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幽草,就连从小养尊处优的容云鹤也未曾听说过这纸鸢一说,此时亦步亦趋地跟在幽草身后,隐约听着女子温柔似水的声音,难免多出几分恍惚。
若是,女子是他的妻,幽草是他的女儿,如此一家畅享天伦之乐,该有多好。
容云鹤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骇了一跳,但此种念头,却在不知不觉间深种在他的脑海中。
约一个时辰后,一只极漂亮的燕子纸鸢便被幽草拿在了手中,小姑娘对于放纸鸢这件事兴味十足,很快便把哥哥抛到了脑后,让秦落衣也是一阵欣慰。
落衣把线轴放进幽草手中,柔声
道,“按姐姐刚才教你的去做吧。”
转而对着容云鹤轻笑,“你照看着幽草,不要让她摔倒即可。我去月牙湖边看看。”
容云鹤颔首,随即出声道,“你对这里很熟悉?”女子来到这一片草地时,闲庭信步,连此处内有月牙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秦落衣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无措。她对这里熟悉吗?当然,她几乎是从小便在这一带长大的,对于月牙湖她自然是谙熟于心,不知多少次泛舟湖上。但,她要怎样解释一介乐文苑的丫鬟,却熟知宫中的湖泊这一事。
她张了张唇,欲要开口解释,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不知该找些什么借口。
两人间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玄妙莫测起来。
“齐妃的宫殿离这里并不远,我晚间用过晚膳,会来此处闲逛消食罢了。”秦落衣镇定了一下心神,沉着地应对。
秦落衣心知方才的迟疑已经让他心生怀疑了,只得挤出一个笑容,“还不去幽草那儿?她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陆琴师第一个不饶你,毕竟他也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若是他此次凶多吉少,我们也要替他照顾好妹妹。”
说罢,她便逃也似的步向了湖泊,不再理会身后男子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那平静无波的湖面,一时间又陷入了记忆的漩涡。
母妃曾经最喜带着她泛舟湖上,一同赏月,一同观景,就连湖中的青蛙游鱼,都是她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现在,那一叶扁舟也不知被宫中奴颜婢膝的太监们弃在了何处。
秦落衣闭上双眸,不让自己流露出丝毫的软弱,但那思念之意却深入骨髓,让她不禁轻声呢喃,“母妃,我好想你。”
但转瞬间,这低语便化作了一声高亢的尖叫,女子猝不及防地栽入深水之中,在半空中逐渐睁大的眼中盈满了惊恐。
方才,有一只暗手,自背后推了她一把。
这又是何人?
来不及思索,冰冷的湖水没过了头顶,秦落衣只觉得这湖如同万丈深渊般深不可测,她挣扎在水面上,连连呛了好几口水,却不敢放松。一旦真正沉下去,那便是万劫不复。
这水,让她情不自禁地心生恐惧,让她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死亡,对她而言仿佛又一次近在咫尺。
秦落衣只觉得无奈,似乎重生过来之后,她又已经多次命悬一线,这一次,她又是否能够劫后余生?
恍惚间,一个独属于男子的宽大怀抱紧紧拥住她,将她从水中带出。
半昏半醒间,秦落衣闻见男子身上有一抹沁人的暗香。
翌日。
秦落衣又一次悠悠转醒,她最后的记忆,仍是停留在自己在水中奋力挣扎,几欲溺水而亡的模样,不禁自语道,“又是谁救了我?”
她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容云鹤冷峻的面容,却听见一句笑言,“落衣姑娘,你怎么每次都弄得自己如此狼狈,莫不是故意要让我施展妙手回春的本事?阮某的诊费平日里可是很贵的。”
抬眼看见阮灏君进来,秦落衣心中竟莫名泛起了一丝失落,幸而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露出一抹粲然微笑,“是君公子救了我?”
“算是吧。”阮灏君毫不脸红,毕竟是他把秦落衣唤醒的。
而落到秦落衣耳中,便成了是他跳下水中把自己救上岸,眸中顿时多了几分感激之色,“那我便多谢君公子了。屡次救命之恩,委实无以回报。”
门外,一抹紫色衣角闪过,却是于门口驻足。容云鹤手中端着一碗滚烫的姜汤,他却仿佛不觉痛,细细听着屋内的动静。
“咳,这个嘛,好说,好说。”阮灏君莞尔笑道,“不过以身相许什么的可要不得。”
秦落衣面上微微一红,她自觉对阮灏君还是颇有几分好感的,尤其是对他不声不响地帮了自己好几次而隐隐感激,因此说话时也颇为诚恳,“君公子温润如玉,翩翩如画,可谓是浊世佳公子,恐怕有不少闺秀盼着与公子喜结连理呢。”
阮灏君手执折扇,面上含笑,问出的却是刁钻问题,“落衣,你悄悄告诉我,你觉得我与云鹤比起来如何?”
屋外的容云鹤闻言也是屏息凝神,连滚烫的姜汤洒了几滴在手
掌上也不自知。
秦落衣托腮思考了片刻,忍不住耸肩道,“这问题未免也太过刁钻了吧,君公子更像是一块羊脂白玉,触手温暖,而三王爷未免像是寒冰玄铁,冷峻逼人。虽说二者的品质不分高下,不过女子恐怕大多都会更加偏爱暖玉呢。”
“毕竟,寒冰玄铁,不近人情,大多数人,都会因那彻骨的冰冷望而却步。”
第64章 幽草惨死
“好一说羊脂白玉,寒冰玄铁论。”阮灏君轻摇折扇,赞叹不已。
秦落衣回以一笑。却因自己的话而微微恍惚。心中如魔怔般想道:若是自己,更偏爱羊脂白玉,还是更喜这寒冰玄铁?
屋外,一袭紫衣的男子微微怔忪,寒冰玄铁……自己在她心目中就是这般的又冷又硬,不近人情吗?他觑一眼手中已是温热的姜汤,唇角勾起的却是自嘲的笑容褴。
若是真正冷情冷性,他又怎会体贴到亲自端来姜汤,唯恐她落水之后身体不适鲎?
自己固然可以对旁人冰冷无情,但当他遇到这两个名为‘落衣’的奇女子,便变得似水温柔。尽管,她从不曾在意。
容云鹤对自己轻声嘲笑了一番,稳一稳心神,端着姜汤朝里走去。
蓦然见到容云鹤推门而入,秦落衣与阮灏君都是一闪而逝的愕然。
“我命厨房煮了些姜汤,你权且喝些,莫要染了风寒。”容云鹤步至床边。
秦落衣接过他手中的姜汤,一饮而尽。有几滴姜黄色的汤汁顺着女子雪白柔嫩的肌肤翩然滑落,最后滑过纤细的锁骨隐在衣衫里,让容云鹤的眼眸染上几分深沉晦涩。
温热的姜汤涌入腹中,原本落水后略显冰凉的肌肤又重新变得温暖,秦落衣呼出一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舒展开来了。面上的笑容也多出了几分真心,“谢谢了。这碗姜汤喝得很舒服。”
容云鹤颔首,不动声色地拿过空碗放在一旁。
“咳,那个,幽草呢?”秦落衣见气氛微妙,轻咳一声,环视床边,竟没有看见那一抹娇小俏丽的身影,忍不住出声问道。
“你落水之后我便跳下水救你上岸了,后来便一路把你带回了广阳殿。”容云鹤眉尖轻蹙,“我已唤了婢子去寻幽草,想必不会多生事端。”
秦落衣先是略一惊诧地望了一眼阮灏君,原来,竟是容云鹤将她从水中救起的吗。
“我想亲自去……”秦落衣话未说完,就被屋外一道慌张的声音打断了,“王爷王爷,不好了,幽草姑娘不见了!”
“什么!”容云鹤与秦落衣俱是一惊。
进来的竟是许久不见的素云,她满面惊容,眼露惶恐,心惊胆战道,“奴婢在月牙湖周边处处都寻过了,就是没有找到幽草姑娘。只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秦落衣急急地追问,心中蓦地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素云嘴唇一颤,眼中是无限的惊恐,“奴婢只找到了一只染血的纸鸢。”
满室皆惊。
幽草不见了,空余染血纸鸢。
这个消息如惊雷一般在秦落衣脑中炸开,她瘫坐在床上,面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强打精神,绞尽脑汁地找着合理的解释:“幽草毕竟还是个小孩子,顽劣一些也是应该的,说不准是她放风筝划伤了手,然后自己跑到别处去玩了呢。”
但这个说法,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去找。”在一屋子人都心中惶惶不安之际,一道清冽的男声响起。容云鹤也是隐隐担忧幽草的安危,但却始终维持着三分镇定,此时从容不迫地吩咐,“我们分头去找。我去母妃殿中。素衣去南面,灏君去北面。”
“我呢?”秦落衣虽然虚弱,但一双眼眸却亮若繁星。
“你……”容云鹤本不愿她拖着虚弱的病体加入到寻找的行列,但当他与女子目光相撞,女子眼神中那股倔强的坚持触动了他。他心中暗暗无奈一叹,只得道,“你往东面去吧。”
“一个时辰后,在此地集合。”他有条不紊,凛然不乱地布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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