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彤被珊瑚扶起,捂着脸吸着鼻子,说道:“是真的,娘,我还听见她们说话了,她们一起来的,没有影子,忽远忽近地跟我说话。”
“你做梦了!”冯氏只觉额角青筋直跳。
江予彤摇了摇头,委屈地道:“母亲,不是梦。”说着,伸出一截手臂,给冯氏看,“我还掐了自己一把,很痛,是真的。”
但见她雪白丰润的手臂上,一块淤青赫然在目。
她也不是傻的,怎么会轻易在下人面前出丑?实在是昨晚上,她吓坏了。她听到紫英那小蹄子的声音时,本来都愤怒了,她夜夜被紫英缠着,总是睡不好觉,心里也有气。可是当听到迎春和兰花的声音时,就害怕了。
偏她喊冬青,冬青怎么也不应,在榻上睡得熟。她过去踢冬青,冬青都掉在地上了,也没醒过来。她听着周围忽远忽近的鬼声,吓得厉害,又怕是在做梦,所以狠狠掐了一把手臂。当感觉到痛时,更害怕了。
偏那时,屋里的烛火不知怎的摇晃起来,忽然呼啦啦全都灭了。吓得她躲进床里头,用被子蒙住脸。却也没用,那鬼声咯咯笑着,又或呜呜哭着,又或阴森森地叫着,不停地纠缠她,一直到她痛哭流涕答应了她们,才散去了。
一早起来后,江予彤就发现脸上多了乌龟。跟从前那只一模一样,牢牢盘踞在她的脸上。
“母亲,是不是真的有鬼?”江予彤忍不住往冯氏的身边躲了躲。
冯氏冷声说道:“胡说!青天白日,哪有什么鬼?”
“那晚上呢?到了晚上呢?”江予彤瑟瑟发抖地问道。
冯氏一顿,有些不敢答了。
她想说没有鬼,可是如果没有,那她脸上的乌龟和乌龟蛋,是怎么来的?
若说是有人恶作剧,可她分明没感觉到有人潜进她的屋子?何况,外头有丫鬟守着,这里又是江府后院,谁进得来?
偏头看向江予彤,只见江予彤的脸上只有一只乌龟,冯氏不由得隔着面纱,摸了摸自己的脸。
江予彤的脸上只有乌龟,兴许是因为江予彤年纪还小,心思也不够深,做的恶事还不够多。而她的脸上,除了乌龟,还有一串乌龟蛋,是什么意思?难道如果她不悔改,继续做恶事,那些乌龟蛋会孵化出来,长满她的身子?
简直无稽之谈!
可是,冯氏的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她浑身都布满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乌龟的样子!
江予彤贴着冯氏的身子,感觉到冯氏打了个冷战,便想问她是不是冷?抬头才要张口,这时才发觉到,冯氏的脸上竟然蒙着纱巾。
“母亲,你的脸上——”江予彤才要疑问,恰时一阵风吹过,将冯氏遮面的纱巾掀起一角,露出一张布满黑色纹理的面容,落在江予彤的眼中,不禁愕然住了。
冯氏抿着唇,把江予彤推开,然后将面纱重新戴好,沉声说道:“叫什么?总能去掉的!”
“不可能,不可能!”谁知,这却成了压垮江予彤的最后一根稻草,目光从冯氏的脸上移开,又呜呜哭了起来,“她们说,我会顶着这张乌龟脸,一直到死。”
“可是我明明已经在所有下人面前跪下了,怎么还消不掉?”江予彤呜呜哭着说道。
本来站在冯氏身后的莲枝,闻言神情一震,说道:“二小姐并未在满府的下人面前跪下,只在您院子里的下人面前跪下了。兴许,是这个缘故?”
她一直被冯
她一直被冯氏说是木讷、愚笨,时间久了,也有些想要表现的心思。此时,看着呜呜哭泣的江予彤,捏了捏手心,壮着胆子说道。
话才说完,顿时挨了冯氏恶狠狠的一个眼神,霎时间,脸色变得煞白。
她,她说错话了?
看着冯氏不善的眼神,莲枝心里扑通扑通跳,暗暗后悔起来。她做什么自作聪明,插一句嘴?
没见珊瑚就没吭声吗?这么明显的破绽,怎么可能叫她一个笨丫鬟发现了,而珊瑚却没发现?
旁边,珊瑚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与嘲笑。这个顶替了珍珠位置的蠢货,也配跟她一起做事?
“还不跪下谢罪?”珊瑚走过去,扬手给了莲枝一巴掌。
莲枝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已经是大丫鬟的事实,对身为大丫鬟的珊瑚,仍有一丝畏惧。挨了一巴掌,也不敢言,忙跪下了:“奴婢知罪。”
冯氏冷哼一声:“滚下去!”
莲枝忙磕了个头,爬起来匆匆退下了。
“不该,她说的倒是对。”将莲枝的一番话听在耳中,江予彤琢磨起来,眉头渐渐皱起,“难道是因为这样,所以大乌龟才没消掉的?”
冯氏恨不得又想给她一巴掌:“动动你的脑子!你显然被人算计了!”
“不可能!”江予彤脱口道,满眼不信。
其实冯氏也不信,但她不可能在下人面前下跪,更不可能做出方才江予彤做的那些蠢事。
“今儿你父亲会请宫中太医来,届时叫他给你看一下,他是资历极老的太医了,见多识广,想必看得出来。”冯氏说道。
江予彤犹豫道:“可是母亲,上回我脸上出现大乌龟,从宫里请的太医便没有看出来?还是,还是叫一个道人给治好的?”
她想起那段喝尿、黑狗血洗脸的经历,忍不住呕了一声,眉头皱得死紧。
“上次请的太医,资历不够老。”冯氏断言道。
有了冯氏在身边,江予彤心中渐渐定下来。尤其冯氏与她一样,脸上都长起了大乌龟,更叫她不害怕了。
不论如何,母亲那么厉害,一定会解决的。
“咦,母亲,你这里怎么有黑色点点?”散了大半焦心的江予彤,倒有心情偷偷打量起冯氏掩在面纱下的脸,当看到冯氏下颌上的黑色点点时,不由问道。
冯氏顿时一僵。她特意穿了高领长袖的衣裳,便是为了遮掩。可是下颌处是遮掩不住的,没料到叫江予彤看了出来。一时有些气怒,瞪了她一眼:“进屋去!”
“哦。”江予彤见她不说,也不问了。她见冯氏比她脸上的东西还要多,心里反而轻松了,“母亲,一会儿太医来了,先叫他给我看。”
冯氏点点头:“那是自然。”
别说江絮中的毒只会毁了她的脸,便是要命的剧毒,也得排在她们母女后面。
想到这里,冯氏又有些纳闷。她弄的那副药,专门用在女子身上的,名字就叫朱颜改,是极难寻的秘药,只要服下一点,脸上便会出现枯枝般的纹理,密密麻麻长满脸上。可是,江絮的脸上仍是白生生的,却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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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写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明天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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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晋王提亲
王大夫带着钱太医,早早就到了。
“闻听江大人的千金有恙,我师兄心里十分着急,江大人这样的好人、好官,不该遭这样的难。”王大夫扶着钱太医,来到江子兴跟前,一脸沉痛与惋惜地道。
钱太医微微佝偻着身子,被王大夫扶着手臂,听王大夫说完,才接过话道:“我师弟已把令千金的脉象与病症告诉我了,但我还要再亲自把一把脉,才能断定江小姐的病情。”
他年纪有些大了,说话有些喘,一句话分了几回才说完。
江子兴看着他生满皱纹的脸,余光又打量了眼他身上穿的崭新的袍子,脑中莫名迸出一行字:良绸裹朽木。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抱拳一笑:“那便有劳钱太医了。”
“江大人客气了。”钱太医努力绷直身子,扬起下巴,生生做出一副骄傲自矜的神态。
他看起来有六七十的年岁了,头发几乎全都花白了,稀疏的胡须也不见一根青色,江子兴忍不住怀疑,他老成这样还能给人看病吗?
“钱太医这边请。”不论心中如何作想,江子兴面上分毫不露,笑着在前面带路,引着两人往芙蓉院的方向行去。
才走到一半,蓦地被斜刺里窜出来的珊瑚给拦住了:“夫人请钱太医到正院一坐。”
“怎么回事?”江子兴停下脚步,沉声问道。
珊瑚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夫人有些不适,想请钱太医诊一诊脉。”
“不适?哪里不适?”江子兴昨晚睡在珍珠那边,并不知冯氏的异状。听珊瑚如此说,心中想道,把钱太医请过去,好暗示钱太医如何给江絮定病情吗?想到这里,心中冷笑起来。
珊瑚咬了咬唇,垂下眼睛说道:“不敢瞒老爷,不止夫人,就连二小姐也有些不适。”
“彤儿怎么了?”江子兴皱了皱眉,如果只是冯氏“不适”,他可以直接绕过去不管。但是加上一个江予彤,此时不理会便说不过去了。因而转身对钱太医拱了拱手,“内子忽然有些不适,还请钱太医多走一程。”
听说病人多了,身为大夫,哪里不高兴的道理?钱太医心中早就乐开了花,面上仍端着道:“江大人客气了。既然尊夫人身子不适,咱们还是快些过去的好,莫耽误了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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