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贺之洲跟她说,华嫔跑了!
一个幽居不出的深宫妇人,怎么会突然跑掉了?
“不是被人掳走了,真的是她自己跑掉了?”明月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真的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干得出逃跑这种事的人居然是华嫔!
明明一直计划逃跑的是她啊!
华嫔居然不声不响的抢在了她前头!
明月真的没有办法接受这个消息啊,“是不是你弄错了,跑的人根本不是华嫔……她怎么会跑呢?她跑去哪里了?”
贺之洲看她呆呆愣愣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原还有些沉凝的神色就松缓了一些,“你母妃的本事只怕更甚于你,她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行踪,便没人能找得到她。你父皇十分震怒,只是宫里跑了宫妃这样的事,他也没脸大肆宣扬,只让萧皇后派了人暗中寻找。本王的人都盯着他们的举动,若你母妃真的被他们找到,本王这边也会得到消息。”
这已经算是他在安慰明月了。
明月犹自回不过神来,“她为什么要跑?”
这问题真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一个连女儿跟她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的女人,有什么重要的人和事,能让她干出这样不管不顾的事情来?
贺之洲这才从明月的神色语气中觉察出来,她并不担心华嫔的安危,想必也是对华嫔的本事很有信心的缘故,她在意与好奇的,是她母妃的突然出走。
“本王会让人仔细留意,若有什么消息,定会立刻知会你。”贺之洲神色愈发温柔起来,他犹豫了一下,方才伸手摸了摸明月的头顶心,声音低低的问:“你母妃,她对你并不好?”
明明他抚摸的姿势那么僵硬不自然,明月却还是忍不住像猫咪一样情不自禁的往他手心蹭了蹭,轻叹一口气,“她只是不管我而已。”
岂止是不管明月,她连她自己都不管的。她到底是明月这一世的母亲,明月对她再是不满,也不会在贺之洲跟前说起,她笑了一笑,故作轻松的抬眼看向贺之洲,“大概是有比她性命还要重要的事情……她跑了也好,挺好的。”
与其像她原来那样活着就是为了等死,明月还是希望华嫔有理想有追求的去过她自己喜欢的人生。
想来此时此刻,华嫔正为了她的新理想新追求而努力着吧。
真的挺好的。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到底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重要得过她这个女儿以及华嫔的生命呢?
贺之洲看不得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原还抚着她头顶心的手指勾了起来,一个爆栗就敲到了她头上,皱眉呵斥道:“笑不出来就别笑,笑的难看死了。”
他知道明月的母妃对明月一直很冷淡,却也只是知道而已。他的母妃虽然性子软弱无能了一些,却视他为命,她能想到的,能给他的,毫不藏私全给了他,只是她最后也保不住他。可到底,他也算是享受过母亲的疼爱的。
这些原本觉得寻常以及理所当然的关心爱护,她怕是从未享受过的吧。
明月竟难得的没有呛声回去,她摸了摸并不十分疼的脑袋瓜子,皱眉想了想,“你是不是疑心,将我的秘密说出去的人,是我母妃?”
可是没道理啊,华嫔她自己就是隐族遗孤,如今又逃出了夏国皇宫,若是将明月的秘密说了出去,她自己也很难脱得了身。她有什么道理把自己也陷进去?
“是不是她,尚未查证清楚。”贺之洲淡淡道,“只是一旦隐族人还有遗孤存活于世这样的消息得到证实,你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吗?”
明月心头突突乱跳,额角也一抽一抽的痛了起来,她仰起头可怜兮兮的问贺之洲:“你不会将我的秘密说出去的吧?”
贺之洲就瞪了她一眼,“本王凭什么要说?”
顿一顿又道:“只是如今,大概世人已经有了猜测,不然小皇帝跟太长公主也不会施计将你关起来,就为了知道你是不是有大能耐的人。他们已经怀疑你,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查证的机会,你如今可是小皇帝翻身的唯一资本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贺之洲语气中就带了明显的嘲弄与不屑。
明月就叹气,“其实我对隐族知之甚少,大概还没你知道的多。我母妃并没有告诉我多少关于隐族的事,你知道多少?隐族的人,是不是都像我一样,还是各人有各人的神通本事?他们为什么会被灭族?又为什么史书或者野记对他们的记载都几乎没有?”
这就不得不让她佩服贺之洲的厉害跟敏锐了,她自打知道自己是隐族后人后,就明里暗里看了不少史书野记,就是想从中对隐族多一些的了解。可是翻遍了书本,也找不到关于隐族的一点半点记载。
但就是这样,贺之洲竟然能连查带猜的知道她的秘密,如何能不叫她惊讶?她也知道,定然是之前在摄政王府时,她画出来的馒头跟鸡蛋,让他对她起了疑心。就凭着这份疑心,他就敢往隐族上头去猜,还被他一猜一个准儿,这胆大心细的,如何能不让人佩服?
☆、087 不许乱想
难得贺之洲肯跟明月说起这些来,明月自然不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拉着贺之洲非要他给她科普关于隐族的事情。
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贺之洲却闭口不提了,“先吃饭,用过晚膳本王再跟你说。”
明月这时候哪里还想吃饭,但贺之洲微微沉了脸,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她也只得悻悻的收回了拉着贺之洲衣袖的手,原还想撒个娇来着,看这男人的样子,就知道撒娇没用。
贺之洲便吩咐人摆饭来,绿袖与红翡的到来,一下子就占据了两个大丫鬟的名额,大丫鬟自是要贴身服侍的,此时负责摆饭以及在屋里服侍的,就是她们二人。
紫菀知道这两人是贺之洲给明月挑的,她们一来便夺了她的差事,她也没有半点怨言。
倒是明月见紫菀进来了,忙朝她招手,示意她近前说话,“你受了伤,该好好养着才是。”
紫菀就笑道:“奴婢伤的不重,不过磕碰了一下,太夫人也让奴婢歇着,只是奴婢想着小檀也伤着了,您身边使唤的人不够,这才……若奴婢知道王爷给您挑了两个好姐姐来服侍,奴婢也就不过来了。”
她知道明月是个爽利的人,因此对着她说话便有一是一,并不遮遮掩掩弯弯绕绕的。
明月听了她的话,果然就笑着夸她道:“知道你是个好丫头,我这边有人了,你赶紧回去歇着,没养好了不许出门来。还有王妈妈那里,她也是因为我才伤着的,得送些东西过去看看她才行。”
紫菀就抿嘴一笑,“这却不必了,公主尽管放心就是,太夫人都想着呢。不独王妈妈那里,便是奴婢那里也没少了,公主安心养伤,奴婢先告退了。”
紫菀倒是想留下来跟明月多说说话,但一眼瞥见一旁不耐烦的贺之洲,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这儿讨人嫌了,很识趣的告退离开了。
绿袖与红翡摆好了饭菜,贺之洲走到床边,弯腰要抱明月去吃饭。
明月脸上一红,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当着绿袖等人的面不好意思,就扭捏着不要他抱:“叫绿袖或红翡来扶一扶我也就是了。”
这两人既然都是练家子,想必要抱她或扶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就不劳烦贺之洲亲自动手了。
贺之洲自然不肯,只拿眼淡淡扫了绿袖与红翡一眼,两个丫头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又只剩下贺之洲跟明月了。
贺之洲就静静地看着明月,那眼神分明在说“现在这屋里只有他一个了”。
明月:“……”
这不但是个老流氓,还是个老无赖吧。
不过贺之洲摆明了非要亲自抱她不可,明月深知扭捏也好、拒绝也罢都没有用,况且此时屋里也没有别人了,她也就索性把心一横,红着脸却偏要佯作镇定的朝着贺之洲张开了双臂。
她这副“求抱抱”的模样,果然让贺之洲十分满意,他将双手从她腋下穿过去,像是抱孩子一样将她从床榻上抱了起来。
明月原以为他会来个公主抱,哪想到会是这样抱小孩的抱法,偏他的手托着她的臀,有意无意的拍了两下,弄得明月愈发紧张了起来,“喂,你别乱碰!”
分明是想出言警告他的,奈何说出来的话,软绵绵的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她想义正言辞啊义正言辞,可不是想跟他撒娇好不好!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才让她变得这样不正常,一点儿也不像她平常的样子。
她的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脑袋要点不点的挨着他宽宽的肩头,鼻间闻到的,全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松柏香气,从他的皮肤下层散发出来,暖暖的,却又莫名带着甜蜜的。她微微侧头,就能看到他裸露在外的与脸上皮肤有些微差别的颈部的晶莹的麦色肌肤,她不用将手覆盖上去,也可以感受到他肌肤的细腻与富于生气。
明月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对着他的脖子摸了一把,果然跟她想象的一样好摸。
她就一副占了便宜般的眯起了眼睛偷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