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菲樱拉紧了披风,眸色深深,“你想问什么?”
翡翠诧异道:“阮思思从远离京城的津南抓些美貌姑娘过来,这些姑娘既然是被人胁迫背井离乡,又经过那样非人的折磨和训练,心中必然无比怨恨,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去做那些事情?”
这不止是翡翠心中的疑惑,也是很多人心中的疑惑,寒菲樱道:“看似不通,实际上也很好理解,阮思思十三岁出道,在风月场上打滚这么多年,她的手段岂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翡翠眸色迷茫,“可我还是不明白。”
寒菲樱见她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好吧,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这些姑娘,当初的确是被人从津南强行抓过来的,那个时候,她们心底的确是恨毒了始作俑者毁了她们的一切,可后来就不这么想了。”
翡翠若有所悟,但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有些话总是不方便说出口,只是不说话。
寒菲樱斜斜瞄了她一眼,“但凡被抓的姑娘,总是要经历哭闹,反抗,被折磨,屈服,自愿的过程,而这个过程,阮思思等人早已经熟练于心了,只要抛弃了心中的羞耻之心,迈出了第一关,以后又有什么难堪的,不过是次数多少不同罢了。”
“而且京城的繁华鼎盛,又岂是津南可以比拟的?这些姑娘大多不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若在那纸醉金迷的温柔乡迷失了本心,见惯了血色罗裙翻酒污的奢靡,过惯了华彩欢场的日子,你去她再去过那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淡日子,她自己反倒不适应了。”
翡翠点点头,“小姐说的有道理,这倒是,那如果有人实在不从呢?”
寒菲樱拨弄着手中的小调羹,看着白玉碗中一汪绿波,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如果遇到那种反抗得太激烈誓死不从的,百般*之后一刀杀了就是了,何须多费心思?不仅省事,还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有这样的前车之鉴,还有谁敢反抗?”
啊?翡翠惊讶地捂住嘴巴,半晌才道:“这些人真是丧尽天良,到底是人还是魔鬼?不过我听说倚香居有些姑娘知道阮思思死了,哭得十分伤心呢,从良家少女变成了人尽可夫的妓子,都是阮思思做的孽,现在却还在为她哭,真是叫人想不通。”
寒菲樱冷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是阮思思给了她们锦衣玉食的生活,是阮思思带她们来见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艳糜锦绣,人生短暂,为什么要在津南那个地方籍籍度过一生?不过是刚开始的时候会有心理负担,但只要这个心理负担没有了,手脚放开了,自然会感谢阮思思给了她们这个机会了。”
“可是小姐,听说*好的姑娘都会送出去接客,既然没人看管她们了,为什么不跑呢?”
“不说别的,就说津南的姑娘吧,津南距离京城路途遥远,没有阮思思的帮助,一个弱女子怎么回去?而且若是被发现跑路了,只怕还没有出京城,就会死于非命,到底是奢侈地活着,还是去冒险逃跑,谁不会选择呢?”
翡翠频频点头,过了半晌,才感慨道:“这个阮思思的诛心术也太厉害了。”
寒菲樱淡淡道:“她是太了解女人了,有些事情只要踏出了第一步,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那些姑娘也明白,从良家少女到成了妓子,父母族人恐怕也容不下她们了,与其回去在他人口水唾沫中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还不如在繁华京城继续过花天酒地的生活。”
见翡翠还在怔怔发呆,寒菲樱幽幽道:“倚香居只怕有很多姑娘都已经忘记自己原来是谁了,在这个灯红酒绿的销金库里,已经深入骨髓,融入血液,如果你已经无路可退,自然只能在一条道上走下去,哪怕开始是被迫的,后来无一不是心甘情愿乐在其中,更何况,若是被哪个官员看中纳回府中做个小妾,一辈子锦衣玉食的,有什么不好呢?据我所知,京中不少官员的妾室都出身*,不过在身份上做了些掩饰外人不知罢了,这对贫民女儿来说,何尝不是一条好的出路?你说一旦她们明白了这些,还会恨阮思思吗?”
翡翠听得目瞪口呆,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一个本应该恨之入骨的仇人,却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还发自肺腑地对之感激涕零,世事,真是难以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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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思思虽然死了,和阮思思有过关系的人暗自松了一口气,但有些已经浮出了水面,想隐藏也隐藏不了,京郊七品县令田尤被带到了淮南王爷面前。
田尤这种级别的官员到了尊贵的淮南王爷面前,自然战战兢兢,何况有寒子钰出面首告,一家医馆一对中年夫妇被杀,是田县令手下的手笔,同时,还有东方明玉作证,是田尤手下的卫千总带兵诛杀百姓,他根本无从抵赖。
这样一来,田尤和阮思思的关系就曝光了,田尤纵容手下官差屠杀百姓,令人震惊,田尤只得招供,他也是阮思思的入幕之宾,无意中被阮思思知晓他曾经贪赃枉法的事情,被她要挟,后来阮思思让他做一些不法之事,他无奈之下,只得一一答应。
田尤和阮思思沆瀣一气,屠杀百姓,性质极为恶劣,证据确凿之下,田尤,卫千总等人当即下狱,很快就定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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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关押黑风寨老大的大牢来了两个人,都是穿着黑衣,头戴风帽,一个是寒菲樱,一个是芷凝。
这个时候,黑风寨老大已经不复老大的气派,他被擒之后,熬刑不过,供出了背后的主谋阮思思,外面的消息已经全然不知了,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人过来看他。
大牢光影迷离,隐隐绰绰,芷凝看着这个罪恶累累的人,怎能忘记,当初就是这个人残害了多少姑娘?
黑风寨老大见居然是这个娘们,拼命地奔过去,想要抓住芷凝,如果不是她,自己现在还舒舒服服地当着老大,可无论他怎么挣扎,却是徒劳无功,寒菲樱低声道:“把门打开。”
马上有狱卒开了门,两人进了牢房,要不是芷凝非要亲手报仇,寒菲樱才不想来这种地方。
芷凝居高临下地走到黑风寨老大面前,手中慢悠悠地玩弄着一直锋利的匕首。
黑风寨老大的眼睛惊恐地放大,有的时候,女人比男人可怕多了,他的脸上被公子凤划了两道,血迹未干,芷凝看在眼里,眼中掠过仇恨的光芒,冷冷一笑,又在他脸上补了两刀,他立即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大约在大牢里面,大家对这种声音早已经习以为常,也见怪不怪,没有人大惊小怪。
芷凝似乎要把所有的仇恨一一发泄出来,在黑风寨老大身上左一刀右一刀,想起这个恶魔当时是怎么折磨那些姑娘的,她就怒火中烧,恨不得亲自把他凌迟。
很快,黑风寨老大就已经奄奄一息,嗓子嘶哑,发不出一丝声音,寒菲樱见他只剩下一口气,阻拦道:“好了,何必杀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芷凝动作一顿,又狠狠在他身上补了几刀,刀刀避开要害,不要他的命,在芷凝的手笔下,一个*过众多少女的恶魔,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人形了。
两人出了大牢,芷凝看着寒菲樱,问道:“你是寒子钰的妹妹?”
寒菲樱不置可否,“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芷凝微微一笑,“没什么,听说你还是天熠哥哥的世子妃,对吗?”
寒菲樱看着一脸好奇的芷凝,淡淡道:“你的脚伤并未曾大愈,虽然已经可以自由行走,但还是要小心点方是上策。”
芷凝有些奇怪,寒菲樱和寒子钰一样性情古怪,难以捉摸,虽然在深山的时候,寒子钰舍命相救,不离不弃,但到了京城安定下来之后,寒子钰就像完全忘了她这个人一样,并没有更多的关怀,芷凝还以为寒子钰怀疑自己冒充郡主,所以不理会自己。
芷凝道:“没关系,我也是练过功夫的,已经不碍事了,你二哥现在人在哪里?”
寒菲樱暗笑,二哥说的真没错,这芷凝确实很聒噪,二哥一直对皇族中人没有什么好感,答非所问道:“二哥让我转告你,一个女孩子家,以后最好不要孤身在外了,外面并没有那么太平,你的功夫虽然不错,但遇到高手,恐怕难保自身周全。”
芷凝见寒子钰居然这样看不起自己的功夫,又见寒菲樱要走了,双眼微微张大了一些,“你要去哪里?”
寒菲樱黛眉一扬,“你真的是锦阳郡主?”
芷凝骄傲一仰头,“当然了,这还有假的?你和你二哥是不是都怀疑我冒充郡主?”
“你想多了,我就随便问问。”寒菲樱摆出一副和寒子钰一模一样的无所谓神情,转身就要上马车。
芷凝急了,忙着分辨,“我真的是锦阳郡主,我父王…”
“镇守南境的宇王爷?”寒菲樱不紧不慢地接了下去,芷凝一怔,“你知道?”
寒菲樱懒洋洋道:“你是或者不是,都不是我说了算的,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人。”
芷凝因为刚刚报了仇,解气而兴奋,立即凑了上来,“谁?”
寒菲樱忍俊不禁,“到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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