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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春 番外完结 (九月轻歌)



顾鸿飞沉吟片刻,将原由据实相告。迟早,他要与周静珊和离,这事情瞒不住,他也不想隐瞒。他真正在意的女子,该让人们都知晓。

师庭迪听完了,按了按眉心,困惑地看着顾鸿飞,“不论你那意中人当初如何,现在她只是一个做过老鸨的女子的义女——是这么回事吧?”

顾鸿飞觉得这话不中听,却是无从反驳的。桑娆的确做过揽翠阁的老鸨,太多的人都知道。如果她不是意中人的恩人,他从当初到现在都不能给予她尊重,唯有轻视。

师庭迪愈发困惑了,“这就是个讲究门当户对的世道,你这样做,可曾顾及过你现在的夫人的颜面?因为你那劳什子的意中人,她就要被你这般羞辱?”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你这不叫深情,叫无耻。说你是多情种的人,都是猪。”说到这儿,他已有了些火气,蹙了蹙眉,“看到过你这种人都晦气——真不知道那些女人因何蠢笨到了能看中你的地步。给我滚出去!你敢再踏入我居处半步,我就打断你的猪腿!”应该说打断对方的狗腿,可是他想,狗绝大多数是极为可爱的,燕王夫妇不就特别喜欢狗并且甚是宠爱么?——他不想抬高顾鸿飞的身价。

顾鸿飞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师庭迪却还是气难消。他知道,自己也不算是多出色多专情的男子,可是最起码,他还明白一个女子嫁给你你就要尽力善待的道理。男人不该让女子因为自己沦为笑柄。只有最没出息最下贱的男子,才会欺辱一个弱女子。他以往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已经是混账到家了,却不想,还有更过火的。

皇帝也真是的,怎么会让这种人坐在堂堂四品官职的椅子上?

不行,他得找机会给顾鸿飞穿双小鞋。

留着这种人做什么?不断地给男人脸上抹黑?

他就容不得。

**

转过天来,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宫中御书房失窃,损了部分奏折及卷宗,行窃之人还杀了两名大内侍卫、一名太监。

景林与韩越霖忙不迭面圣请罪——这种事别人想揽到自己身上做替死鬼都不行,皇城、宫廷之内的防护,皇帝从来是交给他们的。

皇帝却并没光火,因为直觉告诉他,是宫里的人监守自盗,由此,细致地询问事情始末。

景林说那贼人武功高绝,身法奇快,他曾与之过招,扯下了贼人的面纱,看到了他的样貌。贼人因此夺路而逃,他没能将之擒获。

皇帝忙问:“你既是看到了他的样貌,记得可清楚?”

景林道:“记下了。毕竟,面对面地过了数招,记得很清楚。”

皇帝当即吩咐道:“尽快找宫里的画师将那人的样貌画出来,他们若是办事慢吞吞,你便去请燕王妃相助——她做这种事易如反掌——嗯,就这么定了,让她尽一点力。画像完成之后,寻专人临摹,全城缉拿。此事不得拖延,两日后我便要去行宫,你们好歹得给我点儿交代,不然避暑的事也罢了。”

“是。”

韩越霖则沉吟道:“那样的身手,若是逃出京城呢?”

皇帝当即道:“逃往何处,便在何处张贴他的画像,悬赏缉拿!”胆敢偷到他头上的人,偷走的还是奏折卷宗,这辈子还是头一遭遇到,他不把人抓到,难消心头火气。再说了,那人是摆明了居心叵测,越想越叫人心慌、震怒。

景林领旨后,径自去了什刹海。

炤宁一听原由,一改不着调的性情,起身请他到书房,“我们抓紧些,尽量今日就画完。”

景林却没动,笑了笑,“画什么画?傻子。”

炤宁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坐下,“这样说来,是另有隐情了?”

景林反问:“这样说来,你们家王爷是真没跟你提过一字半句的?”

“废话。”炤宁又瞪了他一眼。

“你下午把祝江——也就是那个曾化名为阿福的人的画像再描一遍交给我就行。”景林耐心地解释道,“是燕王的主意,打草惊蛇——以太子的性情,必要除掉祝江以免后患,此事一出,祝江便是天下之大却无容身之处的处境,他只能选择被太子杀掉或是被官差、锦衣卫抓到两条路。若是不这样做,祝江很可能摆脱太子的追杀,避世而居,那我们就完全没可能得到这个人证了,高文照的证词便只是一堆废纸。自然,燕王说了,只是试试,死马当活马医,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原来如此。”炤宁想象着太子得知此事、看到画像的脸色,不由笑了,“这招可真够坏的。”太子就算是做梦,也想不到师庭逸来这么一手。当然,她想得到,师庭逸会利用这个由头继续做文章,给太子挖个深坑。她没多加猜测,等着看戏就好。

景林睨了她一眼,问起桑娆,“人就在你手里吧?”

“嗯。”

“叫人把她带来,我见见。”

炤宁爽快应允,“好啊。原本我是打算关足她两日,提前一半日也无妨。”

第096章 报应

第096章

桑娆缓步走进门来,抬眼略略打量。

居中而坐的是一名妙龄女子,绾着高髻,戴着珍珠耳坠,一袭烟紫衫裙。容颜美丽绝伦,双眸光华流转,如熠熠生辉的黑宝石。并不是不染尘埃的纯良女子,乍一看却给人一种清冷绝俗的感觉;并不是满头珠翠、珠光宝气,却透着十足的贵气;并不是透着高傲、骄矜的神色,却无端地给人压迫感。

这女子的美,是那种带着兵气的美。

无疑,这便是燕王妃江炤宁。江炤宁喜穿紫衣,被江南人士唤作紫衣美人。桑娆早先就留意到一件趣事:每个人见到江炤宁的感觉都不尽相同,除了那叫人惊艳的容貌,言辞从无相同之处。此刻见到了人,才知这因何而起——这女子必然是性情复杂矛盾或是至情至性,她给人的感觉全由心境、情绪而决定。

坐在客座上的是一名年轻男子,一袭蓝色锦袍,容颜俊朗,意态慵懒,唇畔噙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

桑娆迅速在心里盘算,很快地排除掉一些人,确定这男子是最近才出现在人前的皇帝亲信——景林。

她恭恭敬敬地行礼:“见过燕王妃殿下。见过景大人。”

炤宁吩咐白莲,“给她搬把椅子。”

景林瞥她一眼,见她正神色悠然地打量着桑娆,完全是男子打量女子才会有的眼神。

他嘴角一抽——她这毛病是一点儿都没改。

炤宁喜欢看样貌出众的人,尤其喜欢看特别出众的美人,她要是个男人,定是好色之徒。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这样腹诽着,景林还是下意识地多看了桑娆两眼,并没觉得有出奇之处,最起码,跟炤宁一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容颜确是毫无瑕疵,但桑娆身上的阴诡气息太重,他厌烦做派不磊落的人,男女都如此。

炤宁也不是好人,但她耍坏、毒辣时亦是理直气壮、坦坦荡荡。

想这些做什么?

她就是这样,随时随地让人跟着她不着调。景林侧目瞪了炤宁一眼。

炤宁不明所以。自己老老实实坐着,连话都不说,怎么就又惹到他了?刚要瞪回去,他已侧头看向桑娆,温声道:“此刻并无身份的尊卑,你只当是与人闲话家常。有什么想问我与燕王妃的,但说无妨。”

桑娆一笑,“多谢景大人。”随后望着炤宁,道,“说起来,我倒真有一事不明,想听燕王妃给个说法——因何将我关了起来?”

炤宁牵了牵唇,“不为什么。”

桑娆自嘲一笑,“的确是这个理,燕王妃想要发落一个身份低微之人,哪里需要理由。”

“知道就好。”

“敢问何时能放我离开呢?”

炤宁眯了眯眸子,笑微微地道:“说不好,看心情。”

桑娆发现,跟炤宁说话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对方说话根本不留延伸话题的余地,她想要继续交谈,便要不断变换话题。可是这样一来,根本没有交谈的必要,因为全无得到有用的消息的可能。

心念一转,她所以故意激怒炤宁:“不知殿下流落在外期间,可曾被人这般对待过?”她江炤宁也曾背井离乡,也曾有一段时日销声匿迹,若说没狠狠地吃过苦头,她不信。

炤宁认真地想了想,“没有。不同的处境,人的分量便不同,我一直清楚。”

委屈自然是受过的,偶尔会被人嗤笑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偶尔会遇到视她为瘟神煞星远远避开的人,但是谁想将她囚禁起来,却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从不曾主动去惹谁,打她歪主意的人自有徐岩带人收拾。

桑娆唇角上扬,“殿下放心,我亦清楚这一点。”

炤宁微微挑眉,用眼神告诉她:“我拭目以待。”

景林出声道:“说一说你的生平吧。我说,你听,若有不对之处,你尽管出言纠正。”

桑娆心头意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好。”她倒是不相信了,一个年轻人能将她查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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