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卫的声音因着激怒而变得有些尖锐:“大夫呢?!”
小眉赶紧引着华御医进来,华御医三步并做两步上前,给红颜诊脉,又翻开红颜的眼皮瞧了瞧。凤卫原本是不抱希望的,因着他探时已然没了气息,只双目呆滞地看着,却没想到,华御医拿着银针往几大要穴扎了扎,红颜登时又坐起来吐了一口血,便剧烈咳嗽着转醒了!
凤卫愣了须臾,马上扑过去握住红颜的手,口中直问:“如何?安好?”
红颜摆手示意自己平安,便躺了回去睡着了。凤卫见她睡了去,恐她再出事,便摇她不让她睡,华御医笑笑,刚想制止凤卫的行为,红颜便一轱辘坐起,怒目而视,把凤卫吓得倒倾:“滚!”吼完便又倒回去睡。
凤卫见她中气十足,料定是无碍了,也舒了口气,不再招她。可自己在众人面前被她下了面子,自己脸上也尴尬,便笑了两下,咂咂嘴下来,去无暇那里转了两圈儿、把儿子抱了来,口里说着:“我给儿起名字。”便马不停蹄地走了。
林玕原本想随着一同去的,无奈凤卫实在脚下生风走得太快,林玕也追不上,只得在口内咿呀着,一面想跟上去。潘翎锦看不下去,叫了一声儿:“凤儿回来!“
外头丫头听见了,便一个接一个传音:“少爷、夫人唤您回去。”
凤卫原本抱着自家轻成一团棉的儿子都快踏出院子了,听了这传唤又不得不暗骂一声、跺脚回去。凤卫没好脸色地看着潘翎锦:“所谓何事?”
潘翎锦见他没好态度,自己心中不悦。她想着自己真是贱、好端端管人家父子的闲事,还落得一身不是。但潘翎锦还是替林玕说了话:“要不是你爹赶不上你个不孝的,我也不至于喊你,还遭人白眼、一片丹心当驴肝。”
凤卫听了这话,不爽也不能发火。他的确没有看见老父在追赶他,说出去也是他错,因而便停下来,让老父挽着他的手臂,一步一步往他书房去。潘翎锦憋着气,一路郁闷着回去,在房里鼓捣了半日,把软骨散倒腾出来,准备子债父偿。那软骨散原本潘翎锦是让林玕在清晨之时吃,虽药效明显却不伤根本,后来因着红颜来,这药便也找到借口停了、反正现在也没有非要林玕命的必要。若非今日实在受凤卫之气过甚,她也不会想着再翻出来给林玕吃。
一下子人都散了,红颜也落个清净,任由阳妈和无暇收拾了身子,又给抬回房里去躺着,睡了足足快一日,这才恢复过来,有气力去吃小眉端来的饭。红颜只吃了没几口便没胃口,生孩子实在消耗太大,又过于疼痛,她如今还是不舒坦,只皱着眉头躺着:“少爷呢?”
阳妈乐得合不拢嘴:“被您吼了一声脸上过意不去,抱着小少爷去书房起名字了,老爷也跟着去的。如今还不肯抱来,约莫着是三代同堂正和乐。”
红颜的心略略揪起:“一老一少,懂个什么?你可曾派人跟着?出了差池我要你们的命!”说着自己便要挣扎着起来下床。
阳妈忙按住红颜、将她塞进被中、为她掖了掖被子,笑道:“岂敢让他们白白抱去呢?特地让产婆晚些回去,跟去盯着了,一会子还给您抱回来。”
红颜虽不再多言,心中仍旧不舍得,隔段时间便让阳妈去催,阳妈并不去,也不烦、应答有度——这是明了初为人母之心材格外宽容,换做别的奴隶,就算温柔如无暇,也是要无奈的,更别说自视甚高的小眉了,估计当面就能和红颜抱怨起来,反逼得红颜不好意思再使唤、只自己拿心在煎熬。
到了夜里,凤卫才带着孩子回来,红颜听着动静,连忙起来,凤卫忙腾出一只手将红颜摁回去,把孩儿放在她身边,红颜这是首次看见孩子,才拿手戳戳他肉嘟嘟的脸,便不禁皱眉:“孕期吃了甚多苹果,拿出来估计都能种一片林子了,这孩子还是这般红得跟猴子似的,甚是不堪入目。”
凤卫听见红颜嫌弃孩子,哭笑不得:“我当你为何孕期狂吃苹果来着,原来是为了这个。孩子刚出来都是这般的,日后长开了便好。”
红颜仍旧撇着嘴,嫌弃不止:“你说我俩都是天仙似的,这孩子定是产婆拿自己孙子充数的。“
凤卫不禁哈哈大笑:“这眉毛跟你像极,还能是别人的?你是志怪小说看多了,脑子里天马行空,净是什么故事!”
红颜缩了回去,嘴撅得老高,都能挂个菜篮子上去了。
凤卫拿手摁摁她的唇,鼻尖在她鼻尖蹭着:“可知吾儿何名?”
红颜翻了个身,背对着孩子和他:“此等丑物,实乃无趣,你爱什么名便是什么名。”
凤卫无语。
这是亲娘啊.......
凤卫不依不饶,扑在她身上,强行在耳边灌输名字:“这孩子来得晚,又是上苍感念我等诚心才来的,便唤‘感生’,小字还无,你可要取一个?”
“感生?”红颜念了一遍,“林感生?倒是丝毫不如林凤卫好听,过于中规中矩,可知日后温和太过,庸才也!”
林凤卫瘪嘴。他和老爹想了大半天想出来的名字就被红颜轻易驳斥了,还批判得体无完肤,要不是红颜刚生完,又是个女子,他早把她揪起来,来一记左勾拳、再来个右勾拳......竟敢欺负他儿子,坏人~
红颜撇嘴:“得了个儿子高兴得这样,这胎若是个丫头,估计该不管不顾了。就知道你们都是这德性。”红颜冷哼一声,又背着身躺下:
“爱叫什么叫什么,老大便叫大郎,哪这么多规矩,真当自己多金贵了。人家越富贵的人家还越起贱名图个长久呢。”
凤卫也不敢多言了,他再说,估计红颜就要给自家儿子取小名叫“阿猫阿狗”了,为了自己宝贝儿子的“声誉”,还是不要再惹怒红颜了。凤卫不禁一叹,这小东西,命途多舛啊!漫漫人生路得不到亲娘的疼爱,日后前途堪忧呢!
凤卫抱起儿子,早产的缘故让他有点小,但却十分康健,红颜不肯管他,自顾自睡得踏实,他只好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一夜未眠,熬红肿了一双眼才被折腾到天亮,合衣倒在榻上还未曾睡一会儿,打更声便传来,阳妈便进来唤凤卫起床梳洗去上朝。凤卫眼皮有千斤重,却也不得不挣扎起来,自行出了去,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阳妈:“记得去任家告诉岳父岳母,记得特特跟舅父说一声,诓他拿多些贺礼来。”
任代忠可是个傻大个,不骗他骗谁?
阳妈无奈。就算她肯帮着骗大少爷,精明如古姨娘和夫人,现在又有个小小姐,能让大少爷吃亏到哪儿去?姑爷这算盘算是打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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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巴肚妖
阳妈打发小厮去任家通报之时,章氏才起来梳头。
昨夜任九隆又去外头不知和谁吃酒吃到半夜才回来,一路上引吭高歌,扰民甚重,给抓去衙门浇了几盆水捆了一炷香、醒酒醒了才给放回来,回来之后心中郁闷难耐,便又吃了几杯,醉后又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拿出来叨叨、揪着人家错处不放,如同上了年纪的老妪。章氏也许是因着当母亲的缘故,与孩子心有灵犀,红颜在林家生子受苦,章氏也坐立难安,任九隆又在往死里折腾时,章氏终于爆发,再也不肯当她的大家闺秀、名媛淑女,站起来抄起一根门闩便破口大骂:“你若是不愿意过你便出去死!要是想过就给我滚回去睡觉,在这不阴不阳闹闹腾腾,你不丢人我还丢人!吃酒吃得疯还爱吃酒,你若是吃酒能吃出金山来我日夜轰你去吃酒,吃酒吃不出名堂来,老了还往外花钱不攒钱,你在外头花钱买兄弟,你落难之时那些兄弟可曾救济你一个子不曾?你不找面镜子照照你如今落魄不落魄、贱不贱?!人到老了,不能给儿女助益还要反过来当拖累不成?你也不知羞耻!”
任九隆被呛了一顿,原本想还嘴说章子聪和杭丘不也是赖在家里颐养天年,何故他便不能风流快活?但他一眼瞥见站在门口虎视眈眈、一脸沧桑的长子代忠,便也说不出什么了。的确,长子代忠是过得很辛苦,所有的一切,包括长女的婚事和如今的地位,都是儿女给他赚的,他反而没给儿女付出什么,只是白养大了他们。任九隆反而乖乖去睡觉了,章氏被气得胸口疼,又不知为何心慌,半睡半醒,一直干熬到天亮。
章氏心绪不宁,正要叫阿赤打发人去林府看看是不是红颜出了什么事,林府的小厮便来报喜,阿赤传唤进来之时,那小厮兀自喜笑颜开:“我们少夫人遣小的来报夫人的喜:昨日少夫人生了一个小公子,取名叫做‘感生’,母子平安。”
阿赤一听,多年不笑的脸上也如开了一朵花,不由得双手一拍,喜不自胜:“真真大喜!”
章氏一听,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人也跟着神清气爽,她双手合十,对天念了一声佛,这才道:“好孩子快起来,跟着你赤姐姐领赏去。”
小厮忙爬起来跟着阿赤下去拿赏钱,阿赤因着是自家出嫁的大小姐的喜事,特特多拿了几吊钱给小厮,小厮忙做了几十个揖道谢,惹得阿赤笑声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