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都不喜欢她那榆木疙瘩一样不解风情又容貌平常的丈夫,孝文昭顺皇后死了之后,她还庆幸终于不用嫁去定国公府,欢天喜地的跑去找母亲,想要母亲做主,让她嫁给她自小就看上了的那个人。却不料,太长公主平日有多宠她,对她的亲事就有多坚定,半点也不肯听她的话,硬是将她嫁去了定国公府。这些年来,因为摄政王打压小皇帝,定国公府身为与小皇帝关系最为亲近亲密的人家,自然也是摄政王打压的对象。从前那些热闹光鲜的日子再不复有,金巧儿嫁去定国公府,竟也要跟他们一样夹紧了尾巴小心做人,这哪里是她这样的天之骄女受得了的事?
又不能和离,金巧儿只能在府里找找茬,发泄自己心头的不平之气。
偌大的定国公府,就连老太君都得让她三分。因而说起婆婆对她不好的事来,太长公主先就落了脸。
金巧儿被母亲训斥,不高兴的将头扭了过去,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小皇帝见状,笑着道:“小姑也不必为着无谓的事生气,朕那里新得了些好玩意儿,一会回宫就叫人送到府上去,小姑不拘是自己把玩还是送人也好,万莫推辞了去,这也是朕对小姑的一点心意。”
金巧儿顿时转怒为喜,笑盈盈的道:“又偏了陛下的好东西,那我就不跟陛下客气了,多谢陛下总想着我这个小姑。”
说完了,又想起之前他们说起的那个话题,好奇的问道:“周大福是谁?陛下竟为了这么个人出宫来,可见是个十分了得的人物了?”
“别胡乱打听,跟你没有关系。你大姐想必也已经到了,还不快去迎一迎她?”太长公主又板了脸训斥道。
金巧儿虽然不悦,不过得了小皇帝的赏赐,心情正好着,倒也没有再痴缠,起身道:“知道母亲不待见我,我这就走了。”
又笑嘻嘻的跟小皇帝告退。
见她婀娜多姿的走出了绣楼,将门也关上了,太长公主与小皇帝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料到,本该离开的金巧儿此时正猫着腰贴着门缝偷听呢。
“陛下可曾查到些什么?”太长公主将新沏的茶杯递给小皇帝,顺口问道。
小皇帝忙双手恭敬的接过茶杯来,顿了顿才道:“朕派了银甲卫前往夏国,却并没有查出什么来,皇姑婆这里呢?可知道那燕国皇帝与云国太子争相求娶明月公主的意图了?”
太长公主也摇头,“夏国不过是个弹丸之地,其地势与国力,都不是兵家力争之地。燕国与云国虽忌惮夏国依附于大梁之事,这么些年却也一直相安无事。突然这般反常的举动,断断不是因为想要拉拢夏国图举兵之事。既然不是为着夏国,两国又点名要求娶明月公主,其疑点,定然就是那明月公主周大福的身上。上次我在酒楼里见了她,明面上倒是没有瞧出什么来。”
“皇姑婆说的很是。”小皇帝深以为然,“只是朕两次见那明月公主,都未觉出她有何不寻常之处。她初到大梁,朕知道她与夏国的武安侯有些亲密关系,曾许诺她若帮朕做事,朕会成全她与武安侯的情意。她当时也是应了朕的,可谁知她到了摄政王府,却许久也没有任何作为。当朕第二次见到她,她已经站在摄政王身边,言语神态皆偏向了摄政王,朕不得不怀疑,她已经被摄政王收拢,成了摄政王的人,直到摄政王奏请赐婚……这些年摄政王府里虽养着不少女人,但朕早知道他于女色上并不热衷,是以这些年来才不肯娶正妃,直到这个明月公主的出现。皇姑婆,这明月公主定然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情,才让摄政王对她势在必得。不仅摄政王对她势在必得,就连燕国皇帝与云国太子都想得到她,这就不得不让咱们多想了。”
小皇帝忧心忡忡,眉心皱的紧紧的。
太长公主神色亦是凝重,却出言宽慰她道:“陛下也不必太过心急,到底有什么本事或者神通,今日咱们就能知道了。只是,倘若她依然不肯为陛下所用,对摄政王死心塌地,陛下又当如何?”
小皇帝的眼底满是阴鸷与阴翳,他微微垂眼,手指在茶杯上敲了一敲,“若不能为朕所用,那也决不能让摄政王得了她的助力!皇姑婆,如今朕的处境已是十分艰难,若让摄政王如虎添翼,只怕朕……”
他说着,很是无奈的苦笑一声,“朕这些年来也习惯了,再是如何也无所谓,只是却怎么忍心让熙妹妹跟着朕过那憋屈的日子?朕答应过熙妹妹,要将世间一切最好的东西给她的……朕那时也太过孩子气了,自身都难保,又怎么能照顾好熙妹妹呢?”
他这般说着,尚且还带着些许稚嫩的脸上就带上了心疼与自我厌恶之色来,“要不然,皇姑婆还是跟熙妹妹说,朕对不住她,只能辜负她了。皇姑婆多怜惜她些,给她重新找个好人家吧。”
金玉熙是太长公主的嫡长孙女,年岁与小皇帝相当,是太长公主心尖尖上的小孙女,太长公主疼她胜过于自己的小闺女金巧儿。
金玉熙自见过小皇帝后,一颗放心就扑在了小皇帝的身上。太长公主与小皇帝暗中来往,多半是为着这心爱的小孙女儿。
☆、079 待客之道
听着小皇帝说出这样的话来,太长公主的脸色又落了下来。她本来就不苟言笑,严肃平板的脸上再添了阴沉与肃杀,就显得更加不好相处了,“这话陛下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让熙姐儿听了去,岂不是要她的命?”
若不是真心疼惜这个小孙女儿,太长公主一把年纪了,也犯不着趟这趟浑水,不管小皇帝跟贺之洲谁得势,一个是她侄子,一个是她侄孙,总归都会敬着她这唯一的皇姑母跟皇姑婆。可架不住金玉熙的苦苦哀求,求她帮帮小皇帝,让小皇帝能摆脱贺之洲的钳制,实现早日亲政的愿望,太长公主也不会大把年纪了还苦心为小皇帝谋划。
当然,这是太长公主自认为她会参与这场争夺的原因。可小皇帝却比谁都清楚,太长公主虽然一把年纪了,骨子里头的欲、望与对权势的掌控却不亚于贺之洲,若非如此,当年太祖皇帝也不会将她下嫁到毫无根基的金家。
连太祖皇帝都忌惮她,怕自己去世后先帝压制不住她,原先给过的太长公主的特权,也在他死之前全部收了回来,只吩咐先帝与后代子孙要善待荣养太长公主。先帝的皇位坐的很安稳,可是到了小皇帝这里,那真是各种血泪一大把啊。逼不得已,小皇帝也只能向曾有铁血手腕的太长公主求助了。
小皇帝苦着脸,“朕也不想说这些丧气话,只是这些年来,摄政王根基已深,朕在他面前,尽了各种努力,也不过如那不中用的蚍蜉妄想撼动大树,不过是不自量力自取灭亡罢了。”
“陛下怎可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太长公主板着脸教训道:“你父皇就是这样教你的?”
她摇摇头,对小皇帝这般自暴自弃的话语深觉不满,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小皇帝就势说道:“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唯一可用的宗正明也被他二话不说灭了全族,如今再要扶持一个宗正明出来,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敢像宗正明一样对上他的。我也想过,反正他找不到玉玺,我又有银甲卫保护,他不能拿我怎么样,我就是做一辈子傀儡也无所谓。可我不能不为熙妹妹想啊,到时候我与熙妹妹大婚,熙妹妹若因为我的无能而受了委屈,我心里……我只这样一想,心里就跟有刀子在割一般的疼。熙妹妹值得最好的,若我不能给熙妹妹最好的生活,我又何必害了她?皇姑婆,我想跟熙妹妹在一起,我可以对天发誓,一辈子对熙妹妹好,后宫那些女人若我能做主,定早早就散了去。皇姑婆,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他说的真情流露,当着太长公主的面保证他若亲政后,后宫只有金玉熙一个女人!
“祖母,您就帮帮表哥吧!”不知道躲在屏风后偷听了多久的金玉熙终于忍不住跑了出来,她扑进太长公主怀里,半是撒娇半是哀求道:“就当是为了孙女儿好,您一定要帮帮表哥啊。”
十五六岁的少女娇美的犹如春日里刚刚吐蕊的迎春花儿,她扬起娇憨的小脸看着太长公主,眼角余光却偷偷的去看对面端坐的小皇帝,见小皇帝一脸心疼并宠溺的看着她,一张娇俏小脸愈发的红了起来。
“胡闹,我不是叫人将你带出去了,怎么又偷偷溜回来了?”太长公主见了金玉熙,原还阴沉的面上居然罕见的露出些许笑意来,沉肃的面容也因此而松缓了不少,不轻不重的拍了金玉熙一记,似责备般的训斥道,然而语气比之对着金巧儿时还要温和许多。
这绣楼本就是专为金玉熙所建的,金玉熙自小养在太长公主膝下,她又是个聪明伶俐会讨人喜欢的,太长公主长年板着脸,她的子孙就没有不怕她的,可偏偏金玉熙对着她不但不怕,还时常撒娇卖乖,哄得太长公主很是高兴,也因此,太长公主格外的疼宠她。
对于这宝贝孙女儿提出的任何要求,她都尽可能的满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