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皇党们皆为之一抖,脸色霜白的看向林瀞瑶;所有人的眼睛,此刻再看向她时,眼底已没有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的敬畏,而是唾弃、是憎厌、是对极其恶心之物的排斥。
“徐皇后,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一直沉默的扶着身体快要摇摇欲坠的老孙头的孙博在这时候开口问道。
看着孙博眼神里的怀疑之色,徐昭微微垂眸,在这般锥心刺骨的真相面前,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她的言说,不是说她真的就取信了这帮老臣,而是她说出来的真相实在是太惊人,惊人道让他们反应怀疑都来不及,便迷迷糊糊的接受了她的所说之言。
而这么多人里面,也不乏在官场上混迹已久的老辣之人,可偏偏只有孙博第一个反应过来对她提出质疑,可见此人的心性之坚定,绝非他人能及;可以想象,未来一旦新君登基,大宛的朝局中,只要有孙博在,就一定会有他孙家的一席之地。
被孙博之言提醒,保皇党们都不约而同的朝着徐昭看过来,眼神中的震惊之色慢慢平复,反倒是对她产生了好奇疑惑之色;要知道,这些秘辛可是连他们都不甚了解,而她身为一个邻国皇后,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多,这么详细?
莫不是梁帝专门派了他的皇后来蛊惑朝臣之心,搅乱这本就已经乱成一团的大宛朝堂的?
而高坐在凤榻之上的林瀞瑶也看向徐昭,那双目然的眼睛里,终于在此刻转动起了一丝波光;她刚才一直沉默不语,任由她将当年之事说的如此详尽,等的就是此时此刻。
身为高位者,这么多年来她玩权弄权自然清楚这些站在朝堂之上的朝臣之心;大宛虽说现在已不复当年,可毕竟依然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有专属于自己的疆土,也有自己的臣民,这些老家伙们之所以牟着一股劲儿的跟她作对,还不是为了这整个国家,整个朝局?
如果此刻,徐昭敢说出自己就是当年先皇后产下的那个女婴,众人纵然会一时欣喜公主命不该绝、皇天庇佑,可紧跟着这些老尔弥辣的老东西们就能反应过来,此刻他们口中的公主早已嫁给梁帝为后;现如今大宛的皇帝只是一个宗亲孩子,多年来被她压迫的毫无建树,身为先帝至今存活下来的嫡亲血脉,自然会有人高呼公主继承大统,正式登基为新君,要知道大宛历代朝局中,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女帝临朝。
可是,现在的公主她能随便临朝吗?
她是梁帝的妻子,如果一旦临朝,依现在大宛势微与大梁的局面来看,那是不是就也说明了从今往后,大宛将会随着女帝的临朝成为大梁的附属之国?
成为附属之国便要俯首称臣,年年岁贡,届时,国不是国、朝不是朝,这对于这些心高气傲的清流朝臣来讲,能接受?能允许吗?
林瀞瑶就是要看看她徐昭会如何选择,如果她敢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固然能为自己刚才的那番言谈迎来众人的信服之感;可如果她想到了这层关系不敢承认自己就是先帝的嫡亲血脉,那她刚才的那番话就会在后面缀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再无强悍的说服力。
徐昭看着林瀞瑶眼底的算计,这个老女人不愧是玩了这么多年朝政的人,就算是此刻被她道破当年之事,也想在临死之前还要将她一军;手腕不可谓不老辣,心智不可谓不歹毒。
只是,她徐昭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又怎么会
,又怎么会将自己的这块肥肉送到她面前让她看着呢?
徐昭从怀里掏出一面玉牌,‘啪’的一下就往孙博的怀里扔去。
孙博只觉得扔过来的东西极为重要,忙伸出双手去接,而当他在接住玉牌看清楚那玉牌上刻着的铁画银钩的字样和瑰丽溢彩的图案时,刹那间睁大了眼睛。
徐昭看着孙博的惊愕之色,双手背后,自是镇定自若,淡定说着:“当年先皇后蒙难,黑鸦队也随之遭到了龙腾军的猛烈追杀,纵然段王爷一身武功超绝,也防不过小人,重伤之下唯有躲进大梁京城的监牢之中避祸,而我也是在一次无意之间撞见了这位铁骨铮铮的王爷,同情他的遭遇,感慨大宛皇族的命运,这才决定跳出来帮他一帮。”说到这里,徐昭回眸看向孙博:“这面玉牌乃属于镇北王府之物,孙大人才思敏捷、眼里超群,应该能认出这是不凡之物;你们就算是不信我,也应该相信段老王爷一身的忠骨耿直,他亲言所述,觉不会有假。”
“是段逸,老段他还活着!”老孙头忙从孙博手中拿过玉牌左右翻看了几遍,跟着,便老泪纵横的捧着玉牌就差嚎啕大哭起来:“这是老段的东西,是老段的!苍天啊,你虽然瞎了眼让贼子搅的我大宛天下日不安宁,可你总算是没昧了良心,让好人再遭苦难啊!”
老孙头的这一声吼哭,立刻就让保皇党们都微红了眼睛。
这一刻,在看见这面玉牌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沉默中相信了徐昭的话;要知道段逸的为人他们可是最清楚的,世间谁都可能会反了大宛,只有他段逸,是绝对会忠心护国、至死方休的;所以他的话,他们绝对相信!
林瀞瑶骇然睁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徐昭。
不敢信她居然放弃了自己的公主身份,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段逸的身上。
要知道,那可是堂堂公主的身份,如果运用得当,甚至可能将来会成为女帝;难道这个女人就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三言两语究竟放弃了什么?
她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人不爱权势、不爱高高在上的尊荣、不爱千呼万唤的万岁之音吗?
看着林瀞瑶抽动的脸皮,徐昭冷漠的看着她,似乎将她的心事一眼都看穿了:“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样,丧心病狂到灭绝人性,霸占着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来填补自己的扭曲之心。”
林瀞瑶的嘴角咧出一个冷冽的笑,既然她等不到她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那她就自己为自己制造机会。
“徐昭,看不出你着实巧言令色,只是这舌灿莲花的功夫是像先帝还是像哀家那个妹妹?”
此话一出,徐昭一下就听到身边传来无数倒抽冷气的声音。
跟着,她就感受到一道道火热的视线不断地往她身上猛射,而且大部分都射在自己的脸上;徐昭咧嘴一笑,再次在心里将林瀞瑶这个老女人浑身上下问候个遍;你个十六岁就下垂的老女人,心坏、嘴坏、脑子坏,到这地步了居然还敢在她面前使坏?
她徐昭要是真能绕过这老女人,就让她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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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同时
远在宛城之外百里之处的一道官道上,一队飞驰的人马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飞速赶路,奔驰在最前面的一个高大的人影身型如猎豹般微微弓着,随着马儿的动作动作轻小的移动,可正是这移动的小小动作,让他近乎完美的身型更带出吸引眼球的弧度;实在难以相信,世上怎么会有人将骑马的动作做的这般行云流水、酣畅淋漓。
只是,就在惊叹于那包裹在身下的完美身型时,一声喷嚏从男子的嘴里喷出来,惊得护在他身边的侍卫忙上前查问:“主子,可否要休息一下?”
男子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嘀咕了一声:“一定是那个不省心的女人在骂朕;哼!先一个裴峥不够,现在居然连段清都纠缠不清,还要去当段王妃?朕捏断她两条腿。”
护卫听到男子轻言的嘀咕声,顿时一头黑线;主子啊,从接到素玄的飞鸽传说到现在,您已经把这句话颠来倒去的念叨了不下数百遍了,只是每次您捏断的地方都不一样,您要是再这样捏下去,皇后娘娘非得被你给捏残废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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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昭嘲讽的笑着看向林瀞瑶,坦然的脸色丝毫没被众人的注视而闪现出半点尴尬和怪异的情绪:“在大梁我就听说过大宛的仁德先帝乃是一个治世明君,更要人人称颂的人,这样一个风采绝艳之人,还是一个深情多情的情种,至于昭和先皇后,那更是貌美如花、温柔善良,这样神仙般绝妙的人儿,我若是能像他们几分,那可真是上辈子积下来的福气。”
徐昭说着,便摆出一副十分向往的表情,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憧憬之感,立刻就让这些不断在她脸上扫射的臣子们发出一声声心满意足的感叹之意;要知道,徐昭的这一举动着实满足了他们对已逝帝后的尊敬之情;当下,便也不再冒冒失失的盯着徐昭的脸去看了,甚至先才还嘟囔着说这大梁的徐皇后眉眼之间真有几分像先帝的一位臣子也立刻改了口,变成看来大梁徐尚书也是容貌非凡之人,要不然怎们能生出徐皇后这般貌美聪慧的女儿。
林瀞瑶见自己的计策就这样眼见着快被徐昭拍进泥土里,跳起来就指着她又要出声责难,可徐昭怎么可能还会给她机会。
当下,便拦住林瀞瑶的话,对着站在身侧的保皇党们就是一通煽风点火:“各位大人,按理来说你们大宛的事儿我实在是不想掺合,可是,只要一想到当年的惨事尽是眼前之人为之,可能枉死之人难以瞑目、遭难之人难以成眠,连我这个涉外之人都辗转难测、良心不安;而今,刺目真相已摆在眼前,且事事件件皆与你们大宛未来国运息息相关,难道你们还要充耳不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