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要去薛先生那里?”梵渊侧眸看向银八,终于问出今晚来的真正目的。
“稍后,”银八如实回答:“今晚来这里是替小主人送信给薛先生的。”
“哦?”梵渊来了兴致,“那信……在哪里?”
“梵渊!”顾竹寒这回终于忍不住了,低喝了一声,语气中隐带暴怒之色,“你莫要想着打信的主意,我不容许。”
宫室之中,青铜荷灯忽明忽暗,映照得相视而望的二人也隐隐弥漫起一股剑拔弩张的氛围,顾竹寒一瞬不瞬地盯着梵渊,脸上表情僵硬,一双眸子却是亮如白昼,耀得梵渊几乎要撇开颜面,不与她对视。
其实,每次和她作对,每次拒绝她,他的内心总会很煎熬,也会很难过,双生蛊也会隐隐发作,那种痛噬心扉的感觉不比情动之时的压抑来得轻巧。
可他没有办法,说他无情也好,懦弱也罢,他这一生唯一不能拿来作赌注的就是她。在他懂事之后,习得了岐黄驳杂之术的时候,他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为自己占了一卦,卦象并不复杂,只有八字:大梦生死,孤凉自知。
大梦生死……他已然经历了一回,孤凉自知,他早便体会到,当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上别人,而他无法阻止,只能默默为她筹谋一切,那种感觉……无法言说。
从不求回报,也不求谅解,孤凉自知……还是十分符合意境的。
他在她一动不动的危险注视下,还是当先瞥过了眼光,沉默地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顾竹寒知道他有所让步,一直紧攥的掌心松了松,她也沉默地看着他往宫室之外走去,孤清的背影莫名刺痛他的眼。
她知道他今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她即将要寄出的那封信,是为了那封关乎他未来的信,他不想要自己的未来,可她想要。
既然他不相信她,那么,她只能用行动来证明,她是真的在乎他,在乎到……可以用一切的希望和理想来交换。
“你想看信的话也可以,”顾竹寒在梵渊拉开木门出去之前,还是忍不住,及时叫住了他,“但是作为交换,你必须要和我说一说你在鼎矶阁是什么地位,你的过去又是怎么样的……”
梵渊的脚步顿了顿,拉开门的手也放了下来,他停在原地良久,久到顾竹寒以为他不会再转身的时候,他突然转身,目光幽深地回望她,那般黑沉的目光仿佛要将面前的青衫少女给吞噬进去。
顾竹寒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突然觉得有点害怕,这样沉寂的梵渊她从未见过,她知道她并不了解他,对他的认识也仅仅停留在三国地界里,可这又如何?喜欢一个人,一定要了解他的全部吗?她不能在以后的一生里好好了解他吗?
她整个人仿佛被他的目光给慑住,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来,不知道该要做出怎样的反应。
梵渊终于走到她的面前,他在她面前站定,低头专注地看着她,吐出的话语莫名让人心惊,“你真的想知道我过去的一切吗?”
“是。”顾竹寒鼓起勇气回望他,眼神坚定。
梵渊突然低声笑出,“竹子,你是仗着我对你的维护,所以肆无忌惮吗?”
“如果我说以前的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要杀你,你会怎么想?”
顾竹寒没有想到他会说出的话语,刹那苍白了脸色,她抿了抿唇,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就算是真的,我想,大概以前的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吧?”
“所以?”
“所以,我不会责怪你,”也仅仅是无措一瞬,顾竹寒重新抬头看进他的眼底,“所以,你也不要试探我。我的命早已经是你的,就算此刻你真的要杀我,我也不会躲避。”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也不会埋怨你。”
梵渊定定地看着她,眸光明亮,红唇也是抿得死紧,他的脸上依然是淡漠浅雅,可没有人发现他藏在大袖里的手攥得死紧,仿佛是要在压抑着一些什么,他压抑到最后,终究是忍不住,伸出右手扼紧顾竹寒的咽喉,微微用力禁锢住了她。
手底下的肌肤滑腻冰冷,由于贴得近,他几乎能够毫无保留感受到指尖下肌肤之中血液潺潺流动的微妙之感,那种感觉无法形容,掌握着一个人的生命,能够让自己为所欲为的感觉……的确是难以言喻。
他手中再次用力,将她纤细的脖颈勒得死紧,仿佛是真的要杀她,毫不留情地粗暴勒死她。
顾竹寒眸光水色浮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她感受到来至脖颈之处的窒息之感,感受到生命濒于一线的无奈和无措,她的命正握在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手上,她说过她的命是他的,是以她不会做出任何反抗。
慢慢地,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胸腔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压出去,直至最后不留哪怕一点点生之希望。
她想,她欠他的,也终于要还清了,她想,这次她能无怨无悔地走了。
眼前一切重新陷入黑暗和死寂,她放任自己不再去想任何事情,在快要昏迷过去的最后一刻,她突然觉得唇上似乎被狠狠碾了一下,脖颈上的压力也徒然消失,口腔之中被渡入了一口气,救回她一命。
鼻端萦绕着的尽是他身上宁神的檀香之气,顾竹寒头脑虽然混沌,但是在触到他温润的唇瓣时还是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睁大眼睛看向他,正好看见他也在看着自己,眼底倒映的尽是沉痛和细碎得不为人知的宠溺。
☆、482.第482章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梵渊似乎一早就预料到她会睁开眼睛,几乎是一触即放,他又怎会想到这般不认命不相信命格的人会真的因为自己的一句戏言而放弃了生之希望?这并非是他所认识的顾竹寒,而他,也无意杀她。
唇上的檀香气息骤然离开,顾竹寒眼底一寒,似有苦恼,仿佛要狠狠惩罚他一般,她在他离开的那一瞬及时叼住他的下唇,白亮的贝齿狠狠咬住,不让他离开,直至他脸上露出疼痛之色,才稍稍松开牙齿,转而踮起脚尖深深吻住他的唇,带有血腥味的,真实而美好的。
梵渊抬起右手本想将她推开,可终究是屈服在她别样的柔情蜜意之下,轻叹一声,任由她加深这个吻。
顾竹寒也没有过于放纵,毕竟这般大胆的做法并不符合她的性格,若不是银八识趣地及时退下,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她想,她不会有这番不顾矜持的冲动。
“你……还以为我不敢杀你?”梵渊后退了一步,看着她变得嫣红的脸颊,还是狠心说道。
“圣僧袍下死,做鬼也风流。”顾竹寒随意一笑,也不介意,眼角一瞥,看到他的下唇被自己咬出了血,眸心怔了怔,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伸出指尖为他揩了揩,动作轻柔,像对待一件珍品。
梵渊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微有羞赧,他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竹子,这样的你真是很不像你啊……”
“所以呢?”顾竹寒瞪他一眼,“我说你是有自虐倾向么?对你好一点也不行?”
梵渊失笑,“倒不是这个意思,”他温柔看向她,眼底少了点疏离,“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主动而已。”
“所以……”顾竹寒转了转眸子,声音轻了下来,“你喜不喜欢?”
梵渊一听,一愣,侧头就能看见她嫣红柔软的唇瓣,纤长睫毛在银烛之下翩飞,曼妙至极。
他突然心中就一痛,清楚意识到这片刻得来的愉悦时光是偷来的,他是将死之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她也连累了。
强迫自己转开眸光,他迅速转换了另一个话题,“你刚刚不是问我在鼎矶阁是什么身份和地位么?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
“其实我在鼎玑阁也没有什么身份和地位,就只是因为我是鹿冷族的,也是大诺皇族的庇护者,所以他们才对我如此有礼。”
“就……仅仅是如此?”顾竹寒知道他在岔开话题,心中虽有不愉,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对于他的说法她其实并不相信,她记得就连侍候自己的银五都对他尊敬有加,一口一个“那位大人”,她又怎么会相信?
“偶尔我也会对他们提一点意见而已。”梵渊见她不相信,轻咳一声,示意退下的银八可以进来,他轻轻瞥了一眼那名鼎玑阁成员,示意他出声回应。
银八其实没有走远,不过进来的时候脸有点儿红罢了。
他进阁也有一段时间了,阁里的人之所以对比他们年纪大不了多少的梵渊敬重有加,完全是因为这几个原因,不仅因为他的身份和能力都特殊,更是因为他身上有着别人几乎无法比拟的全局掌控力。当然,也更是因为他是真的希望他们的小主人一生安稳,不再颠沛流离过下去的。
在银八他们这些誓死要为大诺前朝的人来说,梵渊的存在是仅次于他们小主人的存在,是与薛言、叶空寻还有银闇并列的地位。
不过梵渊与他们所不同的是,他不常在鼎玑阁,也很少来,每次都是阁里发生了大事,要召开阁会进行重大商讨的时候他才会来。
其实,鼎玑阁里长期会就两个计划展开不可开交的讨论。
鼎玑阁里一派守旧成员始终是要主张让他们的小主人去复国,而另一派,如梵渊,则是不支持顾小主人去承担这样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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