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静节听的多,说的少。等她走了,自己画这画,却想到画眉和桃花妆上去,脑中的画面怎么也抹不掉,干脆搁下笔去看书。看着书又想到赌书泼茶,满心都是少年少女两个人的场景,一下子抿了嘴笑,回了神又拧起眉头。
五日一溜就过了,云衍一大早要去辞庄妃,出了飞霜殿,转身就往棠妆阁去。
宋静节今日起的格外早,正喝着粥,听见通报,调羹当地一声磕在碗沿上,眼睛却早看向门口。
天刚泛白,外头还有没散的雾。云衍就带着一身薄雾走进来,玉冠上都有些温润的湿气,脚步又快又稳。
云衍径直走到她面前,宋静节不由站了起来,迷迷蒙蒙的仰头看他。
见不到的时候,有千万句话要和她说,真的见到了,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云衍微微低头俯看着她,时辰还早,少女一头青丝尚未绾起,散在背后及腰长。
云衍眼里先有了笑,然后才弯了嘴角,手伸出去抚在她的发心:“我走了。”
宋静节只呆呆点头。
少女是最聪敏剔透的人,或是沉静,或是狡黠,几时见过她这样懵懂的样子,不知有多乖巧,眼中只有他的倒影,云衍心里又轻又软,再摸摸她的发:“多吃一点。”
今日出发,万不能迟到,说完这一句,放下手就匆匆走了。这须臾时间,宋静节看着他来了又走,脑中像是一团理不清的线,却乖乖的坐下来一口一口把粥吃尽了。
前头出行的鼓乐奏了一个上午,午时车马仪仗才出宫门。云潇下午又来了,拉着她看嫁衣上的花样子,问她哪种好看。
公主的嫁衣是礼部预备,云潇却不管这个,非要学着民间女子,自己一针一线的绣。宋静节心里有事,胡乱指了一个,听云潇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好不容易晚膳时候送走了云潇,宋静节才舒了口气,却觉得小腹隐隐有些胀痛,连着头也疼起来。
拨月给她把钗环都卸了,用梳篦通头发,梳了百来下,才觉得好受了些。坐在妆台前一眼就看到云衍送来的那些东西,最前面的就是那个绣海棠的香囊,猛然想到自己也送了只香囊回去,又是懊恼又是脸红。
索性拿一根草虫簪子,简简单单绾起头发,放眼一看,博古架上也是云衍送来的宝瓶,临窗炕榻上放的是云衍送来的话本,连点的香也是他挑的百合香。看一样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蹦跶一下。再待不下去,便带了拨月出了棠妆阁散散心。
夜凉如水,深秋时候,白日不觉得,晚上却很有些冷。冷风一吹,宋静节头脑就清明多了。比方才心慌意乱的好,宋静节不想回去,渐渐走到了御花园的沁芳亭里头。
沁芳亭是建在一个小池子上头的,池子里养着锦鲤和乌龟。宋静节倒不是喜欢这些,只是借着亭边一排木凳坐坐,歇歇脚。凭栏望月,也别有一番滋味。
她在赏月,却也有人在赏她。四公主带着寒露站在花丛的阴影里,看着宋静节勾起一个冷笑。
皇后跟着皇帝去了猎场,下午仪仗一出宫门,四公主在长安宫里又闹了起来。皇后不在,那些姑姑们哪个管得住她,任她打伤了两个小宫女。既怕伤着她又怕被她伤着,宫人们躲躲闪闪,四公主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了长安宫。
一出来就跑去丹青馆,到处也没找到方墨卿,又跑去永安宫,她被贤妃赶出来过,也不敢硬闯,让寒露去问,世子却也不在这里。
四公主垂着头爬上锦绣山,在远望亭里又坐了半晌,天黑了,冻得打了两个喷嚏才肯下山,本来是要回去的,结果一眼看到沁芳亭里坐着的人。
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就算是四公主,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情景美得像幅画,可宋静节越美,她心里的恨意就越重。你自己撞上门来,可不要怪我。
作者有话要说: 屋里郡王爷也是情话技能满点啊~
我觉得没有什么比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更美好的情话了
☆、受伤
宋静节望着月,听见后面花丛里传出一声:“哎呀”,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接着又着急起来:“啊,脚好疼动不了了,可怎么办啊。”
应该是个小宫女崴了脚,宋静节和拨月对视一眼,拨月点点头:“婢子去看看,您不要走动。”
宋静节应了,拨月才往花丛里走,那个宫女一直小声抱怨着:“一个人影也没有,我怎么回去啊,哎哟,可疼死我了。”
声音明明很清晰,可一忽儿左一忽儿右的,拨月找了好一会也没见到人,皱了眉侧耳细听,却听到一声惊叫,是宋静节的声音,拨月骤然变色,转身就跑,脚还没提起来,就听到落水的声音。
走的不远,须臾就跑到了,拨月看着宋静节在水里扑腾,急得脸都白了,可她自小在山上长大,要是碰到山中猛兽,她还能努力想想办法,可这水是从没见过的,一时慌了。
宋静节呛了几口水,人渐渐往下沉。拨月眼泪都要下来了,倒激出一身力气,一边放声呼叫:“来人呐,救命,来人呐。”一边猛吸一口气,翻过护栏,冲着宋静节扑过去。
拨月也是不会水的,因心系宋静节,便是水没过了口鼻也没有太慌乱,睁着眼睛胡乱踩水,伸手拉一把,揪住宋静节的衣袖扯过来,把她往上举。可她比宋静节还瘦小,自己鼻子里也灌进去不少水,胸腔越来越重,手上没了力气,意识一点点消散,正绝望的时候,听到模模糊糊有好多的脚步声跑过来,心里一松,彻底晕过去。
宋静节醒时,耳边是杂乱的啜泣声,一点点睁开眼睛望着床顶,然后就听到念礼惊喜的叫出来:“郡主醒了。”
一屋子的宫女刚刚还在哭,这会又笑了,闹哄哄的,宋静节浑身无一处不疼,听着就蹙了眉,念礼赶紧喊:“快去请范太医。”
宫女们这才散了,范文良来诊了脉,对着宋静节也不掉书袋子:“郡主落了水,深秋水冷,受了风寒,烧是退了,不过这几日必定浑身乏力,间有头疼耳鸣的症状,这是正常的。还有不巧您初癸刚至,却泡进了冷水里,本身又是湿寒的体质,只怕还会腹痛难忍。卑职去开药,三四天应该就能好了。”
宋静节听在耳里,好半天脑子才转起来,难怪觉得腿、间有异物,原来是葵水来了,想必是念礼她们给自己换的衣服。
想到念礼就记起了拨月,还模模糊糊有点印象,拨月是跳下水来救她了的。急得忙问:“拨月呢?”
话音却又哑又轻,范文良一愣没听明白,还是念礼知道她的心意,伸手给她顺着气:“拨月还没醒,在她屋里躺着,思琼和思瑞守着她呢,范太医看过了,说没什么事。”
宋静节这才放心,轻喘了两口气听念礼问:“好端端的怎么都掉到池子里去了?您和拨月浑身是水的抬回来,婢子们魂都快吓没了。”
宋静节心里一沉,是啊,好端端的望月,听到有人崴了脚,拨月便去帮忙。她站起来看池中的锦鲤,通体红色尾巴一甩一甩煞是有趣,亭中常备着鱼食,给贵人们喂鱼用的,她瞧着有趣也抓了一把,探出护栏弯了腰撒食,正笑看锦鲤们一拥而上,却突然被撞得跌出栏杆外。
是有一双手将自己推入水中的,后背突然受力她吓得一跳,落水前看到亭中有个模糊的红色身影,水里看不清面容,只隐约好像穿着一身银红衣裳,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这样害她,显是有要命的大仇。可她对万安宫无足轻重,就算她死了,也打击不到庄妃和云衍,那么就是和她的私仇,这宫里她一向不与人往来,要说和谁有龃龉,那就只有一个人,见了不过三次面,回回都口出恶言,次次也穿着银红衣衫,盛气凌人。
四公主的脸在脑中一闪,宋静节就摇头,就算有些不对付,也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纵然有些跋扈,可她既是公主年纪有小,顶多是骄纵些,应该不会这么狠毒。
想了这一会,太阳穴就一抽一抽的疼,小腹那更像揣着块冰,又冷又痛。皱着眉“嘶”一声,就见忆书端着托盘进来:“郡主,喝点红糖水吧。”
宋静节年纪小小母亲就去了,这些事没人和她说过,可身边的侍女们每月总有那么几天捂着肚子告假,便是没人特地告诉她,看多了听多了总知道几分。
肚子一阵阵痛,连带胸口也泛起恶心,念礼扶她起来,喝了两口热热的糖水,才缓了过来。
念礼看她白惨惨的脸上渐渐有些颜色才松了口气,怕她乏力,帮着拖起杯子:“庄妃娘娘差人来过好几次了,熙春姑姑说,娘娘一听见你出了事,倒在床上直咳嗽呢。娘娘自从八月里来,就一直卧床养病,要不是拂冬姑姑拦着,还非要来看您呢。”
念礼看着昨日郡王爷走前特地来辞过郡主,郡主这回也不躲着不见,虽然没有说话,可她看着两人已经是和好了。郎才女貌,又是在一个宫里,再没有比这更般配了。说起庄妃来,就不止是一宫的主位娘娘,更是当宋静节今后的婆母看,不自觉地就说起好话来。
红糖水的热气扑在脸上,宋静节只低低“嗯”一声,她和庄妃之间,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云衍出宫办差的时候,大概是最亲近的,从庄妃督促她去永安宫起,她心里就有些阴影,除了每日请安,平常和庄妃也说不上话了。等后来在飞霜殿见过的英国公夫人,就连请安都给免了,这么说来,也有半个月没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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