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桐忽然站起身来,上前一把就拉住云暮雪的手,急切地道,“雪儿,你既然舍不得我们,不如跟我们到琅琊吧?”
“二弟,瞎说什么!”王青城忙喝止住王青桐,转脸笑着对云暮雪道,“雪儿,我们回去是跟祖母她老人家道喜的,到时候我们还要带着她一同进京喝你和腾王殿下的喜酒呢。”
听见喝喜酒,云暮雪的脸红了红,忙点头,“好,我等你们和外祖母来!”
这个外祖母,她还未曾谋面。
萧腾一双眼睛却紧紧地瞪着王青桐拉着云暮雪的手上。
他带有占有性地硬是把云暮雪的手从王青桐的手里扒出来,攥在自己的掌心里。
王青桐的眼睛红了,狠狠地瞪着他,却还是忍不住哼了声,“萧瘸子,雪儿就交给你了。”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这个时候,他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
到的,也只有这样了。
“放心吧,我会的!”萧腾给他一个笃定的眼神,王青桐却悻悻地别过眼去。
“雪儿,明天,你会来送我们吧?”看着被萧腾握在手里的云暮雪那双雪白的柔荑,王青桐只觉得眼刺得难受,不想再待下去。
翌日一大早,云暮雪就和萧腾乘了马车来到王家的别院门口,和他们一同出了城。
离别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众人在城外十里长亭下了车,云暮雪已是双目红肿,在车上显然已经哭过了。
王青桐也很是难过,几番欲言又止,却无从说起。
到底还是王青城强笑着说出来,“千里搭宴席,终有一别。腾王,好好善待雪儿。”
临走这句话,他是对萧腾说的。
“表兄放心!”萧腾跟着云暮雪喊了声“表兄”,王青城虽然怔愣了下,但很快就欣慰地笑了。
能让孤冷高傲的腾王殿下叫一声,他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了。
腾王最重承诺,能这么说,就意味着他也能做到。
王青桐被他这声“表兄”给叫得很不自在,冷哼一声,他偏不买账,“谁是你表兄?”
萧腾也只是看着他笑笑,并未多言。
雪儿不喜欢看到他们相斗,他怎忍伤了雪儿的心?
好不容易依依惜别,看着王家兄弟上了马车,云暮雪只觉得双眼模糊,看不清东西了。
夏日的城外,热浪翻滚,不宜久留。
只是云暮雪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已经变成了一个个黑点的马车影子,迟迟不愿归去。
两世为人,她都没有什么亲人。
这两位表哥的到来,给她带来了莫大的欢乐,让她终生难忘。
乍别离,又怎能忍受?
“走吧,时候不走了。”萧腾在她后面,轻声劝着。
“他们走了,我就没有亲人了。”云暮雪看上去一直是个坚强乐观的姑娘,可有谁知道她内心对亲情有多渴望!
幼年失怙,父亲又镇守边关,继母和继妹如狼似虎,有谁曾把她当作亲人看待过?
又有谁看得到她的孤独和寂寞?
看着她那落寞无助的样子,萧腾的心揪了揪,忙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大手抚上她的背,轻轻地拍着,“别怕,你还有我,我就是你最亲的人!”
“嗯……”云暮雪带着鼻音应了一声,伏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不管如何,有他在身边,就够了。
“爷,上车吧。”也不知过了多久,归隐见日已当空,只好小声提醒了一句。
“雪儿,我们回去吧。一会儿天更热了。”生怕云暮雪难过伤心坏了,萧腾轻声劝着她。
“好!”云暮雪弱弱地答应一声,从萧腾怀里站直,就要踏上面前的马凳。
却不料就在此时,忽然从路旁的树林子里蹿出十几骑来,直直地朝萧腾和云暮雪的方向疾驰而来!
飞奔的骏马扬起一股黄沙,平地里刮起了一阵旋风,铺天盖地地砸过来。
云暮雪已经踏上车辕,还未钻进车厢,就听见了这不寻常的动静,转头看时,却被扑面的黄沙迷了眼睛。
驾车的马儿受了惊,忽然双蹄高高扬起,把正坐在车辕上的车夫给掀了下来。
“雪儿,抓紧!”萧腾见状忙大声叫起来。
可云暮雪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哪里反应得过来?
驾车的骏马双蹄扬起之后,就带着一股疯魔般的狂劲儿往前冲去。
云暮雪被一下子甩进了车厢里,栽到硬实的车厢壁上,撞得发出“咚”地一声响。
“啊……”那撞击的力度太大,疼得她眼冒金星,忍不住就叫了出来。
下意识地,她赶紧抓住身底的长椅扶手,来不及往外看一眼,人就歪歪扭扭地晃来晃去。
车帘还未放下,她只看得到外头一闪而过的树影,心想这下可完了,这马儿受了惊,跑得还不知道有多快!
萧腾还未来得及上来,她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危险,只觉心头没来由地慌乱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万一马车撞上什么可怎生是好?
甚至,前面有个悬崖峭壁什么的,马儿掉下去,她不也跟着完了?
☆、一百三十一章 怎么死
官道上,黄沙飞扬,尘土满面。
云暮雪死死地抓住车厢内的长椅,心都快要蹦出了腔子。
车身剧烈地颠簸,颠得她五脏六腑都要错位了,胃里翻腾着,几欲作呕。
可云暮雪知道,自己不能吐不能晕。
耳听得后头路上传来沉重的马蹄踏地声音,她明白,这是那些追杀她的人赶上来了。
萧腾也不知道有没有跟在后面,但她相信,萧腾一定会来救她的。
她咬咬牙,一手抓紧了长椅,另一只手从袖内掏出一个小皮包儿来,这里头是她用来针灸的金针,眼下只能作防身的武器了。
等会儿那些人冲上来,她不介意一人给他们一针。
她这一针,可是能让那些坏蛋骨软筋酥的。
云暮雪一边想着,一边咬牙笑了。没想到今儿竟然遇到了刺杀,她也够幸运的。
穿越过来之后,都是在内宅里和王氏母女窝里斗,不料今儿就来一出大的。
这些人是谁派来的,目前她虽然不敢确认,但看这架势,恐怕是来要她的命的。
她的仇人,也就固定那几位,要么是王氏,要么是皇后母子,皇上嘛,至少还不会对她痛下杀手!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云暮雪就是有种直觉,皇上对她这张脸,有着莫名的眷恋。
摸了摸袖袋,里头还有个纸包,正是她上次用剩下的烈性蒙汗药,待会儿也能派上用场。
东西都预备好了,云暮雪的心里反而坦荡起来。
反正要拼个鱼死网破的,就算是要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说不定,死了还能穿回去,那倒省事儿了。
不过,想想还是舍不下萧腾。
正胡思乱想着,她忽然就觉得车窗外狂风大作,她下意识地缩了缩头,就见一道银光闪闪的冷硬的东西贴着她的头皮戳了过来。
待她定睛看去,却是一把明晃晃的钢刀。
好家伙,放下要不是她躲得快,估计此刻她的脑袋已经飞了出去,被马蹄子给踩在地上了。
呵呵,这群人显然是想灭了她。
云暮雪勾了勾唇角,漾出一抹狠厉的笑:姑奶奶好不容易穿越一把,可不是让你们这些杂碎来杀的。
把手里的纸包儿扬了扬,她就对着钢刀戳来的方向扔了出去。
她这药药性猛烈,着一点儿就能昏睡上两个时辰。
这么近的距离,她相信定能人畜不剩的。
果然,就听窗外马儿一声嘶鸣,接着噗通一声,似乎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成了。
云暮雪拍拍手,捏紧了手里的金针,朝窗外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她大惊失色起来。
她果然乌鸦嘴,真的说中了。
也不知道何时,马车偏离了官道,竟然来到了一处巍峨的高山脚下。
可既然有高山,就会有悬崖断壁。此刻马车正好死不死地驶往一处断崖。
自打穿越以来,她除了在京城里溜达了几圈,就没出过远门,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何况她被颠得七荤八素,压根儿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身后,还有几骑尾随,也没见着萧腾的人马,说不定,早就被人给绊住了。
眼下,就面临着生死抉择的难关,云暮雪真的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为何别人穿来不是这种好就是那种好,偏她命就这么苦,斗继母斗继妹,斗皇后斗太子,还要斗皇上。
这真是个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时代吗?
但是这些对于云暮雪来说,都是些小儿科的东西。而今儿这一阵仗,着实让她开了眼。
随着飞驰的马车越来越接近那处悬崖断壁,云暮雪的心也越跳越快。
到底是随着马车坠入悬崖而车毁人亡,还是跳下去,摔得骨断筋折爬起来再跟这些刺客们斗?
不到最后一刻,人是不会逼着自己下定决心的。
眼看着到了生死抉择的关头,云暮雪却不怕了。
她定了定神,双手抓紧了车窗的架子,爬上了车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