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你们随我来吧。”
王夫人把他们带到里屋,语气平静道:“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景渊在屋内四处巡查,蝶城问王夫人:“前天晚上,你是否见过霓裳?”
“见过。”王夫人直言不讳。
“具体什么时候?”
“傍晚时分吧,我夫君把她带进府里。”
“然后呢?”
“当然是把他柳郎训斥一顿关进柴房,”王夫人坐下抿上一口茶,依然淡定从容,“难道我还能成全他们不成?”
蝶城继续问:“那霓裳呢?”
“我让她走了。”
“就这么简单,你会直接放走霓裳?”蝶城怀疑道。
“那我还能怎样。”
景渊忽然开口问:“夫人,你是否带霓裳来过这个屋子?”
王夫人回:“是又怎样?”
景渊捡起书桌脚下的一小块碎布道:“这碎步和霓裳死前穿的衣服一模一样,我们检查霓裳尸体的时候发现她后背有淤青,你看这书桌桌脚向后移动,应该是你们在争吵时,霓裳后退撞到桌脚,衣服挂在桌脚上留下的。如果我没猜错,霓裳后脑的伤口也应该是你打的吧。”景渊拿起柜子上的带柄铜镜,继续说:“这镜子后背轮廓正好中间凸起,两边平坦,和霓裳后脑伤口完全吻合。”
王夫人一声大笑,依然面不改色。
“你笑什么?”景渊不解地问。
“没错,你说的都对,但那只是个小伤口,并不致命,你们不能说是我杀的她。其实我只是把她叫过来,教训了一顿,让她以后不要再纠缠我相公而已,我家大业大,犯得着为了一个□□杀人吗?”
蝶城掏出银簪说:“可霓裳的致命伤口,明显就是银簪所致,除了你还能有谁?”
王夫人拿过簪子,笑得更厉害:“你们真是太可笑了,想我红绣坊大掌柜,怎么可能戴这种廉价簪子,我的簪子都是精工细料,各个出自大师之手,拿这种簪子污蔑我,简直就是羞辱我。”王夫人将簪子重重扔在地上。
“那...那昨晚,我们见你鬼祟上山,你去干什么了?”蝶城质问,却略显心虚。
“大人,证据呢?我不想过多解释!”
蝶城和景渊无话可说。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需要休息了,不送。”王夫人背转过身。
蝶城不甘心,景渊拉拉蝶城衣袖,二人只好尴尬离开。刚刚踏出大门,恰巧见梨花回府,她神色慌张,只是勉强一笑,便匆匆进门。景渊注意到梨花跨过门槛时,从脚底带下的少许白色粉末,感觉梨花若有古怪。
二人失落地在大街上行走,蝶城不免感慨:“唉!好不容易查到一点线索又断了。”扭头看景渊若有所思的样子,杵杵他问:“景渊,你在想什么?”
“啊?”景渊还没回过神来。
蝶城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忽然,景渊被擦身的一辆推车吸引,推车里装满着白石灰。景渊想到梨花脚底飘落下的白色粉末,应该就是白石灰,他追上前去询问:“老伯,这是石灰吗?”
老伯回:“是,就是盖房子用的石灰。”
景渊又问:“这些石灰是从哪里推过来的?”
“前边树林里有家盖房子的,他们的房子上午刚刚盖好,这些石灰不用了。”老伯指指前方的树林。
景渊隐约看到了什么,在石灰里翻动着,居然是一枚银簪!
蝶城拿过银簪,轻轻一拈,银粉便脱落下来:“这银簪不是?”说着,便追随景渊跑至树林。
景渊说:“如果我没猜错,从这里应该也可以到霓裳的住处,只是和我们经常走的不是一条路罢了,走,我们去看看。”
顺路而行,他们果然到达案发之地,再度进屋巡视,“蝶城!”景渊又有新的发现,“你看这桌上的粉末。”他指着茶壶旁的微微白色粉末。
蝶城细细观察,倒出茶水,将碎银投入其中,碎银变成黑色,她大感惊讶:“这水里有人下毒!”
“我们都猜错了!”景渊若有所悟,“我们一直猜测是两人作案,很有可能就是一人作案。”
“怎么说?”
“你之前也认为不可能一人脱鞋,一人不脱鞋,这解释只能是,凶手本要爬窗进屋投毒,但由于下雨,鞋底沾有泥土,只好脱鞋进入。当他投毒成功,穿好鞋,欲离开之时,惊醒霓裳,霓裳出门查看,见到凶手,凶手无奈之下只好将其杀害。对,这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蝶城接话:“凶手杀害霓裳后,从我们刚才来的那条路逃跑,中途掉落了簪子,因为下雨天,没能找到,便匆忙离开。”
景渊点点头:“我刚才发现梨花在回王府的时候神色匆匆,鞋上还有少许白色粉末掉落,应该就是来这里找簪子,却没找到,她万万没想到有个大爷已经推走了石灰。”
蝶城仍有疑问:“那她为什么昨天不来找呢?”
景渊说:“刚才老伯说房子今天上午才完工,房子没盖好时,只要天气好,不管白天还是夜晚,那里都应该有人看管。前两天霓裳的案件在这里闹得沸沸扬扬,绝对有捕快来巡查,量凶手再胆大也不敢明目张胆来这里找东西。”
“我们赶快回去找梨花吧。”
景渊点点头。
☆、第28章 怡香院卧底(7)
二人急疾跑到王家,蝶城跟随景渊偷偷潜入后院。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蝶城轻语问道。
景渊说:“这种偏房一般都是下人住的地方。”
“前天晚上下暴雨,踩到白灰粉,应该会留下很深的痕迹吧,这里一点痕迹都没有呀。”
“都隔一天,明显的痕迹绝对被凶手擦去了,找找细节的地方有没有留下。”忽然,景渊注意到花坛,这里开得正艳的玫瑰花却脱落很多。
“你们?”只听冬梅一声叫喊,景渊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却听附近屋子有花盆碎落的声音,他迅速冲进屋里,就见梨花刚刚从窗户翻身跃出,不小心撞倒一旁的花盆。景渊顺势追去,一记擒拿,梨花居然轻松抽身,她果真有武功底子,景渊卯足力道,毫不手软,连连数招,梨花终究不是景渊对手,很快被制服。
——
王夫人端坐于大厅正中,柳公子醉意朦胧地站在一旁。梨花被带进来,跪在众人面前,面对景渊和蝶城的指认,依然嘴硬:“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杀的人?”
景渊掏出银簪:“你不是一直在找这个簪子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梨花撇头垂目。
蝶城说:“冬梅头上和你戴了一直相同的簪子,她说是前几天和你一起上街买的。”
梨花死口不认:“戴这个簪子的人多了去了,你凭什么说是我杀的人,况且,我有不在场证据!”
“冬梅,你仔细想想,你确定见过梨花本人在洗澡?”景渊问。
冬梅想想说:“好...好像...”
“我不想听好像,我要你肯定回答!”
冬梅一激灵:“大人,当时我叫梨花去打牌九,确实听到澡房有水声,而且梨花平日里都是那个时间洗澡,我其实并没有看到她本人。”
“冬梅,你!”梨花狠狠瞪着冬梅。
冬梅畏惧地躲在蝶城身后:“我也是实话实说罢了!”
景渊说:“我们今日与你在大门相撞,见你行色匆匆,脚底略有石灰粉带下,而你这簪子又是在离霓裳住处不远的石灰粉中找到,刚才我们在澡房与你卧房之间的花坛中发现了石灰粉的痕迹,这你又如何解释?”
“笑话,那些石灰粉早让我清理干净了,我...”梨花破口而出。
景渊抢话:“啊,是你自己说的。”
梨花顿时面色铁青,不知如何抗辩。
景渊继续说:“好了,死就让你死个明白,确实你把石灰粉清理的很干净,但就在花坛里,可能因为前天那场大雨的缘故吧,我看到了很多脱落的玫瑰花,这些玫瑰花瓣有些已经变成了淡蓝色,玫瑰花和石灰水相遇变蓝,这是常识。那夜你行凶之后回府,由于身上沾有血迹和石灰粉,便趁当晚雨声很大,进入澡房洗澡,已是午夜,大家睡去也并无人察觉。你家丫鬟都是每三日洗澡一次,也就是从案发之日到现在,澡房并无其他人洗过澡,当晚所有人都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据,只有你用漏斗制作水声,利用大家对你的习惯认知,制造假象蒙骗了所有人。可能是你深夜匆匆赶回,不小心踩到了花坛里,亦或是大雨把你带进来的石灰水冲进了花坛里,反正不管怎样,簪子,石灰,样样都能和你关联起来。最重要的是你会武功,我们也调查了王府内除了几名略懂武功的护院,只有你一个女人会武功吧。”
柳公子愤然质问道:“梨花,霓裳和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要杀她?”
梨花顿时泪眼婆娑,注视柳公子的眸子神色复杂:“公子,这么多年,难道你就看不出我对你的真心吗?”
柳公子一时错愕,就连王夫人也一惊。
梨花默默淌泪:“从小你家境殷实,我自诩配不上你,只愿做你的小跟班,陪伴你一起长大。后来你家中遭遇变故,所有人离你而去,我甘愿不为分毫仍伴在你身边伺候。你倒插门进入王家,我看你有机会东山再起,重振家业,我为你高兴,为了能够继续照顾你,我卖身为奴把自己一辈子卖给了王家。而你,当我看到你为了和一相识不久的妓.女在一起,顶撞夫人,偷夫人的珠宝,日日饮酒变成一个醉鬼的时候,我真的好心痛。你为了她什么事情都做的出,而我默默守在你身边多年,为了我,你又做过什么?你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我在你眼里难道还不如一个下.贱的妓.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