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对凡哥儿的关心照顾,是真正发自肺腑的。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妥当呢,因此听了明月的话,不但不生气,琢磨了一番觉得颇有些道理,便笑着道,“是奴婢想左了,总担心小少爷磕了碰了。当初侯爷身子骨不甚健壮,老侯爷就说了要送出去摔打一番,不为别的,便是强身健体也是好的。如今侯爷的身子骨那是真的好,一年到头也不会生病,可见孩子的确不该养的太娇气。”
明月见她能听进去自己的话,这才放心的笑了笑,“我也看得出来,凡哥儿是个不爱动的孩子。以后每天早晨送他过来,让他跟我玩一会吧。”
殷妈妈笑着道,“便是公主不说,凡哥儿也是要过来的。他可喜欢您,一睁开眼睛就要来找您呢。”
对于凡哥儿爱黏着明月这件事,换做一般人,多半是要不悦的,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照顾的孩子亲近别的人。可殷妈妈却是个通透的,凡哥儿再喜欢明月也没用,明月又不可能在逍遥侯府住一辈子。小孩子又都是没有长性的,今儿再喜欢,日久不见了,自然也就忘记了。如今由着凡哥儿亲近明月,不管凡哥儿还是明月,都会记她的好呢。
明月笑着低头去看凡哥儿,他睁着双黑黝黝的眼睛也正抬头看着明月,明月摸摸他的头,“真的喜欢我吗?”
凡哥儿就用力点头,细细声说道,“喜欢的。”
顿了顿,又认真的补了一句,“像喜欢我娘一样。”
明月就哈哈笑了起来,“还是个小马屁精呢。”
两人用完早饭,明月带着他在院子里慢慢走动消食,琢磨着以凡哥儿这样的小身板,什么样的运动适合他。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凡哥儿就不肯再走了,这孩子固执起来,也不哭也不闹,就拿那双眼睛看明月,直到明月受不了先投降了:“好,不走就算了。咱们玩点别的游戏,你喜欢玩什么游戏?”
她回想了下,像凡哥儿这么大的时候她都在玩什么?上辈子大概是跟着院子里的小屁孩爬高爬低不亦乐乎,这辈子这时候正被宫里的嬷嬷拘着学规矩,以及枯燥得要命的琴棋书,要不就是整治长乐那死丫头,哪里有上辈子那样的好命啊!
她想带着凡哥儿运动,再是怀念她的上辈子,她也不能带着凡哥儿上树下河嘛,回想了好一阵,才叫了小檀与殷妈妈过来问话。
听明月问起现在的小孩都玩些什么,小檀先就愣住了,“奴婢不知道啊。”
她记事开始,就被没入宫中当罪奴了,每天都是做不完的活儿,稍不留意还要被打被骂,克扣饭食更是家常便饭,每天睁开眼睛想的是今天要如何填饱肚子,至于玩耍,那真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殷妈妈也露出回想的神色来,“侯爷小时候爱玩投壶,不过自打听人说那是女孩儿玩的,就再也不肯玩了。别的么……侯爷小时候身子骨不好,太夫人看的紧,多半是在跟前玩九连环七巧板之类的。”
明月也听说过侯府的一些阴私事情,知道安小侯爷能平安长大不是件容易的事,自然明白安太夫人那时候恨不能将眼珠子都粘在他身上的紧张心情。
只是如今这府中就凡哥儿一个孩子,实在不必再像从前那样紧张兮兮的。
“凡哥儿,我们来玩个你没玩过的新鲜游戏好不好?”明月想了一会,终于决定要带着凡哥儿玩什么了。
……
安太夫人过来时,远远就听见从听竹苑里传出来的凡哥儿的尖声欢笑。
“凡哥儿小心。”明月带笑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凡哥儿哈哈大笑,“别丢我别丢我,丢小檀姐姐。”
小檀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公主您别老丢我啊,我身上都被丢了好些大包了,疼死了。”
“这又是在玩什么?”安太夫人就笑吟吟的与身边的王妈妈说话。
王妈妈扶着她往里走,“多半是公主又想出了什么新鲜的玩法,您听小少爷笑的多开心。”
“咱们进去瞧瞧。”一边往里走,一边叹息道:“也亏得是明月,才有这样的耐心陪凡哥儿玩耍。”
一进去,就见满院子的丫鬟婆子都围在一处,看着场中飞快跑来跑去的一大一小两条身影,又见明月站在一条线圈出来的边缘,手里掂着个荷包样的物事,正眯了眼在场中央的小檀与凡哥儿身上打量,而后迅速出手,手中的荷包朝着小檀的方向飞速砸了过去。
小檀哇哇大叫着躲避,一边不满的抱怨,“公主,怎么又是我啊!您倒是也丢一次小少爷啊!”
凡哥儿跟着小檀跑来跑去,闻言笑眯眯的道:“公主姐姐最喜欢我了,才舍不得丢我呢。”
话音才落,从另一头飞过来的荷包就砸在了凡哥儿的肩头上,惹得他也哇哇大叫起来,“紫菀姐姐你太坏了,公主姐姐都不舍得丢我的……”
围观的重众人都被他逗笑了。
☆、077 以弱示人
见安太夫人过来,明月便招手令离她最近的一个丫鬟过去替了她,让她继续陪着凡哥儿玩耍,这才过来迎接安太夫人。
不待她行礼,安太夫人忙就拉了她的手臂,微扬起下巴往人群中扫一眼,“这玩儿的又是什么?”
“丢沙包呢。”明月就将带着凡哥儿运动锻炼身体的想法又说了一遍,安太夫人听得频频点头。
“你说得很是,凡哥儿的身子骨的确太弱了些,光靠着药膳食补也不行,你这想法很好。”安太夫人夸赞道,看一眼满场跑的凡哥儿,又笑着点头道:“这样看起来才像个孩子该有的样子。明月,我得多谢你,这般为凡哥儿着想。”
“您太客气了,反正我整日里也没别的事。”明月笑说道,“太夫人这么早过来,怕是有什么事吧?”
安太夫人原还满是笑容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她放开明月,伸手接过王妈妈递来的大红烫金帖子,“太长公主府下帖子来,邀你明日去赴太长公主府上举办的赏荷宴。”
明月愣了愣,才接过那张红的像血还镶嵌了金丝银线的邀请帖,她翻开来看了看,“太长公主只邀请了我一人前去?”
安太夫人面上就有了几丝尴尬之色,“太长公主一向不喜欢我。”
这里面定然也有些缘故,安太夫人颇有些尴尬,并不想提起往事,明月自然不好多问,就扬了扬手中的帖子问道:“往年太长公主府里也举办赏荷宴吗?邀请的人多不多,多是什么样身份的?”
“往年虽也举办赏荷宴,却多是太长公主的媳妇们操办此事,鲜少有太长公主亲自下帖子请人的。邀请之人也算不得多,多是与太长公主府来往密切的人家。太长公主共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三个儿媳妇有两个出自名门世家,两个闺女也嫁的是钟鸣鼎食的名门望族,其中关系错综复杂……”
安太夫人虽然与太长公主之间有罅隙,但说起太长公主府里的事,依然如数家珍,细细的告诉给明月听,这么一大家人,错综复杂的关系下来,明月脑袋都开始晕了起来。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赏荷宴是年年都有,可她却是近几年来,太长公主唯一亲自下帖子邀请的客人。
明月颇有些忐忑,不过想着上次见面,太长公主也没能将她怎么样,她大可不必现在就自己吓自己,太长公主肯定有什么意图,只是她现在猜不到,与其还未对上她就吓个半死,还不如明日亲自去弄个明白。
这样一想,明月就坦然了。
安太夫人已经说到明日的衣裳首饰了,“前两天我让人给你赶制了几身衣裳,正有明日赴宴可穿的,一会儿再叫人给你送些首饰来——别推辞,都是洲儿放在我这里的,我不过替他转下手罢了。洲儿那孩子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你的一应事情他嘴上不说,暗地里却十分的上心。就是有时候说话不中听,你别同他计较啊。”
说着说着,这话题就又歪楼了。
安太夫人似乎认定了她跟贺之洲之间有矛盾,对着明月又说了贺之洲不少好话。明月含笑听了,也不驳她的好意,只连连应好。
这太夫人是真心实意想她跟贺之洲好的。
只不过,她可能要失望了。
其实在贺之洲分裂之前,在那马车里他亲吻她之前,贺之洲摆明要娶她,她那时候也不是没有动摇过的,她看得出贺之洲对她是有点喜欢的,如果他能一如既往的喜欢他,跟他在一起试试也不是不可能。
就当是谈场恋爱嘛,虽然这人的名声各种声名狼藉,但他没有碰过其他女人,男女之事上并不乱来,一个男人,尤其是允许三妻四妾的男人,在这一点上就挺让人动容的。就算最终还是要分道扬镳,好歹也算是有恋爱经验的人士了。谁知她这头才动容,贺之洲竟就莫名其妙的分裂了,那对着她动了杀心的赤红眼睛,能让明月每每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从此之后,她只恨不能离危险源越来越远。
她总不能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谈一场不知道靠谱不靠谱的恋爱吧?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在明月看来,却是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