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少主人重显笑颜,鲁女官长舒口气,把心放回肚子里。
日头渐渐西斜……
将胡亥胖嘟嘟的身子搂紧些,阿娇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街景,坚定说着:“胡亥,有朝一日,吾将携汝踏遍大汉之……名山……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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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官郅西跨院的起居室——
客人们早告辞了。
阿芹跪在女主人面前,一个接一个叩头:“王主,我错了,错了。我不该自作聪明,擅自作主。”
“阿芹,阿芹……”
王主姱走近,双手扶起贴心的侍女:“起来,起来!你也是为我着想,不想我太累。”
“可王主,长公主那边……”芹侍女泪眼濛濛,直觉办砸了差事,委实愧对女主人的恩遇。
“阿娇不会向母亲投诉。”刘姱柔声地安慰大侍女。
“不会?”大侍女不太敢相信诶——那么矜骄的贵女,从不肯受半点委屈,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
刘姱王主的口气万分笃定:“我说不会,就不会!”
虽然还有迟疑,阿芹还是决定相信自家王主,同时也暗暗松口气——刘嫖长公主对敢于触犯儿女的人,向来辣手。
芹侍女安心了;
说此话的梁国王主心中,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阿娇的性子……如果闹腾一通,这事就算过去了。若……’
墙边半人高鎏金青铜女侍宫灯,烛火攒动;王主姱看着摇晃不定的火苗,黯然落泪:‘若强行忍下,就意味着……越发离心离德。’
‘为什么,为什么不管怎么努力,阿娇与我之间的距离却越行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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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官郅隶属西跨院的东小院——
三四排柳树,将不大的小院分成前后两部分。
前院,婴儿哭,孩子叫,仆役往来;
后面,却小池流水,安安静静——恍若另一个世界。
小小的池塘,掬一汪秋水。
碧波荡漾……
映照着天上的浮云和池边临水独立的丽人,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
脚步声,渐渐近前:“贵……人……”
画面,动了。
懿姿秀立的女子回转身来——芙蓉为面,柳如眉,艳光四射,风流天成。
即便是黄土埋半截的残缺之人,也不禁一阵阵恍惚,无法抑制地为罕见的美貌深深折腰:“贵人,老奴……幸……不负贵人所托。”
孟姜微微颔首,退开半步。
裙裾旁,是一只通常用来盛野餐食物的提篮。篮子比较深,敞口,上面用一块红麻盖着,看不清下面放的是什么。布料上,搁着个鼓鼓囊囊的锦囊。
齐国贵女做了个‘请’手势。
老阉侍提起锦囊,捏了捏,又拉开袋口往里瞅瞅,立即笑得暴出满口黄板牙:“贵人厚赐,厚赐。老奴愧领,愧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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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老点头哈腰地离开了;
画面中,又只剩下孟姜一人。
伫立许久,齐国贵女弯□,揭开红麻——柳条篮内,装的满满的白米。
抓牢篮子一角,提高、提高、提高……
雪白晶莹的米粒由篮口倾斜而下,落入碧绿的池水——转瞬间,了无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今天是二月二十九日
西历中,四年才有一回的二月二十九日( ⊙ o ⊙ )啊!
^_^
第78章 戊午 联姻曲之‘下嫁’
城阳王主刘妜的大喜之日。
相比几天前梁国王主婉的婚礼,城阳王女出阁除了少一位贵为藩王的主婚人,其它无论是地点还是排场都毫不逊色。
而在‘来宾的构成’上,第二桩婚礼同样显示出鲜明的特色。理应到场的新郎父亲和伯父都缺席了,血缘关系比较远的周氏家族长辈倒是来了不少。新娘一方的亲戚无论是数量和质量,都远远压过男方一头。
诸位亲王的出席,更是城阳王后和王太子喜出望外之余,拉着馆陶长公主的手感激不尽。
皇子来得多了,固然蓬荜生辉面子倍有光彩;
但也有不好的地方——尤其当观礼结束,大家都打算离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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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进马车,等了很久。
待到马车启动了,时间已经快午夜了。
实际上,负责秩序的迎宾绝没有故意怠慢长公主一家的意思。只是今天光临的藩王多,总得让皇帝儿子们的王车依仗队先行吧?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宫里来了人,刘嫖长公主正式仪式一完就提前回宫了,唯留三个小辈呆到最后。
而新郎周坚的宅子比较偏,周围配套的巷子和街道都略显狭窄,王驾和仪仗想通过,颇为耗时。
车轮,碾过高低不平的道路……
马车里铺着好几层厚厚的软垫和毛皮,倒没有太大颠簸的感觉。
才三个人,陈须、刘姱和阿娇。
车厢内十分宽敞,有点太宽敞了。
按习惯,靠近车门处该留两至三个丫鬟好随车服侍主人。不过今晚,所有的侍女都被打发到后面的驴车上去了——为面子计,断不能让下人看到当家主母发‘酒疯’的糟糕景象。
酒疯?
堂邑太子妃刘姱醉了,时而连喊带嚷,时而伸臂蹬腿,哪儿还有半点梁王嫡长女的尊贵和矜持?
馆陶翁主阿娇坐在车后座的右侧,不时往左边瞥一眼——神情,相当古怪。
左侧,王主姱星眸半眯地趴在丈夫身上,一面挥动着拳头,一面颠三倒四念着:“……束薪,三星在天。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良人?今夕何夕……今夕何夕?”
‘这都什么没头没脑的?’
阿娇翁主娥眉轻挑,扭过脸不看,以免亲爱的长兄更加尴尬,只在心底暗暗诧异:‘上帝,她到底喝了多少?’
华夏族的婚礼,是没有音乐和筵席的。
冗长的仪式过后,为了让客人们不至于过度饥饿,主人家会提供一些小点心和饮料。饮料中当然包含了酒水——温好的酒——但是,礼节上,酒只供应男宾。
‘拿男宾的酒喝?咕~~(╯﹏╰)b!希望没人注意到……’
娇娇翁主不满地瞥嫂嫂一眼,有些头痛——喝酒不算什么;但女客偷喝专供男宾的酒?!如果传出去,当事人就成笑话了,弄不好会连累家声的。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
不知何时,刘姱王主转了主题,念着念着,还莫名其妙忽然哽咽起来:“有怀于……卫,靡日不思。有怀于……卫,靡日不思……”
“有怀于卫,靡日不思?”听清了诗句,阿娇再度回头瞅一瞅严重失态的嫂嫂兼表姐,心中泛起抹同情——姱表姐,非常非常思念梁国吗?是想念梁王舅舅吧!
仿佛是觉得大声念还不够尽兴,王主姱忽然半欠起身,双臂高举,仰天呼喝:“ ……三星在隅。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从兄,从兄,今夕何夕?”
“阿姱,”太子须使劲儿拽妻子——如此大呼小叫的,太失礼了。虽然车子四周都是自己人,但前有王驾,后有其他贵族高门的车队,如果被人听出来是刘姱的声音,脸就丢大了。
果然,仅片刻,车窗外就传来侍卫头领迟疑的声音:“太子,太子妃?翁主?”
王主姱犹自不休:“良人,良人……”
“阿姱……”太子须头痛欲裂,冲车窗方向急急吼道:“无事!”
语气太不稳定,难以打消侍卫长的顾虑。
于是,‘嗒嗒’的马蹄声更近了些:“太子?翁……主?”
刘姱王主挣扎两下,摆脱不了丈夫的钳制,顿时恼了,拳打脚踢。
堂邑侯太子既想制止,又怕弄伤妻子,这通手忙脚乱啊;没法子,只得向妹妹求助:“阿娇,阿娇……”
馆陶翁主举手,指环上狭长的祖母绿在青铜框车棱上连叩两下,含着笑意的语调回答车外人的问题:“甲士,无事,无事。”
“唯唯!翁主……”侍卫的声音,很快被马蹄声和车轮声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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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外患,堂邑太子专心对付内忧。
奈何不知道是不是借了酒力的缘故,姱表妹突然变得力大无穷,陈长公子使尽全身力气也弹压不住。
非但没压制住,还被反攻了:“故国千里,千里……”
“故国千里,”王主姱揪着丈夫的衣服领子,反攻倒算:“侯门似海,似海……”
太子须左躲右闪,狼狈不堪:“阿姱,贤妻,贤妻……”
“贤妻?从兄,贤妻二字,何其难也?”
梁王女儿怪叫一声,粉拳连珠,眼泪扑簌簌落下,喃喃叙述着家务的琐碎繁乱,累;丈夫老带回女人,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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