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一起去,琅儿那里不也打了胜仗吗?”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你莫太担心了,老爷都与我说,那啥狄戎元气大伤,而今不过是苟延残喘嘛,再过得一阵子,许是都没地儿逃了。”
“哎,话是这么说,可着实恼人的很,听说那狄戎首领是个硬骨头,便不愿投降呢,手下死得七七八八,都被赶到玉门关去了还逞强!我琅儿啊,吃了不少苦头,他又不曾行军打仗过,跟着走那么远,定是瘦了!”卫老夫人心疼的要命。
老太太又安慰她。
午时宴席过后,卫老夫人要回去,见到骆宝樱,笑道:“宝樱,你同我一起去,我正好想到一件物什,一定要送给你。”
无功不受禄,骆宝樱下意识就推辞。
老太太道:“你姨祖母难得送你东西,你干什么客气?去罢,陪你姨祖母说说话。”
也瞧出卫老夫人心烦,骆宝樱便答应一声。
到得卫老夫人住的上房,她使人端来托盘,上头有样东西高高的,她定睛一看,竟是个红珊瑚雕刻成的小佛塔,十分精致。
“这,这要送我?”骆宝樱惊诧,也疑惑。
卫老夫人看她不明白,笑着道:“这东西啊,是高僧开过光的,当年老爷也打过一回仗,我成日里茶饭不思,担惊受怕,便在白马寺买了这个物件,很是灵通,我每日对着它念叨几句,后来老爷就回来了。我晓得你担心琅儿,这东西便送与你。”
她在上面得过安慰,觉着骆宝樱与卫琅既是相互喜欢的,骆宝樱得了这个,诚心祈福几句,一来有寄托,二来兴许也真能让上天保佑。
老人家很为人考虑,骆宝樱笑道:“谢谢姨祖母,那我就收下了。”
她让蓝翎拿好。
卫老夫人道:“不过也莫太担心,已经打了胜仗了,个个都说今年能回来的。”
她安慰骆宝樱不若说是安慰自己,骆宝樱点头:“是啊,姨祖母,肯定能回来的,不然神机先生这名号可是浪得虚名了!他老人家那是一人顶千军万马呢,三表哥跟着他,准没事儿,还能学到很多东西。”
瞧她胸有成竹,卫老夫人好似也更安心了。
两人说得会儿,骆宝樱从上房出来,微微吁出一口气。
其实她哪里有这么笃定,毕竟卫琅都去了半年了,有时候她睡着,会突然惊醒,梦到他被人刺伤,可这些担心又有什么用?她从蓝翎手上把佛塔拿过来,轻声道:“神佛啊,您一定要保佑三表哥平安,等他回来了,我叫他捐好多好多的香油钱。”
他有钱,捐个一千两没什么吧?
紫芙听得笑起来。
自从骆家两位公子进了翰林这么个清贵衙门,门槛又再次被踩破了,袁氏忙着挑儿媳妇之余,还得抽时间给骆宝樱准备陪嫁的东西,不过一下子家中三个人嫁娶,她真有些撑不住,哪里有这么多钱呢!
骆宝樱去卫家,嫁妆不能少,两个儿子娶妻,聘礼不能太寒酸,袁氏头发又开始白了。
骆宝樱看她这几天实在为难,这日与袁氏道:“母亲莫为我嫁妆操心了,便与两位姐姐一样,倒是哥哥们,那聘礼委实不能太难看的。”拿出去太少,对不住人家姑娘家,也叫人笑话。
袁氏看她那么懂事,叹口气道:“那太苦了你。”
“卫家又不是……”她脸微微发红,“不是不晓得咱们家,还能计较这个?”
袁氏轻抚她一下头发:“我再与你祖母,父亲商量商量。”
过得阵子,一转眼便是端午了,骆元昭这日也休沐,准备带两个妹妹去白河玩,谁料还没出门,有小黄门过来说是请骆家去宫里,最近皇上身体有些许康复,但尚不能出宫观龙舟,便在宫里热闹热闹,今日便设宴请了好些官员以及女眷。
真的是很难得的,袁氏连忙重新梳妆打扮,几个公子姑娘也一样,毕竟是去宫里不能失礼。
出来时,听到骆昀与小黄门说话。
小黄门笑道:“今儿还准备了射柳赛,勋贵子弟都会参与,很是隆重呢。”
骆昀笑道:“那倒是能开开眼界。”
众人坐上轿子,陆续前往宫里,只到得宫门,男女就分开了,女眷们随宫人先去拜见皇后娘娘,袁氏虽因骆昀那回升官,封了诰命夫人,可宫里那是第一次来,不由有些紧张,问骆宝樱:“你去见娘娘,可是很和善?”
她那大姑姑呢,原先还行,而今真是称不上和善,但也不吓唬袁氏,骆宝樱笑道:“母亲不要担心,娘娘问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居然问自己女儿这些,袁氏想着又觉得自己好笑,转头叮嘱骆宝珠:“你最是莽撞了,跟着宝樱,莫胡乱开口,知道吗?”
骆宝珠连连点头。
到得坤宁宫,已经有好些女眷在了,不乏姑娘们,只骆宝樱走进去,头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太子杨旭,他就坐在罗氏的下首,与往常一样,面色淡淡,很难接近,瞧见有人进来,懒懒的瞥一眼。
但此刻两人目光对上,他很明显的停顿了片刻。
那原是她表哥,曾经也很亲密,骆宝樱自然不怕的,倒是很想朝他笑一笑,只顾忌身份,她迅速的把头低了下去。
☆、第 94 章
在众位姑娘中,毋庸置疑,骆宝樱是出色的,虽然罗氏曾经拿她与罗珍比,觉得不足,然而这几年过去,小姑娘长大了,勿论是容貌,气质,也越发的显露出来。年龄有时候是一样奇妙的东西,当你老了,觉得痛恨,当你小了,又期盼,而骆宝樱恰是处在最美好的年华,清丽不可方物。
她一进来,就吸引住了所有的目光。
不需要一句赞美,光从众人的神情来看,便知她的耀眼。
有那么一刻,罗氏差些以为她是她的珍儿,只仔细看时,终究两人生得不同,但便是这样,她对骆宝樱也有了几分喜爱。
她道:“真正是女大十八变,我犹记得你前年来宫里,尚且还小。”
骆宝樱抬起头,看见大姑姑脸上难得的一抹温柔,她心里高兴,笑道:“可娘娘仍跟那回一样,完全没变呢。”
罗氏就笑起来。
小姑娘的嘴也甜,拐着弯儿说她年轻。
她赐座,叫骆宝樱坐在下首。
这么一来,她与杨旭的距离就变得很近。
男人挺拔的坐姿仍与以前一样,身上有股威严不容侵犯,然而她知道,杨旭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那些年他把她当亲妹妹看待,很是疼爱她,但有时看她胡闹,也会板着脸训斥,说大姑姑太宠她,将来不好嫁人。
可她那时定亲,他却与她说,假使卫琅以后欺负她,尽管来告诉他,会为她出气。
她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那样好的表哥,为何非得让他失去妻子呢?想必那时极为悲伤,然她而今的身份,不可能去安慰他,到底是只能当做不知了。
等到杨旭告辞,罗氏便邀她们女眷去看射柳,那是端午节的一种游戏,不管在宫内还是宫外,男子们都喜欢参与,只骆家都是读书人,不善骑射,家里是从来都没有比过的。
骆宝珠兴致勃勃,拉着她衣角道:“射柳是骑马吧?你说,罗哥哥会来比赛吗?”
以宜春侯与皇家的关系,当然会,骆宝樱笑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众人跟在罗氏身后,来到一处宽阔的场地,寻常是用来跑马,打马球的,射柳是绰绰有余了。
姑娘们坐在西侧一处地方,两边拉了帷幔,男人们在外面不容易看清,至于今儿皇上请来一同庆贺端午的官员们,则坐在另一侧,一时欢声笑语,众人都极为期待今日的比赛。
稍后,陆续就有年轻男人牵着马进入场中。
骆宝珠眼睛尖,拍一拍骆宝樱手臂道:“三姐,看,罗哥哥出来了。”
为首第一个就是罗天驰,紧跟在他后面的,却是华榛。
两人穿着兵马司与近军侍卫的官服,英姿勃勃,惹得好些姑娘纷纷相看。
听见四周窃窃私语声,罗天驰侧头与华榛道:“咱们谁也不要让谁。”
华榛挑眉:“咱们互相之间让过吗?”
虽是穿一条裤子的玩伴,可两人也是竞争关系,罗天驰嗤笑一声:“没听出来,我是谦虚呢?上回可是我得了第一,我这是在安慰你,知道吗?这回你小心些,我手下不会留情。”
华榛有些恼火:“咱们等着瞧吧!”
共有二十来位勋贵子弟参与射柳,另有十来位小将军,四十匹骏马此刻站成一排,齐刷刷的立在场中央,皇帝瞧着一干年轻人,虽久经病患,此时心情也颇是开朗,那可都是大梁将来的栋梁啊!
他传话下去,得头筹者,赏黄金百两,并一把宝弓,众人山呼万岁。
有将军上来,一声令下,公子哥儿纷纷上马,扬起鞭子疾驰往插白柳的地方,同时间纷纷搭上无羽横箭,朝那柳条直射而去,一时间,只见无数的箭在空中飞舞,看得人目不暇接。
终于有一支箭摔先击断柳条,只见骏马中,有一骑飞奔而出,如风似电,马上男人紧贴马背,像是与马成为一体,将所有人都抛在了后面,到得断柳之处,他弯下腰伸手一把将断柳抓在掌中,朝天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