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园坐落在城北,得天独厚的一处景儿,菊园的主人是个爱花之人,尤好此花,专门辟了园子种植,种出来的花在京城里也甚有名气,不乏有世家贵族来买花的,也有来赏花的,主人一概款待。
一名青衣小童在前头引着路,一边介绍道。“姑娘左手边的是黄微、松针、破金、鹤翎,对着右边的狮蛮、蟹爪、蜜珀、月下白……”
项瑶对菊花不甚了解,只但看着那成片的菊花丛,也的确是好看的紧。
“我们想自个转转瞧瞧,不劳烦小哥了。”项筠在走了一段路后开口打断道。
小童见惯,识趣退下。
一众花团锦簇中,项瑶和项筠一前一后的走着,最后直到来到角落的一丛淡紫色的桔花丛前,项瑶才脚下一顿,然后看向眼前的开的足足有碗口大的千层菊,倏然道,“我瞧着这就不错,开得喜庆,祖母该会喜欢的,就带这两盆回去了罢。”
项筠一怔,险些忘了这还是自个找的借口,没想到项瑶这么快就选定,一时有些慌,“这儿景那么好,姐姐不再看看么?”
“祖母还病着,哪有游玩的心思。”项瑶故作蹙眉,便让云雀去把小童唤过来,眼角余光却溜向脸上显了焦急的项筠,明显往左右顾盼了下,似是在等什么人出现。
项瑶微眯了眼,转一背的功夫就听着一抹温润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意外之色。
“瑶儿,项二姑娘?”顾玄晔穿着玄青菖蒲纹杭绸直裰,腰绶玉佩,外面罩着件黑色绣金纹衫子,站在不远招呼道。
“见过王爷,王爷金安。”二人一道福身行礼,项瑶在弯身的一瞬冷下了眸子,已是料到。
“免礼。”顾玄晔只带了一名随侍,作了来赏花的样儿,出言邀了项瑶二人一道。
二人行变成了三人行,言语更少,显了沉默,项筠跟了几步便微红着脸尴尬地道是暂别片刻,隐了方便之意,随即在项瑶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咬着下唇匆匆走开。
项瑶眺着她的僵硬背影,在最初的恨意过后,更多的是惊奇,若说两人早就勾搭在一起,那她是抱着何等的心情看着蔺王对别的女子大献殷勤。就譬如现下,为了私会竟要她牵线搭桥,是因着那人一贯会哄人的手段,许了什么,还是因为真能爱一个人爱到如此卑微?
风拂过,花丛轻晃,少女半张面孔在芳菲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莹白娇美,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入美好的弧形,顾玄晔睨着她美好侧颜不禁有些失神。
项瑶回过神便对上顾玄晔深情凝视的眸子,周遭仿若有片刻的静止,然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竟对此再无感觉,没有爱恨,没有一丝多余情感,好像……好像那些过往在那日烟花烂漫下通通放下了。
“瑶儿,我……”顾玄晔不自禁开了口。
“王爷似乎有违与宋将军的承诺。”项瑶倏然截断了他的话,神态谦恭,语气却是疏离冷淡。“小女是来买花哄老人家高兴的,急着回去,恕项瑶失陪。”
顾玄晔怎瞧不出她是故意躲避自己,怕自己在她眼里已然成了洪水猛兽,他如何都想不通,两人之间怎么会变成今时今日这局面,情急之下,伸手抓了她的手阻止她离开,“瑶儿,我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给我个解释的机会,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
项瑶的视线落在他抓着自己的手背上,青筋隐现,顾玄晔随即察觉自己用力过头,稍稍松了些。
亦是在这一瞬,项瑶彻底冷下了眸子,紧抿的唇勾起一抹讽刺笑意,“看,这就是你与他最大的差别。”趁他失神,一使劲脱离了他的钳制。
“还请王爷自重。”
清凌凌的话音落下,就听得蹭的仿若拔鞘破空之声蓦地响起,银光一晃,寒意直逼。项瑶尚未反应就被顾玄晔护在身后,剑刃交接的尖啸声响刮过耳膜,就见十数名蒙着面的黑衣人出现在菊园内。
“什么人胆敢行刺本王?”顾玄晔把剑横在胸前,将人紧紧护在身后,喝问道。
“哼,到了底下阎王自会给你个解释,纳命来!”其中一人冷嗤一声,不给顾玄晔拖延时机的机会,再度袭向他。
项瑶跟着左躲右闪,好几次都险些被伤着,不多久,越显吃力的顾玄晔身上多了几条血痕,项瑶拧眉,却未有过多惊慌,只当是顾玄晔又在玩什么花招,连苦肉计都使上了。
刀光剑影重重,项瑶逮着空档正要脱身离开,却不及防地瞥见被顾玄晔踢到一旁的黑衣人满身煞气,正与自己对上,当即折身冲着自己方向而来,手中银剑直指。
“小心——”
项瑶瞥到不远处顾玄晔那放大惊慌的神色,忽然意识到什么,剑尖的凌厉寒气已经直扑面门。
☆、第39章 刺客
项瑶来不及闪避,下意识地闭上眼,脑中混乱,却听得“咣当”一声,伴着啊的一声惨叫,并未有预想中的痛感,微微睁了眼,只见那人手中的剑被击落在地,此时正捂着手腕痛苦万分的模样。
一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她身前,高大修长的身躯罩着件常服,宽袍大袖,银线在衣摆精绣出流云织纹状,衣角被风吹得猎猎。项瑶慌乱芜杂的思绪渐渐归拢,望着凝视她的那双深邃黑眸,忽而牵起笑意,已经是第三次了罢。
宋弘璟眸底原毁天灭地的煞气被那一笑驱散,漾开无限深情,仿若在说她没事实在是太好了,温厚手掌拂过脸颊,将那缕凌乱发丝撩至她耳后,“别怕。”
项瑶耳畔尽是自己心跳如擂鼓的怦怦声。
顾玄晔身上多处伤痕,身形狼狈,因宋弘璟的出现暂缓了危机,眼见随后而来的侍卫和京城卫军,撑起身子怒喝道,“全部给本王拿下!”
黑衣人见势不妙,大喝一声撤,十数人皆是行动有秩地朝墙的方向跃去。顾玄晔眼神阴鸷,不顾随侍阻拦,提剑紧追,与断后之人再度交上了手。
刀剑相抵,每一招都形同搏命,身形交错,顾玄晔逼着那人一直打到了廊檐下,形围困之势,显然是想活捉。廊檐一头,项筠甫一回来就瞧见满园花盆四零八落,惊诧之际,身子忽的被一股力道擒住往后拽拉,脖子被抵着金属独有的冷意,陡地僵直了身体。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项筠身后的黑衣人声音冷然道,不知是否故意,那声调低沉地令人觉得怪异。
项筠害怕得不敢乱动,一双眸子氤氲着水汽,透出一股朦朦胧胧的美感,颤着声调祈求,“王爷,救我。”
顾玄晔修长的眉微挑着,眉角有股说不出的凌厉,凤眸半眯着,紧抿的唇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显得十分薄情。“相比想要本王性命的刺客,你觉得就凭你挟持的人能抵得过?”
项筠猛地睁大双目,似是不信他会这样对待自己,紧咬着的下唇近乎泛白。
项瑶闻言,脸上是不出意外的冷然神色,悠淡得近乎没有表情,实则在想若是做戏,未免也太逼真了,随即把目光投向了对峙的几人。
顾玄晔眼底戾气一瞬而过,向前跨上一步。
蒙面人似是没料到顾玄晔会弃同伴于不顾,眸底掠过一丝慌乱,更多的是恨意,剑柄往上一提,登时在项筠那白皙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后者惊惧凝望,一声声哀戚地唤着王爷,不可置信有之,绝望伤心亦有之。
“有人陪我上路那也值了。”蒙面人凄厉一笑,依稀能听出是女子的声音。
项瑶闻着声音骤然拧了眉头,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再看项筠哭成泪人儿的模样,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袖手,项筠该死,却不该是这样的情况下,遂急切地唤了声王爷。
顾玄晔随之顿住步子,沉着面色,在蒙面人要同归于尽之时蓦地出声,“慢着。”伸手示意身后侍卫,“退后,放她走。”
侍卫们随即退了几步,蒙面人深深瞥了一眼顾玄晔,挟持着项筠往墙的方向而去,肩膀处汩汩而流的鲜血令她动作有些缓慢,项筠被带着步子踉跄,临到墙头更被一把推开跌在了碎了的花盆儿,扎出了鲜血。
玉绡忙是上前搀扶起,项筠忍着疼痛看向顾玄晔,后者却凝着刺客逃走的方向一脸阴鸷,连带转过视线回落在她身上时犹带着寒气。
“……小女多谢王爷救命之恩。”项筠的声音微染哭腔,目光扫过顾玄晔身上更加可怖的伤处时惊慌之意更甚,一时顾不得礼数,急急掏出绢帕上前替他捂着伤处,眼中的担忧毫不掩饰。
顾玄晔的视线从那只被瓷片划开一道道口子的白皙柔荑上,转到了它主人脸上,神色稍缓,面向项筠露了一丝心疼及歉疚,然还未开口回应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众人登时慌了手脚,还是宋弘璟临危不乱让人抬着顾玄晔去了庄子里头,命随侍去请大夫。项筠自顾玄晔昏倒在她怀里时就已经慌了神,紧紧跟着进了屋子,一眼不错地凝着顾玄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筠儿心细,留下照顾王爷罢。”
项筠抬眸似是诧异就听得项瑶继续道,“晚回去了我怕娘担心,我先回去报信,回头再来接你。”
“这……”项筠咬唇,心底甚是想留下,稍一犹豫便顺从点头应下。
项瑶唇角扬着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转身离开,宋弘璟紧随其后。在瞧见满园狼藉忍不住蹙了眉头,见小童心疼地扶起没有打坏的花盆,确是替这好景儿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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