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胆小鬼。”江絮伸出手指,在她额头虚点一下,“不过,是谁呢?”
究竟是谁,有这般本事,人不知鬼不觉便在江予彤的脸上画了乌龟,还把迎春的脸上也涂了骇人的血色?
“莫非,是昨晚屋顶上那个黑影?”梅香脑中一闪,怀疑地道。
江絮微微沉吟起来。
“若说是府里的人,奴婢觉着不大可信。”梅香掰着手指头,拧眉数了起来,“二小姐在府里是说一不二的,谁敢得罪她,不要命了?再说,有迎春守着夜,都没能拦住,想来是用了什么下流手段,譬如迷药之类。否则,绝不可能的。”
江絮挑了挑眉:“从前怎不知,你还有几分断案的本事?”
“奴婢又不傻。”梅香嗔道,“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谁瞧不出来呢?”
“哦?”江絮的神情有些意味深长起来,“假如,人人都如你一般,猜到这些——咱们那位二小姐的名声,倒是好听极了。”
夜半三更,闺房里有不明人士来访,只在脸上涂了乌龟,别的都没做,说出去谁信?
正值花样年纪的少女,长得又不差,虽然丰腴了些,倒也有丰腴的妙处呢!
梅香“唔”了一声,眼珠子乱转起来。显然,同江絮想到了一处。
“对了,大小姐为何要在夫人面前揽下这件事?”梅香猛地想起来,跺了跺脚,“咱们自己都不清净呢,还管别人做什么?”
梅香是想不通,以江絮在府里的处境,不老老实实待着,总出头做什么?
“火中取栗。”江絮淡淡答道。
她自然知道,以她的处境,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当初回府之前,她就知道这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去处。
用四个字形容,那便是——水深火热。
“什么都不做,我如何复仇?”江絮垂眼看向床脚下,安安静静摆在那里的拖鞋,柔软又贴脚,是她穿过的最舒适的一双鞋子,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穿着它。
梅香一听,顿时怔住。沉默半晌,抬头说道:“大小姐可有计划了?要奴婢做什么?”
“一会儿咱们便把府里的下人都召集起来,挨个审问一番,昨晚谁行踪诡秘?”江絮说道,“凡是出过门,又没有人跟在身边的,都有嫌疑。”
梅香点了点头,又问道:“然后呢?”
“然后,便是咱们除眼中钉的好时机了。”江絮无声勾起唇角,眸中灼灼。
梅香先是一惊,随即明白过来,胸腔中顿时扑通扑通跳起来。
她看着身前的少女,生着一张明艳无双的面容,身姿纤细,气质温软,分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闺秀。偏偏,胸中丘壑惊人,所有谋划,又准又狠。就像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咬死人。
然而奇异的是,她不仅不怕,反而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是,大小姐!”梅香按住激动,声音微微颤抖。看着江絮的眼神,带着几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膜拜。
江絮听见她的声音里带着两分颤抖,微微握紧手指,不敢看梅香的眼睛。她怕从其中看到,恐惧与疏离。
然而,随即就听见梅香道:“大小姐,是否用得到红玉和翠芝?尤其,翠芝?”
江絮猛地转过头,看向梅香。只见梅香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又信任的光芒。一时间,有些怔住了:“你不怕我?”
“怕大小姐?为何?”梅香亦是愣住了。
江絮见她眼中的惊愕不似假的,顿了顿,低低笑起来。在梅香不解的眼神中,慢慢走过去,一把抱住她:“谢谢你。”
没有人知道,梅香给她的信任,有多么重要。
这个真诚的姑娘,对她真心实意,让她在江府的日子,好过了不知道多少。
而这份关键时刻的支持,更让她觉得不是一个人,心里的胆怯与惧意,通通都消散了。
“大小姐?”被搂抱住的梅香,有些受宠若惊,不知该推开她,告诉她不合规矩,还是该回抱住她。
江絮却在此时放开了她,转过身说道:“我还没有全面的计划。但是要揪出谁,我已经有了人选。
有了人选。此时,或许还需要杏儿的配合。”
“杏儿?大小姐要杏儿做什么?”梅香有些疑惑。
杏儿是江絮在冯氏的手下,救出来的第一个人。梅香之前不知,后来对江絮熟悉后,才明白过来。江絮救下杏儿,只因杏儿曾经无意中对她示过好。
杏儿的为人,梅香也是知道的,是个没什么主意的小丫鬟,性子有些怯懦,又没什么思量。难得的是,心地善良,又有几分衷心。
江絮拉过她,低声道:“你去翠芝屋里,叫她做这么件事。”
听着听着,梅香的眼中渐渐冒起亮光,握紧拳头说道:“好,就该如此!”
两人又低声商量几句,将可能发生的情景都想清楚了,以及如何应对。末了,梅香道:“这下便成了!对付那个小贱蹄子,尽够了!”
“行了,你去吧。”余光瞥见院子里来了人,江絮推开梅香。
梅香也看见外面来了人,屈了屈膝,转身退下了。
来人正是珍珠。
“给大小姐请安。”珍珠行了一礼。
江絮侧身避过:“不敢受姨娘的礼。”嘴角噙着一抹笑,看着明显比从前多出几分妩媚的女子,“姨娘从前真是太低调了。”
从前的珍珠,生得相貌平平,但是莫名招人眼,越看越是好看。至少,江子兴只要看到她,目光便移不开。
而如今,人人都知道,珍珠从前一直在藏拙。
她的眉眼,她的气质,自从被抬成姨娘后,便如揭了面纱的美人,叫人一眼看去,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大小姐过誉了。”珍珠淡淡一笑,并不骄傲,也不自轻。
江絮笑了笑,不再追着这件事,改问道:“姨娘可有想过,老爷的这份宠爱,究竟能维持多久?”
“奴婢只尽力伺候好老爷,尽一尽本分罢了。”珍珠答得很是安分,“老爷的宠爱能维持多久,并非奴婢能左右的。”
江絮轻笑一声:“姨娘的手段,我是不敢轻看的。只不过,咱们府里头还有一人,可不管你是软是硬,是忠是奸,只随心情便要发卖了的。”
此话一出,珍珠顿时身子微僵。显然,她听懂了江絮说的是谁。
“大小姐有何指教?”聪明人不必多说,珍珠立时明白,江絮要说到正题了。
江絮道:“姨娘晚上做个梦,梦见这样一副场景。”
破旧的巷子里,一个容貌依稀看得出清秀的妇人,穿着脏乱的衣裳,怀里抱着一根木头桩子,木头桩子上裹着一层红布,头上用一圈稻草缠着,在最下面打了个结。
妇人抱着木头桩子,眼神浑噩,口里喊着:“振哥儿,姨娘的振哥儿,谁也不能抢走你,你是姨娘一个人的,谁要害死你,姨娘就跟他拼命。”
听完江絮的话,珍珠愕然了:“大小姐方才说的,可是……”
“不错,就是青菱。”江絮点点头,“她还活着,就在方才我说的那条巷子里。”
珍珠听罢,后退两步,眼中带着几分谨慎:“奴婢如今伺候着老爷,很是知足了,不敢肖想旁的。”
青菱曾经亦是冯氏身边的丫鬟,一直是冯氏的肉中刺之一,虽然拔出了,那个窟窿还留在冯氏的心里,谁也不能提。
珍珠背叛了冯氏,已经是铤而走险,哪敢再干旁的?只怕多行一步,说不定哪日就被冯氏提脚卖了。
“姨娘方才可看到二小姐了?”见她不应,江絮也不急,淡淡说道:“夫人眼下正烦恼着,究竟是谁害了二小姐?姨娘觉得,会是谁呢?”
不论是谁,总归不是她,珍珠心想。然而这个念头才冒出来,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抬起头,惊惧地看着江絮。
江絮一笑:“姨娘伺候夫人最久,想来了解夫人的脾性。如果姨娘是夫人,此时会如何做呢?”
一句话不啻于平地炸雷,在珍珠心头轰然炸响,一张粉白的脸儿,不由变得煞白。
“大小姐要我如何做?”珍珠抿了抿唇说道。
江絮笑着转过身去,推开窗户:“非是我要姨娘如何做。而是姨娘,为了性命,为了前程,要如何做?”
说到这里,江絮转过身来,背抵着窗户,看着珍珠的肚子,浅笑:“假若姨娘一举得男……”
她的话没有说完,珍珠立时便懂了。本来煞白的脸色,更是毫无血色。
以冯氏的性情,去母留子是最心慈手软的手段。
“青菱为何没有死?”珍珠紧紧捂着肚子,颤抖着嘴唇问道。
江絮淡淡道:“她本来应该死了。偏她命大,被人给救了。”
珍珠不信:“被谁救了?”
青菱已经疯了,谁会救一个疯子?
“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江絮轻笑一声,“否则,老爷问起来,姨娘认为自己骗得过?”
珍珠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表情写着,她认为自己做得到。
江絮轻笑一声,口吻带了讥嘲:“姨娘到底是年轻呢。男人,永远不会是你想得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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