是了,自己往日里不爱行走江湖,对这些规矩也不曾恪守。只是万一传出点什么,苏施可怎么办?
那么自己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无师无友,旁人爱如何说便随他去,只当不曾听过;可是苏施,虽说是孤儿,但到底是个女孩儿家,只怕人言可畏,她要受天下人唾弃。凭什么!这是做下哪门子错,犯得着你们来指指点点!
有个万一也合该自己一力承担,决计不能牵连施儿。
想到这儿,江朗亭更着急回到巴蜀琅琊谷,那儿人迹罕至,也不会有什么纷纷扰扰,到时候免了这些俗世纠葛,师徒独来独往,与旁人两不相干。这般想着,他便踉踉跄跄起身往门外走,苏施赶紧上去扶着。
俩人也不过方方出门,朔玦山庄便有人接了信儿,说道:“想走?没门!你若是走了,我这出戏还演不演?”
于是,苏施带着师父骑了马往城外奔,这才发现小小的朔北城仿佛聚集了不少人。身着打扮真是五花八门:大弘,匈奴,回疆……等等;手上的兵刃也是稀奇古怪:刀枪剑锤环戟。他们的方向却是出奇地一致:都是城外——当时她还不知,这唯一的目的地就是朔玦山庄。
前头道路十分拥挤,苏施走得慢,不由得心急。
众人只见一个骑了骏马的少女飞奔而来:她身姿修长,着碧绿襦裙,宛若一支翠竹。脸蛋也是十分清秀:蛾眉杏眼,桃腮映霞,额上沁出一层薄汗,眉头微皱,嘴唇紧抿,脸上现出焦躁神色。一头乌黑长发松松束在脑后,扬在风里很是飘逸。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伏在这少女肩膀上。几乎挡住她娇小的身躯,唯独她攥着缰绳的葱根似的指头,又白又嫩,叫人移不开眼。
此时,师父又昏沉睡了过去,苏施着急赶路,但熙熙攘攘的人挤着,偏偏走不动,。
正当她紧张之时,前方渐渐分出条道,仿佛是哪个大人物来了。苏施也照样靠在路边,只见城门之处出现一匹高头大马,那马儿通体雪白,浑身没有一根杂毛,十分神骏,却是西域名驹——雪练。这马儿极其难得,能得一匹便价值连城,主人必定也是一位显赫人物,再定睛一瞧:那鞍上却是一个英俊少年。
却见他如何形容:白净脸面,凤眼剑眉,十分端正,身姿笔挺。此番身着雪绸劲装,足蹬黑缎滚金线镶边短靴,头上高高梳起发髻,簪着根翡翠簪子,通体透明,日头之下清透如水,实乃上品——一个月不见,他益发俊朗。
这般温温润润的少年,也就是北盟主张从古的独子,朔玦山庄的少主——张衡之。
烈日当空,正洒在这身份非凡的少年身上。众人瞧来,他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更添上几分贵重与大气。
他坐在马上双手抱拳:“诸侠劳苦。在下是朔玦山庄的张衡之,爹爹正在商议大事,脱不开身,特命我恭迎诸位!还望大家体谅莫怪。”
年方十四,此话说得颇为谦恭,语音洪亮,字字利索,颇为干练。
众人心下暗叹,颇有其父风范。
随后,便见张衡之下了马,领着大家往外走,陪着几位年长位高的前辈,听他们说话,偶尔礼貌地低声回上几句。有分有寸,很是个让人踏实放心的少年。
苏施再见他,心中委实有些惊艳,觉得他穿雪绸衫子的模样与师父有几分像。
可是,师父当时再到朔北,从未提及回山庄借宿,许是怕麻烦人家。师父做什么终归都是他的道理。
于是,苏施此刻有几分尴尬:不知要如何跟他解释此时自己在这儿,幸而此时人多马多,那张衡之从未瞧见自己才是最好。
可是,世事难料,就在苏施又怕又不自在的时候,偏巧江朗亭出了事:他整个人扑在自己怀中,一路扛来已是精疲力尽,她觉得身上又沉又酸,手攥着缰绳一动也不敢动,已经麻了,她稍稍撤出一只使劲甩甩没知觉的腕子,江朗亭那身躯便往左倒去。
☆、第122章 盛情难却
(朽月初十弱女复仇师徒爱恨毒医杀手)
他全部身子压在一侧,于是便不受控制地往马下摔去。眼瞧着师父便要同自己跌伤,苏施腰上一使劲便与师父上下换了位,将一副小身板垫在下头,生怕把重伤的师父再磕惨了。
周边众人瞧着他俩不稳,还没来得及施救便已经砸得眼冒金星,苏施忍不住一声痛呼:师父原来就瘦得几斤骨头。如今整个压在自己身上如同一具骷髅,硬邦邦地硌得慌。
她却忙着翻身去查看江朗亭,他仍旧是昏睡,所幸似乎并未摔着。
刚把师父扶起来,便见众人都低了声,苏施眼前出现一双黑缎靴子,再抬头,果然便是张衡之那双眼笑意盎然。
他道:“一听声音,我便知道是你。果然是不错的,苏姑娘,咱们又见面了。”苏施却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
张衡之瞟了一眼伏在她肩上的人,又道:“师叔既然来了也不喊我来招待。就这般见外不成?”说着便把江朗亭扛了过去,苏施赶紧解释:“不成,我们不必打搅了。此番只是路过,即刻一路南下呢。”
偏巧此时江朗亭两声咳嗽,一丝血水又挂上嘴角,张衡之便问:“师叔受了伤?这般状况如何赶路?先去庄子调理几日吧,几样灵药或许还用得上。”
说罢,也不管苏施如何反对便把江朗亭扛在马背上,自己带着她走了去。苏施只担忧师父醒来生不生气,怨不怨自己自作主张。却不曾注意这少年将自己上下打量几番,眼底流淌了一层暖意。
此番一月有余,再见这丫头也是满心欢喜。苏施打扮仍旧是那样,几无变化,若是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个子略略高了,眉眼更加清丽,脸上也有了神采。不像原先那样无喜无悲,一潭死水,最起码现下真真儿像个活人。也不像原先那样处处透着小心,戒意——她仿佛不再跟谁都量了距离,远远离着。
这变化叫他欢喜,但是一想到此中缘故居然是因为师叔,张衡之心下便不舒服:方才见她翻看师叔的担忧害怕,脸上几重表情叠在一起,瞧在自己眼里真是别扭。他将这些情绪都压了下来,重又走在前头陪着几位前辈。
众人皆瞧见了这一幕,心道:这小丫头是谁?为何受张少主这般青睐?
但人群中几个人瞧见江朗亭的正脸却是神色一变:那人莫不是江湖上声名远扬的玉面毒蛛?他如何在这儿?好似还受了伤?他们面上情态不一,心上念头各异,各打各的算盘。
到了朔玦山庄,各大门派的掌门都被招呼着进了客房,剩余身份不显著的跟些武林中的游侠散士都住进了客栈。关于江朗亭跟苏施,张衡之依照父亲的意思安置去了一出宅院。苏施一直守着师父,寸步不离,衣不解带地陪在床边。
却说江朗亭此番真是蒙受大难,往日里哪个月圆之夜从不似这回难熬,原先昏睡了一日一夜,这回又睡了一日一夜,终归还是醒了。
这锁魂咒当真是十分厉害!原先只晓得随着年纪越大,浑身疼得就越厉害,最后是要将人疼得生不如死。今日一见方知:倘若没了诛心草的汁液,只怕下回想要像此回硬扛过去都没门。不奏效了,也或许是江朗亭用惯了诛心草,高估了自己的耐力。
此时,已经是到了朔北的第三日。
这厢,苏施与师父遭此大劫,元气大伤;那厢,赵惊弦也被仇家擒住往死里折磨,而凤凰,则正带着换了身份的“月牙儿”往这边赶——两日便能到了。
也不过几个月里头,苏施、江朗亭、赵惊弦、林慕卿遇见了,连带着张从古、张衡之、段紫梧、陆绯烟、艾依、蒙黛朵、司清宴都陆陆续续撞见了,无形之中仿佛是有一张网将这群人捞在一处。
是谁下了这般大一盘棋?
谁是幕后黑手?谁又顺水推舟?
谁机关算尽?谁冷眼旁观?
也不过这些个时日,江朗亭曾经移魂成了回纥公子库亚克;真格的艾依公主却切切实实调换了个儿,成了不起眼的月牙儿;赵惊弦家破人亡,身负血海深仇却任人欺凌,纨绔少爷成了落水犬;苏施与林慕卿这对狠人分别瞧清楚了自己的心思——一个恋上了恩师,另一个,唾弃了旧人。
他们或许觉得,不少看官或许也觉得,原本这就是一群普通不过的人,似乎都合该太太平平过完这一辈子。只是谁也料想不到,突然之间生出了一连串的变故,自己什么都来不及做,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这般想来,彼此的相遇或许就成了命运转折的起点,或许也是制造了拐点的缘由。大家也都是相遇之后纷纷生了变故,各人的命运也开始如同失了把控的车,朝着一条谁也瞧不见尽头的路飞也似地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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