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的铺子经营不善,也进点便宜零散的货。于是小的便对那人道,先看看货再说。接着那人便拿出了一荷包的珠子。小的看了珍珠品质,按一斤的市价,作价二百两购买了这一袋子珍珠。”
吴掌柜说完了话,林珺又对那货郎说道:“赵货郎。你可见过堂中跪着的人?”
赵货郎做的小本买卖,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他今日被嘱咐了,只要说实话就可。因而他虽局促不安,但说话并未有欺瞒。他很快的扫了几眼堂中跪着的人,然后犹豫的抬手,指了指计嬷嬷说道:“小的见过这位嬷嬷。她向小的购买了一批珠子,花了四两银。那珠子是用贝壳磨制,外面刷了珍珠粉,因而便宜。”
赵货郎说完后,又快速的看了一眼屏风的方向,他才低着脑袋,缩着肩膀站在那里没动了。
计嬷嬷皱着三角眼狠狠的瞪了一眼赵货郎说道:“我什么时候买过你珠子,你记错了——”
但这时林珺却高声打断了计嬷嬷的话,她不紧不慢的问身旁的夏荷道:“余掌柜的可请了来?”
“应是已经来了。”
“让他和春杏进来。”
夏荷走至屋门帘子处,请了屋外头的两人进来。
春杏手捧着一个妆盒,身旁跟着一个掌柜。周氏有个嫁妆铺子是卖首饰的,那掌柜便是首饰铺子的余掌柜。王氏帮着打理林珺姐弟的产业,因而她也认得余掌柜。
王氏这时颇有些急躁的问道:“珺姐儿今日是卖的什么关子?”
林珺依然笑着,她徐缓的讲述道:“我八岁生辰时,小舅舅送了我一盒南海珍珠。后来舅舅出海未归,孙女怕睹物思人,便将那盒珠子放进了梳妆台最底下的抽屉里,再也没拿出来过。
结果呢,前些日子被计嬷嬷用假珠子换了下来。春杏手里妆盒里的珠子,便是计嬷嬷在货郎处买的假珠子。
发现珠子被掉包,也是凑巧。那日孙女看屋里的丫鬟串珠子玩,便心血来潮,让春暖拿了妆盒出来,想要分拣珠子玩。谁知春暖递了妆盒,孙女一接,便觉手上轻了不少,忙打开了妆盒细看,才发现珠子被人掉了包。珍珠真假的重量可是不一样的,假珠子做的再真,在重量上和真的也没法比。
孙女屋里有什么物件,计嬷嬷那里有本册子,孙女翻了册子,那记着这珠子的地方只记了这珠子数量,却将重量涂抹掉了。但李嬷嬷手里也有本册子,留在孙女手里,因而孙女便避着人又翻查了那本册子,称了这珠子,立即便知珠子肯定是被换了。
孙女屋里只许一二等丫鬟进来,知道我有这些珠子的也就一等丫鬟和管事嬷嬷。可几年里,我身边的一等丫鬟换了一拨。如今知道我有这珠子的,也就夏竹、春暖、李嬷嬷和计嬷嬷。哦——还有一个在我身边呆了不到一日的高嬷嬷。夏竹、李嬷嬷和高嬷嬷已经不在我身边。春暖管着我的首饰,孙女有这些珠子,她知道也是必然的。
珠子被换,自然要追查了。因而便查到了这些人证,物证。”
第二百四十三章
林珺说话时,春杏已经将那妆盒打开了。她捧至赵货郎处,柔声问道:“这可是你售卖给计嬷嬷的珠子?”
赵货郎先前被计嬷嬷盯视的有些不安。春杏柔声问话,他才神色放松了些,他这时忙看了看那些珠子,拿起一个珠子用指甲狠狠抠了抠,然后指着计嬷嬷说道:“应是我卖给这个嬷嬷的。”
说了这句话以后,赵货郎似是解释,他又急切的补充了一句:“卖这样珠子的也不止我一家。不过在国公府这条巷子买货的就我一家。”
计嬷嬷这时面色急切的说道:“这是姑娘赏赐给我的——姑娘纵容奴婢,给奴婢二百两的珠子也不为过。”
林珺听了后,讥讽的笑道:“春杏,拿了吴掌柜手里的荷包,给余掌柜看看。”
“是,姑娘。”春杏将荷包递给余掌柜。
余掌柜倒了几颗珍珠在手上,他将一颗珠子捻在手上,仔细的看了看后,拱手对王氏作礼说道:“若是这样的珠子的话,一斤也就价值个一百七八十两。”
说完,他看了看屋子里的四处,然后对春杏说道:“烦请姑娘给小老儿找个托盘。”他认为若是姑娘让他看珠子,便不会这么简单,因而他打算将珠子倒出来仔细再看看。
正好堂上端茶递水的丫鬟手里有托盘,春杏便要了过来。余掌柜将珠子小心翼翼的倒进托盘里。
这时计嬷嬷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抬头喊道:“老夫人,你要给老奴做主啊,这是姑娘在诬陷老奴!”
“计嬷嬷且不要心急,人证物证,我都给你备着呢。”林珺低头看着手指甲,语气淡然又嘲讽的说道。这话好似承认了自己诬陷计嬷嬷,又好似不是。
此时巴拉着珠子的余掌柜疑问了一声:“哎——”,然后他很快的捡了几个珠子在手上,接着他又巴拉一下托盘里的珠子。捡了几颗。
最后他对王氏和阮氏恭瑾的拱了拱手说道:“这里头的珠子品质不一。”说着他举着手里的珠子说道:“这种光泽圆润又均匀,能凑齐六,八,九这些吉利数字的珠子。都有说头的。”
林珺语气清冷的开口说道:“没错,这一盒珠子里有九十九颗这样的珠子,当时作价九百九十九两。”
余掌柜听了林珺的话后说道:“这些珠子里,小老儿也是一时挑拣不出这么多来,因怕老夫人几个主子的急。所以才说了方才的话。若是按姑娘说的这个数字算的话,这个价算是低的。
就算这九十九颗大小相等的珠子作价一千六百两,如今也是有人愿意买的。毕竟一颗这样的珠子好找,九十九颗品质上乘,大小一样的珠子却不好找。不过舅老爷当时在南地认识养珠子的人,能拿到这个价也不为过。”
余掌柜说完了话后,林珺便笑问王氏道:“祖母觉得孙女可能将这近千两的珠子赏赐人?我虽平日里舍得赏赐计嬷嬷些东西,可一千多两的东西,我可拿不出这么大的手笔。李嬷嬷伺候我那么久,我都没赏赐过李嬷嬷这么多的银子。计嬷嬷才伺候我几个月呢。”
王氏看着林珺弄出的这一出,方才她一直脑子在转着主意。可人证物证齐全,她若想要帮计嬷嬷,也拿不出理由。
而且这整出事——她是不会信孙女的凑巧的——看着好像是孙女给计嬷嬷做的套。计嬷嬷不贴身伺候她,她知计嬷嬷有爱占小便宜的毛病,但她没想到计嬷嬷如此贪婪!
王氏此时面色板正,她吩咐身旁的翠屏道:“将余掌柜、吴掌柜、赵货郎都带出去。”
此时屋里一片安静,阮氏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皱眉看着计嬷嬷。而计嬷嬷低着头,不时的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
等翠屏将人带出去后。王氏则面色有些讪然的说道:“这事情一码归一码,计嬷嬷盗窃主家财物有罪。可你纵容奴才也有错。”
林怡一直在看林珺。林珺冷笑着看了她一眼,走出多宝阁后头说道:“孙女我哪里纵容奴才了?计嬷嬷这等盗窃主家财物的人,她说出的话。可能信?”
反问完这些,不等王氏回答,林珺又面色冷沉的吩咐春杏道:“将田阿喜等人也叫进来吧。”
田阿喜是被捆着的,其余被叫进来的人有小厮,也有外院的小管事。除了田阿喜站在最前面,其他人都站了一列。德言和丰年也在其中。
林珺指着田阿喜笑着说道:“那日卖给吴掌柜珠子的人就是他。后面的人吗?祖母且耐心听我问话吧?除了这些人。还有人没进来,只怕都叫进来,祖母屋里都装不下了。”
林珺叫进来的人都和田阿满一起去听过书。都听了什么书,那些人不敢隐瞒,都一五一十的说着。
当说道闵子骞继母用芦花给闵子谦做棉衣的故事时,林珺叫停了他们,然后看向祖母说道:“说来这主意真不是孙女讲给计嬷嬷听的,却是田阿满从说书的人那里听来的故事。计嬷嬷在我身边服侍,根本就没有和我单独呆过的时候。我屋里的丫鬟也可以做证,我没有给计嬷嬷讲过闵子骞的故事。”
说完这些,林珺又正色看着王氏说道:“虚伪龌龊的人才会干那种沽名钓誉的事情。”她说这句话语气重而讥讽,接着她又笑了,她说道:“孙女和睿哥儿常常捐助棉衣给贫寒学子,但用的却是申国公府的名义。想要名声,我二人那时直接用大房的名义不就行了。”
林珺面色镇定,虽然她没有笑,但她那目光盯着着王氏,让王氏觉得她那目光中似是带着讽刺和挑衅。王氏气闷的沉声说道:“计嬷嬷在我身边都好好的,到了你那里就出了事情,这该说是谁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