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嬷嬷面露哀求,她看着郑昆摇头说道:“少爷,求你不要问了!”
郑昆冷笑一声说道:“每次都是这句话,哼!”接着他又不死心的再次质问道:“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舒嬷嬷?还有为何母亲不肯认我?”
“少爷,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有些事情知道了还不如不知。既然老太君身死也不愿告知于你,那么你就这样活着,不是很好吗?”
郑昆心内的痛苦无法与人诉说。他此时眼眶泛红。面容痛苦的问道:“亲生母亲不愿认我,舒嬷嬷觉得我这样活着很好吗?”最终他似觉得好笑,又冷笑了两声,神态上有些癫狂。
舒嬷嬷看到郑昆这样的神色,她心疼的说道:“少爷并没有错。姑娘受不得刺激,总会说些胡话,但所有的一切都不关少爷的事情。”
“嬷嬷若是心疼我,不愿看到我被这些疑问折磨的疯掉,最好还是将以前的事情都告诉我,不然指不定哪一天我就会问到母亲面上。母亲再受不得刺激了。不是吗?若是当年嬷嬷没有找上我,我便能一直没心没肺的活着,可嬷嬷为何要找上我?”郑昆的话对舒嬷嬷来说,句句诛心。可他今日确是再也按耐不住。所以他才如此逼问
舒嬷嬷看到郑昆如此相逼,她哭出声来,嘴里不停的说道:“孽缘啊……”
尔后她似是难以启齿的流泪说道:“阿耀——阿耀就是继祖少爷的小名。当年——当年阿寿少爷当着姑娘的面,让人杀死了继祖少爷。”
郑昆听了她的话,他面带嘲讽,冷笑一声说道:“若是我是父亲。我也会这么做。那是夺妻之恨,何况当时母亲还有了我!”
舒嬷嬷面容苦涩,她摇头说道:“少爷不知当年的事情真相,自然会这么说。”
郑昆面色凝重,他紧盯着舒嬷嬷说道:“那嬷嬷今日就将那前情后因都说清楚。”
舒嬷嬷叹了一口气。她想道,话既已说开了,便说清楚好了。只是没必要告诉的还是不要说了。这些心事压在她心里已经太久了:“姑娘自小是被老太君当亲生女儿养大的——”
郑昆打断了舒嬷嬷的话说道:“这些我是知道的。母亲是舒家女。孝章帝朝,舒家谋逆获罪。”
舒嬷嬷看郑昆知道这些,她便重新理了一下思绪后说道:“姑娘和阿寿少爷一起长大,对阿寿少爷只是兄妹之情。姑娘十三岁那年认识继祖少爷后,她便心恋继祖少爷。后来两人便时常有书信来往,但两人之间并未有不规矩之处。两人的书信往来,阿寿少爷是知道的。姑娘及箳后,因为阿寿少爷喜欢姑娘,继祖少爷几次向姑娘求亲,老太君都未应允。这算是生生拆散了两人。隔年,也就是建元三年,沈阁老案发,沈家满门抄斩。姑娘那时以为继祖少爷身死,便道她终身不嫁,要绞了头发去做姑子。老太君当时气得一病不起,姑娘自此后便再也不敢说那样的话。只是姑娘不嫁,阿寿少爷便也不娶。当年老太君为阿寿少爷择了几门亲,阿寿少爷都将那亲事搅合没了。就为此,老太君可能是厌烦了姑娘吧,她就将姑娘送去了家庙。阿寿少爷心疼姑娘,他便去跪求老太君。”
舒嬷嬷说到这里,她试探的问着郑昆道:“少爷可知,你父亲的身体不好,从小就体弱多病。”
郑昆听的认真,舒嬷嬷问他话,他便点头算是回答。
舒嬷嬷又叹了一口气,她踌躇了一会后接着说道:“因怕你父亲出事,姑娘也可怜你父亲,就让老奴给你父亲送了信。信里姑娘说要和继祖少爷冥婚,为继祖少爷守三年孝。过了三年孝期,她便嫁于你父亲。三年后,姑娘应诺嫁给你父亲,再三年,生下了你。”
说到这里,舒嬷嬷陷入了那段回忆里,说来阿寿少爷对姑娘真的很好,可……
郑昆看舒嬷嬷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他便急切的问道:“后来呢?”
第二百零一章 怪谁
郑昆的感情说来是匮乏的,从小无父无母,只有祖母郑老太君疼爱。对他来说,二叔一家也不怎么和他亲近。
郑太老君是一个骄傲的皇室公主,她对郑昆的教养都依从皇室规矩,因而两人的感情总似缺点什么。
他最亲近的还不如说是自己的奶娘,哼——可那奶娘却……
此时舒嬷嬷继续在说着:“生了你后不久,继祖少爷却找了来。后来——后来姑娘丢下你,随继祖少爷——。”舒嬷嬷话到了这里,她却说不下去了。
郑昆冷哼了一声,舒嬷嬷装作没听到,她一鼓作气的将剩下的话说完了:“姑娘跟随继祖少爷走了,阿寿少爷便一直不愿意放过姑娘。姑娘和继祖少爷躲躲藏藏没几年,就被阿寿少爷找到,然后——然后便是继祖少爷身死。”说到这里,舒嬷嬷用袖子胡乱的擦去眼泪。
联系先前静心昏迷时的话,郑昆嘴角带着嘲讽的说道:“沈继祖死时,他知道我父亲深爱我母亲,不会对我母亲怎么样。于是为保我母亲的命,他便让我母亲发誓要好好活着。”说完这话,郑昆看向舒嬷嬷。
郑昆说的是事实,因而舒嬷嬷听了后,她面露哀色,嘴开开合合,最终什么也没说。
只是两人沉默良久,舒嬷嬷又提起了静心后来的状况:“后来姑娘受不得刺激,便再也不开口说话。你父亲病亡后,姑娘便求老奴带她离开国公府。之后我二人便去了外地过活了几年,再后来就返回了京都,来到了这庵堂。”
郑昆眼角带泪,喉间溢出讽笑。他咽下心间的嘲讽,却掩饰不了面上的:“就因为如此,母亲不愿认回我?——当年她已经成亲,也有了我,可她却还要跟着沈继祖私奔。我在她眼里算什么?沈继祖才是她的一切!嬷嬷如今一直称呼我母亲为姑娘,可是我母亲想将以前的一切都忘掉?”
舒嬷嬷没有回答郑昆的话。她面容愁苦又心疼的解释道:“少爷,姑娘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恍惚,这实是没法子的事情。若是老奴不称呼她姑娘。她便不开口说话。她如今最常提到是她及箳前的日子,其他的事情,她很少提到。”
郑昆抹下心头的不甘与委屈。他看向屋内一处角落,冷笑几声,觉得自己的出生就是个笑话。
舒嬷嬷看出郑昆的伤心。但这到底算是谁的错呢?难道姑娘就不委屈。她看着自己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身死,她得有多痛!
想到这里,舒嬷嬷抹干眼泪,看向郑昆的面容。然后她摇了摇头,面上的神色带着坚决。剩下的话,她至死都不会说出去的。姑娘如今总是糊里糊涂的,应该记不起这事来。如果老太君没有告诉他人,那么这世上应是也无人知道了。
……
钱富的娘亲孙氏下了值,等天黑透了,她才打着灯笼去了春杏家里。
春杏娘早在屋里等着她来。因而听到院里的动静,她和自家相公对视一眼,就站起身迎了出去:“大娘,这大下雪天,怪冷的。又是大晚上的,您咋个来了?”
孙氏语带歉意的说道:“我这新丧的人家来家,她婶子别嫌晦气,真是叨扰了。”
春杏娘身后跟着春杏的弟弟文通,他上前搀扶了孙氏。
春杏娘语带亲昵的说道:“嗨——大娘快别这么说,快来进屋里暖和一会。”
孙氏这时用胳膊搂着文通的肩。她嘴里夸着文通道:“真是好孩子!”
文通腼腆的嘿嘿笑了笑。春杏娘嗔怪的笑着道:“大娘快别夸。这不成器的,伺候咱们府上世子不成,差事被辞了,可让人操心不少。”
孙氏被领进屋后。春杏父亲、文通二人和孙氏寒暄了两句,两人便找了借口出去了,屋里只留了春杏娘招呼孙氏。
春杏娘给孙氏端上热茶,又端来果盘。
孙氏端起茶抿了一口,她又看了看那果盘里的金贵点心,便知春杏家日子过得不错。
方才春杏娘说到儿子差事被辞了时。也不见忧心,可见她儿子那里定然是如今做着好活计了。
她们这样人家的下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伺候人的下仆得主子看重,那打赏的东西可是一水的好东西。看这春杏家的好茶、好点心就知道了。
春杏娘忙活了一通,面上一直带着笑,她也不出声,只等着孙氏开口。
孙氏斟酌良久,迟疑的问道:“今日听到你提起那元双和念薇,她二人是怎么回事?”
听到孙氏问话,春杏娘面上露出为难,她低头考虑了良久后说道:“嗨,晚辈这里不把大娘当外人,说话也不外道,大娘可别把话传出去。”
孙氏看春杏娘方才沉默许久,她便知有些话不足为外人道也,于是她忙虎着面保证道:“那是定然的,若是大娘将话传出去,就让我无儿孙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