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指着不远处:“往上走,那里河滩浅,我们垫了些石块,可以趟着水过河,你身上背的这位姑娘怎么了?”
皇上说:“她得了重病需要医治。”
老大爷说:“过了河,对面有大夫,正好我也要回家,我们一起走吧。”
皇上便跟着老大爷前去,边走边问着:“这么早,这几户人家怎么就熄了灯?”
老大爷一声叹息:“唉,你仔细看看那几户人家的房子。”
皇上擦亮眼睛,才发现房屋都已坍塌,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真是造孽呀!开春河水解冻,前些日子又下了几场暴雨,谁知河水冲开了堤坝,冲毁了大桥,一夜之间岸这边的房子都被冲垮了,人都埋里边了,要不是河对岸地势高,否则就酿成了大祸。”老大爷气愤道。
“这堤坝就如此脆弱?”皇上惊愕。
“唉,这堤坝和大桥都是去年才建的,河水一涨就冲垮了,我们这里原有的堤坝和大桥存留了上百年,经历过多少次洪水都没垮塌。刚上任的县太爷说这桥太老了,迟早要出事,就建了新桥,谁知道刚建好就被冲垮了,这河岸几十口人家一夜之间全没了。我们村子的庄稼多在这边,也都冲毁了很多,现在只能绕路过来耕作。”说着,老人家带皇上过了河,找到一家诊所。
大夫为蝶城包扎好伤口,服下药,蝶城这才安心睡去,皇上一直守在她身边,默默凝视着她,心中蔓散开无限的伤怀,谢谢你蝶城!
阵阵敲门声将皇上和蝶城惊醒,原来天已大亮,皇上急疾起身,贴近窗子偷偷探视,原来是司徒凌风。皇上立刻开门,还是昨晚的老大爷:“这位大人,你看是他吗?”
司徒凌风本要向皇上行礼,皇上向他使了个眼色,司徒凌风会意,向老大爷点头道:“正是,多谢老大哥。”
——
司徒凌风护卫皇上和蝶城回到围场,蝶香见皇上和蝶城果真在一起,对她的积怨越发深重。
皇上责问道:“围场周围一直都有刺客埋伏,司徒凌风,朕来行围之前,可是特地交代你提前巡视。”
司徒凌风回:“皇上恕罪,臣确实认真检查了整个围场,可是围场太大,不可能处处设卡,所以...”
“所以就拿朕的性命当做儿戏?”
“臣不敢。”
“朕看你是年纪大了,事事不如从前,就连清理围场这种小事都干不好,朕赛马时沿路的标记被人篡改你都看不到,你还能干什么?”
“皇上,这是...”司徒凌风本想揭发弘时,但想想这恃宠若娇的三阿哥,毕竟是皇上的儿子,多说无益,只好认罪,“臣知罪!”
“朕看在你跟在朕的身边多年,为朕立下不少功劳的份上,不再重罚你,就将你降级为三等侍卫,免去半年俸禄,以后再出差错,绝不姑息!”
“谢皇上。”
曹云喜说:“皇上,依老奴来看,我们还是尽早回宫吧。”
皇上起身:“罢了,出游的心情都毁了,回宫吧。”
☆、第97章 积怨终爆(5)
忍着一肚子怒火回到家中,司徒凌风瞬间爆发,家里的桌椅板凳、瓷器摆件砸得零零碎碎,妻子护着小儿子躲在墙角默默抽泣。他厉声疾呼:“想我司徒凌风这些年为了皇上鞠躬尽瘁,立下功劳无数,可如今却为了弘时那个扶不起的阿斗,降我的级,停我的俸禄,让我在将士面前丢尽颜面,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妻子苦劝着:“凌风,皇上和太傅大人对我们家有恩,我们不能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司徒凌风徒手将她揪起,如猛虎吃人般张开血盆大口,妻子吓得浑身颤抖,“这些年我在太傅手下做事,不图名利,尽职尽责,面对不公从无怨言,现在让新机营那一群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骑到我头上,对我喝五吆六。你看看我们家中的生活,你再看看其他官家的生活,想我二等侍卫官居正四品,活得还不如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县令,他们一个个贪得盆满钵丰,日子逍遥快活,我却在太傅手下窝囊憋屈,犯上一点小错就斤斤计较,总是拿规则法令来限制我,我图什么?”
“娘”小儿子哭喊着,捶打司徒凌风:“爹,你把娘放下来!”
司徒凌风抬脚将儿子踢到一边,妻子挣脱开,紧紧抱住儿子,向他痛喊着:“司徒凌风,你平日里不管如何对我,我都从无怨言,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虎毒还不食子!”
“亲生儿子?”司徒凌风向母子二人步步逼近,血红的双眼令人畏惧,“你我成亲多年,一直未曾与我孕育子嗣,我都这般年纪,忽然之间,来了个儿子,我平时不说,并不代表我傻...”
妻子抱起儿子,极力推开他:“司徒凌风,你就是个疯子。”便跑出家门。
司徒凌风扬声大笑:“哈哈,我就是个疯子,妈的,老子以后就要做个疯子!”不可遏制的怒火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
回宫之后,蝶城一直卧床休养,没有了暮雪这开心果的陪伴,蝶城心中空荡荡的,手里紧握着药囊,正在暮雪事发之地寻见,她心绪更加混乱,不敢往下多想。听到一声“华妃娘娘驾到”,蝶城立即收起药囊,擦拭干噙满眼眶的泪水。
蝶香亲自为她端来一碟糕点:“姐姐,这些都是你平日里最爱吃的,我知道暮雪不在了,你心中伤怀,但人死不能复生,以后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吩咐素盏,她都会帮你去做的。”
素盏说:“是呀,司库大人,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就是了。”
蝶城勉强挽起一个微笑搪塞,略有沉默,她张口说:“蝶香呀,你说人是因为长大了会变,还是因为变了才会长大?”
“姐姐,妹妹不明白你的意思。”蝶香一时摸不着头脑,愣愣地望着她。
蝶城拿出药囊,素盏脸上唰得苍白无色,蝶香吃惊地接过来:“咦?这不是碧君婆婆给我的药囊吗?姐姐,怎么在你那里?”
蝶城收回去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涌了出来:“蝶香,你不要再装了。”
蝶香更加诧异:“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又是一阵沉默,蝶城说:“你既然不承认,那我告诉你,这药囊是我在暮雪遇害的河边找到的。”
蝶香顿时瞠目结舌:“姐姐,你怀疑是我杀了暮雪?”
蝶城摇着头,任凭泪水随风甩落:“我不知道,可是之前我和暮雪常去那里都没有见过,就在暮雪遇害的当晚,就出现了这个药囊,你让我如何不怀疑你?”
“姐姐,我与暮雪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她?”
“暮雪死的时候正好雅贵人流产,雅贵人除了会对你形成威胁,还能有谁?你那么喜欢看烟花,烟火汇演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面对蝶城一系列疑问,蝶香不知从何解释,她也不想为自己辩解,她内心真的很痛:“姐姐,在你心目中蝶香已经变成了一个如此心狠手辣之人吗?”
“我也不想这样想你,可是事实摆在面前,你还能给我什么解释?”
蝶香冷笑道:“我不想给你解释,姐姐,你说我变了,我确实变了,后宫之人阴险狡诈、满腹心计,如果我还像原来一样善良纯真,恐怕早已葬身于此、尸骨无存。你问问素盏,我是如何从一名辛者库的下等宫女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倘若不努力争取只会被别人踩在头上,我就是不甘心任人鱼肉,我不是变了,我是长大了,我终于懂得了要想触摸到成功,就必须踩着无数失败者的尸体才能爬上去。”
“蝶香,你变得好可怕!”蝶城惶恐地注视着她。
蝶香欲哭无泪,俯仰大笑:“我可怕?是呀,我变得好可怕,姐姐,我们看似生在一个家庭,从小一起长大,但是我经历的你又何尝经历过?爹娘何时把我当成过她们的亲生女儿?”
“不,爹娘一直都像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你,从未有过偏袒,在我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妹妹。”
蝶香厉声道:“那爹为何只教你管理店铺,哪怕王伯夸我有口才出色?娘为何要将我在你之前嫁出?”
蝶城语噎:“这...”
“从小到大,你想要的,挥之即来,我想要的,要努力争取,如若不争取,就会被你抢走?何来亲女儿?何来亲妹妹?”
“不,蝶香,我从来都没有和你争过。”
“没有和我争?我从小就喜欢表哥,你难道不知道吗?可是多少次我见你与表哥依偎在一起,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是,当时毕竟还小,我也不想多提。就拿皇上来说,你在进宫之前就认识皇上,你又何曾告诉于我?当我打入天牢之时,好几位宫女都看到你穿着你那条坦脐露背的金丝舞裙在养心殿为皇上跳舞,你又如何解释?在皇上大病初愈的那天清晨,我亲眼看到你从养心殿出来,皇上为你披上斗篷,你们在养心殿一晚都做了什么?你我同随皇上热河行围,夜晚你和皇上依偎在河边,你又让我如何想象?我如今身为华妃娘娘,和后宫妃嫔为了得到皇上的宠幸斗得你死我活,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姐姐趁机抢走皇上,你还说没跟我争?”
“我...”蝶城欲解释,只听公公高呼“皇上驾到!”蝶城和蝶香立刻向皇上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