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妹妹,一个养子,真是比亲生的还要让她操碎了心啊。
外头,风果然很大,又加上是跑着的,那冷风刮在脸上,庄秋玉觉得跟那刀子割似的,好在,赵天煜才出了福寿宫,并未走远。
“煜哥哥,你且等等。”这些年,她苦守家庙,日子清苦,身体大不如前,才没跑多少路,就喘的不行。
赵天煜顿住,低头看着弯腰大喘气的女子,眉,轻拧,“何事?”
声音淡漠疏离,庄秋玉心里头的委屈又一点一点渗出。
将披风递上,她嗫嚅道,“你的披风,忘了拿了。”微微扬起的小脸,水雾清澈的眼睛,直瞅着他,含着那一丝幽怨,还有期盼。
“这不是本王的。”赵天煜没接。
庄秋玉一愣,不是他的?那……再一想,他刚才进屋时,的确未穿披风。
“我,我……”她懊恼地唔了一声,脸红得不像话,“娘娘说,是你忘记拿了,所以让我送给你。”
又是姐姐想要撮合她跟煜哥哥想的法儿吧,怪只怪她傻,竟没想到这披风根本不是他的千金傻妃。
他一定又以为自己是借口来缠着他的吧。
“回去替本王谢谢娘娘,说让她费心了。”赵天煜看了她一眼,道,轻声低沉,“告辞。”
转身就走,没有多余的话。
庄秋玉站在原地,捧着那做工精致的披风,一时不知所措,就那么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恍惚间,视线模糊,他的身影亦跟着模糊。、
心,骤然间难受的快要窒息一般。
她不要。
“煜哥哥。”她突然大声喊了一声,使出吃奶的力气一般,朝他飞奔了过去,就在两个下人的面,重重的从身后抱住了他。
“煜哥哥。”脸,贴着他的背,鼻端,萦绕的竟是他的气息,心里突然酸楚的厉害,一股热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两个随从识趣的自动避开。
赵天煜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没做声,但却拎着她的胳膊,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拿开。
“不,煜哥哥。”她一把握住他的手,抬起的眼睛里,蓄满了泪花,楚楚可怜。
这些年,除了与他解除婚约那一次,她哭的差点死过去,后来,她很少哭,哪怕她常常的想哭。
可今晚,她受不了了,那眼泪更是控制不住般往下掉。
“你别走,煜哥哥。”她哀求的看着他,声音颤的厉害,“煜哥哥,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有多想你,呜呜。”
赵天煜挑眉,眸底最深邃处,不可见的清寒,脸色却如常。
“庄姑娘,夜凉风大,本王派人送你回去。”
“不,煜哥哥,别赶我走,这些年,我受够了,没有你,我生不如死。”庄秋玉紧紧的抓着他的手,生怕他突然甩下自己跑了似的,急切的说着,“煜哥哥,咱们重新开始吧?玉儿都二十七了,我真的等不了了。你也是,对吗?煜哥哥你也是爱玉儿的吧?不然,为何这些年,你不肯娶妃?不肯让任何女人靠近?我知道,你心里仍旧装着玉儿的。那么,你有何必惩罚自己,惩罚我?难道我们真要这样残忍的过一辈子么?煜哥哥,带我走吧?如果可以,我宁愿从不是庄家人,煜哥哥,咱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我给你生孩子……”
庭院静静,唯有女子一声一声凄楚可怜的哀求声,还有冷冷嗖嗖的风声一声一声刮过。
“庄姑娘。”浓沉的夜色下,他微微俯首,幽深的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这一声庄姑娘,让庄秋玉所有的期许都被冻结,她凌乱地眨眼,屏住呼吸:“煜,哥哥。”
男人淡粉色的薄唇,浅浅地勾了起来,边盯着女人,边露出了点不明的笑意,眼尾修长,竟带了几分邪气。
“庄姑娘,你哭成这样,本王实在不想再伤你,但是,有些话,本王还是得重申一遍,与你,本王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换言之,就是一切都是她的非分之想而已。
庄秋玉脸色惨白如纸,嘴里呼出的气,一口一口,霜成白色,眼角的泪,又骤然滚落,好不甘心。
“为什么?”他要如此待她?
“强扭的瓜不甜暴力王妃。”赵天煜和煦清润,笑了似的,“庄姑娘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吧?”
所以说,她是在强迫他?庄秋玉几乎喊了起来,“那当年,你为何答应与我成亲?”
“是本王亲自应下的么?”赵天煜嗓音沉静,缓缓道来,“当年本王不在京城,回京之后,父皇便说有了这么一桩婚事。”
那时他的确不在,可,后来他不也没否认。
庄秋玉不甘,“你不也默认了么?”
“但最终的结果,你是知道的。”赵天煜一针见血。
庄秋玉只觉得心口被狠狠扎了一针,“所以呢,你是想说,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你从来,哪怕一分一毫都没有喜欢过我?”
赵天煜微微蹙了下眉,坦诚的摇了摇头,“也不是,庄姑娘纯真善良,那段时间,本王的确当你如妹妹一般。”
“妹妹?”多么可笑的字眼,他竟然当她是妹妹?
“你知道,我却并不当你是哥哥。”
“所以,本王很多年前就奉劝过你,迷途该返。”赵天煜轻呵了一声,嘲讽中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庄秋玉只觉得心口像堵了块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想反驳,却找不到话,因为一切都如他所说。
他的确劝过她不要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甚至,在知道她的爱意之后,竭力的避开她。
可她一直以为,这只是因为他对她庄家女儿的身份有所忌惮罢了。
“那么,这些年都是我活该?”等了多少年了?十四到二十七,十三年啊,庄秋玉都不敢相信这个数字,她竟然等了这个男人十三年,可换来的却是他的一句‘从未对她有过非分之想’?
好生滑稽,好生残忍啊。
“赵天煜,你竟这般对我?”泪珠儿像结了冰一般,让她觉得眼睛好疼,疼的几乎看不清楚他。
赵天煜盯着她,视线沉然若水,“所以,再次奉劝你一句,迷途该返。本王不会再有心情听你第三次哭诉。”
这就是永久的和她划清界限了?庄秋玉瞬间不顾形象的嚎啕起来,“赵天煜,你凭什么?我庄秋玉到底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你如此嫌弃我?我等你十三年,难道在你眼里,什么也不是吗?”
“本王有跟你说过,让你等了?”赵天煜目光沉沉若水。
庄秋玉张着嘴,没法说话,脸孔煞白,只抓住了一点,“可我等你这些年,你就一点不感动吗?你非要如此心狠吗?”
“所以,本王在此听你哭诉至此。”赵天煜敛眉,认真而实在的盯着她,“长点心眼吧,再等十三年,到时你哭都找不到地儿去。”
庄秋玉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这不是她的煜哥哥,她的煜哥哥不会如此狠心对她的?
眼前这一幕根本不是真的,不是……
她捂着脸,飞快的转身跑了,想将刚才的一切全部抛到脑后。
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不会追出来。
宁愿活着那虚幻的梦里,也总比再次听到他绝情的话强邪帝情至。
看她离去的背影,赵天煜目光深邃如夜,看不出情绪。
一旁,安子和邓冰两个,看他满身阴沉之气,也不敢近前,只远远的站着,不时无奈的互相看一眼。
其实,他们都觉得庄三小姐挺好,也挺无辜的,主子爷这些年孤身一人,也确实需要个女人来照顾。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爷该不是真喜欢那什么吧?”邓冰突然凑近安子耳边,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安子没好气的一巴掌拍了他的脑袋,“滚犊子,爷是纯爷们。”
只是,爷洁身自好,不像那些凡夫俗子们,随便什么香的臭的女人,都能往身下压。
爷这方面特洁癖。
但安子也担心了,毕竟爷都三十多岁了,普通男人这个年纪,儿子都要娶亲了吧?
爷这样的男子,若一辈子没个女人,不能享受一遍那鱼水之欢,是不是也忒暴殄天物了点?
回到碧霄宫,徐二早早的候着了,眼神带了那么点探究的古怪的味儿。
“什么事?”赵天煜径直给自己倒了杯茶,轻抿了一口,问。
他声音沉沉,透着些冷,身子侧着,逆光处看不见那双深邃的眸子底部。
这是心情不好?徐二蹙眉细细打量着他,心道要是好了才有鬼呢,“得到消息,北越宫乱。”
“嗯。”这已经不算第一手的消息,赵天煜已于半月前便得知此事,北越太子突然被废,三皇子萧亮登上太子之位,并且开始辅助北越帝处理朝政。
徐二知道这不是新鲜消息,忙又道,“你知道吗?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三皇子萧亮用药控制了北越帝,一夜之间,对皇族子弟大开杀戒。太子不但被废,只怕早已命丧。哦,好好好,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