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不知小白问这话所为何意,却还是垂下了按在耳朵上的手,如实道:“没有。”
她用铜镜照过她的背,她的背部光洁,无一疤痕。
“看似你的过往并不好。”小白道。
“朱砂有自知。”
“若你的过往满是悲伤苦痛,你可还想要想起?”小白盯着朱砂的眼睛,问得认真。
“就算过往满是悲伤苦痛,朱砂也想要想起。”朱砂并无迟疑畏惧,反是轻轻笑了,“不管过往如何,那都是朱砂的过往,缺了,朱砂便不是真正的朱砂了。”
“如今的朱砂活在这世上,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有何意义。”
朱砂说着,又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右耳耳背,叹息道:“朱砂想要想起最重要的事,朱砂不想忘记最重要的人。”
她想要知道阿兔是谁。
“嗯,我知道了,我自会帮你。”小白转过身,抬手抓上了门闩,“只是我不喜临阵脱逃之人,你既选择要想起,不管你的过往是苦痛还是悲伤,你就要全部想起才作数,否则——”
“白公子且放心,朱砂不是临阵脱逃之人。”就算她的过往只有悲伤与苦痛,她也不悔想起,“朱砂不悔。”
这一刻的小白,眸中没有嘲讽,亦没有笑意。
这一刻的小白,眸中只有无奈与叹息。
我不悔,这样的话,他又一次听到。
“嗯。”小白稍一点头,拉开了门闩,“记住你方才说过的话,今夜由你来保护小倾倾。”
“朱砂不会忘。”
小白打开了厚重的大门。
也就在这时,大门外突然扫来一阵剑风,伴随着一名女子的大喝声传来,“妖人!受降吧!”
站在小白身后的朱砂微微一怔。
只见小白不过三两个抬手,那抹极为有气势朝他扑来的浅蓝灰色身影便噗通一声狠狠地砸在相府门前的冷硬地面上,砸在了冰凉的秋雨来,同时砸出对方的一阵哎哟喊叫。
朱砂跟在小白身后跨出了门槛,瞧清了那居然敢直直对着小白的面门举剑刺来的姑娘,也瞧见了她手上那把可笑的桃木剑。
精铁之剑都伤不了他分毫,更何况这么一把小儿玩耍似的桃木剑?
朱砂觉得这小姑娘定是活腻歪了。
本是候在门外准备好的马车旁的君方这时连忙朝小白跑来,苦着一张脸着急道:“白公子,君方有劝这小道姑走的,她偏不走,君方也奈何不了她……”
“君方啊,这么一点点小事都做不成,还要你何用啊,啊?”小白盯了一眼那正捂着臀部从雨水里爬起来的宁瑶,而后一巴掌赏在了君方脑门上,使得君方直捂着脑门道,“君方知错了,知错了。”
“行了,时辰不早,还不赶紧的把马车牵过来!?”小白又上了一记栗子在君方脑门上。
君方立刻跑去将马车再往府门前牵一点,不忘怨恼地瞪那模样狼狈的宁瑶一眼。
小白则是看都不愿再看宁瑶一眼。
只见那宁瑶捂着摔得生疼的臀部站起来后非但没有逃开,反是冲进了大门前的廊檐下来,边用湿漉漉的衣袖抹着同样湿漉漉的脸边一本认真道:“原来你叫白公子啊,问你你还不说呢,现在我知道了,以后我就叫你白妖人了。”
宁瑶说完,将桃木剑背到了背上,又道:“今天我又出手三次失败了,今日不对付你了,明日再接着对付你。”
“……”君方一脸错愕地看着宁瑶,心想着这道姑还真是个傻子加疯子?
小白对她视而不见,对她说的话亦是充耳不闻。
谁知她话才说完,竟朝小白跑了过去!
竟是如同见着了情哥哥般的小姑娘,跑得满面欢喜!
谁能想到前一瞬还对自己喊打喊杀的人这一瞬就这么积极的投怀送抱模样?
纵是小白也想不到。
眼见宁瑶就要扑到了小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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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更新也是在晚上11点左右。
☆、011、众目之下的吻与轻拥
眼见宁瑶就要扑到小白身上,小白竟不是抬手将她拂开,而是受惊似的往后连退数步,让宁瑶扑了个空。
然宁瑶扑了个空后不是发怔,反是继续又朝小白扑去!
只见小白又是继续往旁退开,如见到了猫的老鼠,立刻就跳上了马车,同时对君方喊道:“君方!扔了她!赶紧的!”
“是!白公子!”君方哪里敢有慢,一听到小白这么大声一喊,他即刻横到了宁瑶面前,伸出手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襟,紧着用力一甩手,按照小白说的,将她扔了,扔进了雨水里。
宁瑶又一次狠狠跌坐在冷硬的地面上,撞疼得她呜哇喊叫。
“小猪还不赶紧上来!?”还不待宁瑶从地上爬起来,又听得小白一声喝叫,“君方,赶紧驾车,走了!”
朱砂看了那正呲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的宁瑶一眼,便提了裙裳,登上了马车。
宁瑶扶着自己的腰站起来时,君方已驾车离开了相府门前。
“哎哟,疼死了,腰好像扭着了。”宁瑶边扶着自己的腰边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不上去追,也不抱怨气恼,只十分不解道,“我说你怕什么呀,我一不吃你二又不杀你的,躲什么呀,还叫人扔我,腰要是断了日后我可怎么走路,我不就是想跟着你去昨日那甜糕铺子蹭吃蹭喝而已,反应那么大做什么。”
“哎哟,得,我又要掏荷包去让大夫看腰了,也不知道我这荷包里还够不够银两给我看大夫,嘶——疼死了。”宁瑶说着,拖着*的身子在相府门前的廊檐下坐了下来,坐在了冷硬的地板上,一脸的惆怅。
朱砂轻撩起车窗帘,看着那半开的相府大门由一名黑衣人慢慢阖上,再看一眼那坐在廊檐下狼狈不堪的宁瑶,这才将车窗帘放下,看向小白,用一种带笑的口吻道:“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公子竟会怕这样一个小姑娘,当真稀奇。”
想到小白方才一连躲开宁瑶两次的模样,活像一只被猫追着的受惊的老鼠,朱砂只觉稀奇与好笑。
纵是他第一次时未反应过来,那第二次时他明明能将她一掌毙命或是让她再动弹不得,为何就只是躲?
“我怕她!?”小白瞪着朱砂,“小猪你眼瞎了不成?我会怕她!?”
“白公子既是不怕,又为何要躲?”朱砂又道了一次事实。
“那是我——”小白怒指朱砂鼻尖,话才开了个头却收回了手,嫌弃道,“你懂个屁。”
“白公子告诉朱砂,朱砂便懂了。”
“想套我话?你以为我是阿离啊?想得美。”小白白了朱砂一眼,“你别吵我,我闭眼歇歇,到了再叫我。”
小白说完便闭起眼躺了下来,不再理会朱砂。
朱砂亦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他,只是又抬手撩开了车窗帘,看向了外边。
秋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快一个昼夜,还未停歇,使得整个帝都都湿漉漉的。
天色正黯沉下来,街道两侧已有人家开始掌灯。
在这黯沉的秋雨天行封后大典,可会生出如这秋雨一般寒凉人心的事情来?
马车在轻晃,朱砂看着雨幕,不知不觉又想到了君倾。
不知正身处那宫墙之内的丞相大人,可还好?
马车里的小白,正将手臂抬起,压在自己眼睛之上,整个身子随马车左右轻晃。
‘呜呜呜……爹爹!爹爹你在哪儿呀!呜呜……’
‘哎呀!好疼!谁,谁拿石子扔我!’
‘吵死了你,要哭到别处去哭,别在这儿吵我睡觉。’
‘咦?你怎么睡在树上啊?不会掉下来吗?而且我爹爹说这座山上都没有人的,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啊?’
‘我就住这里,你哭够了就赶紧走,别搁这儿烦人。’
‘可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和我爹爹走散了,这里又没有鸟儿,我没法问路,我,我要回不去了,嘤嘤嘤……’
‘不准哭!吵死了。’
‘……’
‘这儿是我睡觉的地方,没有谁敢来这儿吵,所以也不会有鸟儿,你赶紧走,随便怎么走都行,别让我再听到你的声音就行。’
‘可是我不知道往哪儿走……’
‘烦死了你!’
‘哎?你会吹指哨!哎呀,有鸟儿飞来了!落在你肩上了!它听你的话!’
‘行了,说你家在哪儿,让他带你回去,我可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
‘可我还不能回去,我还要先找我爹爹,爹爹找不到我会着急的,不过有这只小鸟儿就好了,它会带我找着爹爹的,鸟儿鸟儿,来来,到我这儿来。’
‘你是青羽族的人?’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青羽族的人?嘻,是呀,我是青羽族的人,就住在青羽山上!’
‘好了,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去找爹爹了,谢谢你替我找来这只小鸟儿!我下回再来找你玩儿!’
‘啊,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呢,我叫君瑶,九天瑶池的瑶,大伙儿都叫我阿瑶,我娘是族里的巫神大人哦!’
‘我走了哦,下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