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商铺,都放租出去了,还是叶霄自己在经营什么?”刘玲先快速的扫一眼,然后拿起商铺的帐薄看了起来。
郑时开始慢慢的说道:“也没有全部放租出去,大人没空去经营什么,看起来,大人就是随心所欲的买下,有时在价钱好时,就会转手卖出去。”
郑时在说时,有些摩拳擦掌,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想劝说叶霄,用手上这些商铺自己经营生意,可叶霄无意留心这些,只是让他打理买入和转手,赚取其中的差价。
如今想起来,郑时都感觉很神奇,比如说,那时,叶霄突然买下涪州府的一千五百亩地,还有数处山林和十几家商铺,他就觉得,这完全就是赔本买卖。
可没想到,两年后,赵旭尧下旨,开拓三江口,打通水路运输,贯穿淮南道、江南西道、黔中道,还有山南西道,起始点为东都边上的卞州,由北南下,先至杨州、宣州、江州,鄂州、岳州、归州、方州,最后到达涪州。
乍然,因水路畅通,做为三江汇聚,粮食最为富饶的涪州地皮,一夕之间,成了众人炙手可热的黄金地皮,那一次,光是转手卖掉九百亩地,还有十间商铺,其中的差价,就赚了接近十万两银子。
也是那一次,郑时,开始对叶霄心悦臣服,他知道有些人不懂经商,但偏偏眼光运气极好,并且有常人没有的大局分析能力。
原本涪州那边,水路没通时,那怕黔中道、山南西道、剑南道三处,米粮再富饶,也常常因运输问题,让米粮霉坏在半道上,因此南边的物质运不出去,北方的物质也进不来。
可叶霄就像有先见之明,智珠在握那般,据然以低价收购了涪州大量的商铺和田地,才过两年,朝庭的风向,就打通了三江水运。
刘玲听着郑时兴致高昂的说着,脸上只是从容的笑了笑。
三世的记忆中,三江水运,确实是赵旭尧打通的,叶霄既然重生,做出一些投机倒把的事,在她眼里,十分正常。
“那涪州这里接近六百亩的地,都租出去了吗?”
“回夫人话,现在涪州手里的地,都没租,而是退役的老兵在种,每年富余的粮食,大人都将它运往安北都护府了。”郑时从帐薄里,抽出一本摊开,放在刘玲眼前,示意她自己看。
刘玲仔细的看了一眼,便赶紧合上,惊骇的看向郑时:“郑叔!这……”
“夫人不必惊慌,这是上位的那位的意思。”郑时用手指了指天,意喻天家!
顿时,刘玲明白了。
怪不得,他说,不管将来如何,安北都护府那里,绝对能保她平安,原来,赵旭尧居然让他,在暗中接管了安北都护府的五千骑兵!
“你的意思是,他除了新城县校尉,还是安北都护府的郎将?”
郑时点了点头:“是,大人深受皇恩,而安北那边又地处北边关外,直逼同罗国边境,朝庭的粮食有时短缺,经常供应不上,所以大人将退役的老兵召集起来,放到了涪州定居种地,富余的粮食,便是运往哪里。”
刘玲心定了定,只要不是叶霄养私兵就好,现在可是多事之秋,按正常轨迹,赵旭尧今年就会册封大皇子为太子。
这一年多时间,只要叶霄明哲保身,安全渡过,大皇子的太子之位,必然会坐不稳,就算因叶霄改动了少许,她觉得,叶霄理当也明白,真正适合做太子的,是六皇子。
“除了这些,叶霄没有经商吗?”刘玲抬头问郑时。
郑时摇了摇头:“大人以前还在北都时,就经常住在兵营,后来外放三年,走南闯北,精力实在有限。”说到这,郑时顿了顿,犹豫的两秒后接道:“大人如今手上所持的,都是不动产,其中有一半的商铺是租出去,每年吃租银,大概能有两万两银子左右,但有时,也入不敷出。”
☆、279.第279章 入不敷出
“为什么入不敷出?”刘玲快速的翻了翻帐薄。
郑时的帐薄记录的很清楚,没有漏洞,因为叶霄做的是炒地和放租,因此没有锁碎的细帐,基本上一目了然。
她就看到,每逢半年,叶霄都会从中抽走两万两银子,从原本,一百七十三家商铺的出租,变成现在的九十三间,可见,他炒完涪州的地皮后,就一直在坐吃山空。
而现在,九十三间里,又只有四十二间商铺放租出去,剩下的基本上都空着,要不然就是待价而沽。
“这个!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夫人说。”郑时又有些犹豫了。
来时叶霄说过,她想知道什么,按实说就行,可他怕吓到刘玲。
“你说便是了。”刘玲低头仔细的对着帐。
这些帐薄,时间记录很长,从赵氏王朝218年,到现在224年,一共七年的总帐都在这里。
“夫人,大人有一支私兵,人数大约为三千人,这些年,之所以入不敷出,就是因为这个。”郑时仔细的看着刘玲,看她猛的抬起头,瞳仁中划过吃惊,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时,无形中,郑时就松了口气。
要知道,大人让他把名下的帐薄全交给夫人打理时,就代表,从今往后,大人和夫人那就是,真正的风雨同舟,荣辱共济。
“在安北都护府?”她有些心惊肉跳,刚才,她还在想,只要叶霄没有养私兵就好,结果下一秒,郑时就告诉她,叶霄养了一支三千人的私兵。
这是在考验她的心脏耐力功能?
“不是,这支兵,其实就在涪州,夫人不必担心,这支私兵不到万不得已,大人是不会动的,也没有人会知道。”郑时说的极其小声。
“又是涪州,难道是三江口总灞头,齐洛河?”刘玲突然想到齐洛河手里,就是绿林好汉三千,结果她还真猜对了。
“夫人果然聪颖,如今这支奇兵确实是交给齐洛河在打理。”郑时没有吃惊,只以为,这是叶霄曾经在暗中提醒过她。
就在刘玲来回琢磨叶霄要养私兵做什么时,张严在门外喊道:“夫人,宝少爷和顾家小姐来了,说想见夫人。”
阿宝,怎么突然过来了?
还和顾家的小姐,是顾安安吧。
刘玲盖住眼中的波动,深吸了口气:“郑叔,这事,我们晚点再说,帐薄你也先收着。”
郑时看刘玲有客造访,点了点头,快速的收拾桌上的帐薄,小声的道:“夫人不必担心,大人从小做事就稳重,不论他做什么,都有一定的道理,更何况,人数并不多,依我来看,往后几年,朝中必然风雨飘摇,给自己留条后路,总归是没错的。”
后路?什么后路!
刘玲皱眉,等郑时把帐薄都收好,刘宝已经气冲冲的带着顾安安从门外走了进来。
“姐!”
“叶夫人。”
刘宝脸上浮满了愤概,一看到刘玲,便冲了过来拽着她的袖子,急道:“姐,今天那圣旨是怎么回事?怎么变成是同罗国的奸细所为,明明就是那赵……”
“阿宝!那确实是易容的奸细。”刘玲打断刘宝的话,听他张口便是今天下午安抚圣旨的事,便知道他在气什么了。
有些事情,过多纠结是没有用的。
天家的脸面和威严,那是绝对不容贱踏,或者置外交于何地?北有同罗,西有逻也,东有新罗和倭寇,还有海外的一些大国,政权中心要考虑的,那是大局。
那怕真相就是如此,也要学会迂回从之。
还是那句,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短暂的得意,又算得了什么呢?
顾安安看了眼从容淡定的刘玲,怯怯的,扯了扯刘宝的衣襟:“阿宝,可能,真是奸细所为,陛下已经抚恤了所有人,已经算是圣恩浩荡了。”
“什么抚恤,葵儿姐姐难道就白死了吗?姐夫明明说过,葵儿姐姐不会白死的,姐,如果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我又何必走仕途,科考题名?我不考了,也不要当什么官,姐,她害死了那么多人,难道,他们就不是爹生娘养的吗?”
刘宝相当气愤,拳头一直紧紧的捏着。
今天,顾安安要不来告诉他,他还不知道,天家居然是这样处理,这明明就是给赵芸菲盖了一块遮羞布,然后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他不服,很不服!
顾安安跺了跺脚,早知道,她就不多嘴,跑去告诉刘宝了。
刘玲到是好奇,顾安安怎么跟刘宝关系这样好了,这些天,她错过了什么吗?
“妙涵,给顾小姐上茶,阿宝,你随我来。”刘玲温笑的冲顾安安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刘宝上三楼。
刘宝气愤不平,但又不知道姐姐是什么意思,只好跟着上了三楼。
到了小阁楼的三楼平台,刘玲推东边的窗户,站在窗边,刚好将新城县大大小小的房子,尽收眼底,刘玲指着外面,宁静的淡笑:“阿宝,你从这里,看到了什么?”
刘宝愣了愣,完全不明白,姐姐是什么意思,但老实的回答:“大半个新城县。”
“对,大半个新城县,阿宝啊,其实人的一生,都在登高望远,今天,也许你只是站在这里,俯瞰大半个新城县,但是如果你努力的再往前走一走,你就会发现,你睥睨天下的东西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