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下意识松了手,将她甩开。
司徒暗香便借机一头往墙上撞去。
那婆子见状,身形晃动,后发先至。很快站到墙前面。
司徒暗香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胡闹!”门口传来赵大太太愤怒的声音。
司徒暗香全身吓得一个激灵,她回头一看,见赵大太太和司徒健行铁青着脸站在月洞门前。旁边站着一脸冷笑的沈咏洁。
“你……你诳我!”司徒暗香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其实是掉进了沈咏洁的圈套。
这些天的层层相逼。到今天晚上说闲话让她听见的丫鬟,还有突然不知去向的守门婆子……都是坑!
沈咏洁淡淡摇头:“我诳你做什么?这是我家,我想做什么,还要你同意?”说着,她转头看着司徒健行和赵大太太,“二位看见了,我们家庙太小,容不下这样大的菩萨。大哥,刚才她做的事您也看见了。若不是我的下人眼疾手快,也有几分功夫,我家盈袖就要被她毁容了。这样心狠手辣的小丫头,我真不敢跟她一个姓。她才十岁,就这样胆大包天,还不知道以后长大会做出些什么抄家灭族的事儿。”
司徒健行连连点头:“三弟妹,我都看见了。我在家早就跟你大嫂说明白了,我们司徒家,确实不能让这种品行不端的人上族谱。就如三弟妹所说,这孩子以后真不知要闯出什么大祸。——族谱我带来了。捡日不如撞日,今儿就开祠堂,将司徒暗香从我们司徒家的族谱里除名,让她改回原来的名和姓吧。”
“不——!你不能——不能改我的名字!”司徒暗香这才大惊失色,吓得整个人缩到地上,不住打着颤。
她转头看见司徒盈袖,忙膝行过去冲着她磕头:“姐姐!姐姐!我刚才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我不是有意的!姐姐!我们多年的姐妹,你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抹杀我们的姐妹情啊!”
司徒盈袖眼望着地上碎掉的玉簪,仿佛看见自己上一世从百丈高的白塔上往下跳,摔得血肉模糊的尸身……
“不,凡春运,我们不是姐妹。”司徒盈袖低声但坚定说道。
“好。”沈咏洁走过来揽着她的肩膀给她打气,“这就对了。不要做东郭先生,不吃后悔药。”
司徒健仁这时也被沈咏洁命人叫了过来。
司徒健行毫不客气地对他说了司徒暗香刚才做的事,还道:“健仁,你可以继续疼她,把她当她的亲生女儿都行。但是,她绝对不能再姓司徒了。因为司徒这个姓,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我们整个司徒家族的。如果你不愿意,那你就改名换姓吧!”
这是要把司徒健仁也驱逐出族的威胁。
司徒健行硬气起来,司徒健仁不敢再争,只好将司徒暗香拉起来,叹息道:“孩子,别哭,跟爹走。你不管叫什么名字,都是爹的女儿,爹的亲生女儿。”说着,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张氏的院子去了。
赵大太太看得目瞪口呆,等他们走远了,才对沈咏洁道:“这三弟怎么回事?宠妾灭妻到了这种地步,你可以去衙门里告他了吧?!”
沈咏洁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没关系。他这个爹,谁想要谁拿去,我的儿女不稀罕。”
司徒健行见司徒健仁当着他的面都给沈咏洁没脸,也没法给他说好话,只得劝沈咏洁道:“行了,你们家只有盈袖和小磊两个孩子。那司徒暗香,哦,不,凡春运已经除了名,以后不会再膈应你们了。”
沈咏洁笑着谢过司徒健行,命人将他们送回客院去了。
……
司徒暗香跟着司徒健仁回到张氏的屋子里,趴在她的床边痛哭。
“这是怎么了?”张氏忙问道。
司徒健仁哼哼唧唧半天,才道:“……我大哥说,暗香不合适姓司徒,所以给她在族谱上除了族,如今她改回叫凡春运了。”说完又安慰张氏:“你别担心,就算她不跟我姓,我也把她当亲生女儿待,比亲生女儿还好。”
张氏眼前一阵阵发黑,心里虽然不虞,但也没跟司徒健仁明着闹,只是道:“老爷一片好心,我自然知道。不过,今儿我家春运心里难过,我想好好安慰她。”
“行行行!”司徒健仁忙道,“你们娘儿俩聊,我出去了。”说着,便去他的外书房住着去了。
张氏明知是采芹和司徒盈袖的事东窗事发,沈咏洁这是在杀鸡骇猴,自己被她废了功夫,虽然和以前不能比,但是有司徒健仁,还能自保。但是司徒暗香被除了族,改回凡春运,在东元国是混不下去了。
张氏紧紧抱住她,不住摩挲她的头颈道:“春运,咱们不沾他们的光,不用姓他们的姓。你听娘说,你的爹,是个了不起的盖世大英雄。你有自己高贵的姓氏,司徒算什么东西?在娘心里连狗屎都不如!”
“什么?娘,你是不是疯了?”司徒暗香猛地抬起头,泪痕狼藉的脸上满是不信的神色,“娘,凡家是什么东西,您不是不知道吧?”
她真看不起那一群泥腿子乡下人!
张氏亲了亲她的额头,在她耳边低声道:“不,你爹不姓凡……你血统高贵,这司徒家不过是癞鸡土狗,咱们不稀罕!听娘的话,你别问了。娘想法子送你出去……去你舅舅家。”
“舅舅家?在哪里?娘跟春运一起去吗?”凡春运皱起眉头,“可是娘,春运不想离开这里。”
“娘不能走。娘要走了,他们马上就发现了,到时候谁都走不了。”张氏悄声嘱咐她,“你略等几天。等娘把信送出去,就有人来接你了。”
……
沈咏洁的烟波阁里,她一个人坐在窗前,书案上一盏孤灯,照在搁笔的笔架山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夫人,张氏的信送出去了。”一个婆子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
沈咏洁点点头,将信封在信封里,递给那婆子,“明天把这信给东篱送去,就说,这是我回送他的定亲大礼。”
第223章 威逼
深夜,谢府的角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婆子闪身入内,带着沈咏洁的密信连夜找到谢东篱,将那信函呈了上去,道:“谢大人,这是我们夫人的一点心意,说是给大人的回礼。”
谢东篱淡然接过,点点头,“有劳沈夫人。”
等那婆子走后,谢东篱拆开信扫了一眼,眼角不由微微抽搐了两下。
真没想到,司徒家还真是藏龙卧虎……
他看完信,将那信拿到屋角半人高的铜枝烛台上点着的牛油蜡烛上烧了。
黑黑的灰烬和烛泪浸在一起,很快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顺便吹熄了蜡烛,并没有睡意,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望着远处的天空出神。
夜色很黑,头顶的星空如同一口倒扣的大锅罩在众人头顶。
如果盯着那夜空细看,还能看见厚重的云层后面,似乎透出隐隐的光芒。
那里有什么?
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什么都有。
谢东篱沉吟半晌,将窗户关上,回到床边,和衣而卧。
他要仔细想想,以后该怎么做。
……
东元国的迎宾馆座落在京城西北角,离琅琊山不远。
这里是专门给北齐、南郑,还有一些更远处的国家派来东元国的使节住的地方。
迎宾馆里有常驻的贵宾,比如南郑国的质子——“国民郎君”二皇子郑昊,也有如同北齐四皇子和北齐锦衣卫督主夏凡这样的临时贵宾。
自从三四天前北齐锦衣卫的夏督主突发重病,这迎宾馆里就热闹起来。
各种人士白天黑夜地往里面窜,寻找北齐人住的临风馆在哪里。
咚!
一声巨响!
郑昊住的南郑馆大门又被人撞开了。
他手捧书卷坐在书案后面,头也不抬。伸手指着北面的方向,道:“北齐夏督主住在北面风雨楼,从我这里出去左转左转再右转,看见院门前有两棵冬青树就到了。好走不谢,顺便给我关门。谢谢。”
那闯进来的正是夏凡的仇家之一。
闻言愣了一下,狐疑地四处看了看,见这里果然不是北齐的陈设布置。又见郑昊的样貌俊逸非凡。举手投足美轮美奂,心里便起了邪念。
咧嘴一笑,将腰刀拔了出来。就要往屋里闯。
郑昊叹口气,放下书卷抬起头,看着那满脸胡子的粗壮大汉,道:“以前来的还算身手和脑力齐飞。身材共样貌一色,现在来的怎么尽是这样没脑子的歪瓜裂枣?”
一个“枣”字说完。郑昊已经将手一抖,手里的一支毛笔如同箭一样激射过去,扎在那人握着腰刀的手腕上!
啊——!
那人嚎叫一声,一只手掉在地上。连腰刀都咣当一声和手一起应声落地。
原来他手里一直在把玩的根本不是毛笔,而是一支伪装成毛笔的柳叶刀!
“这么蠢,连我都打不过。还想打夏督主的主意,哼!——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郑昊起身走过去。骂骂咧咧地朝那人踹了一脚,将那人从门口一直踹到院子里的天井处,才轰得一声关上门。
那人的同伙见状,悄悄将这人抬走,其余的人,便依照郑昊所说,去寻夏凡的麻烦去了。
在这些寻仇的人当中,也不乏乔装打扮,另有目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