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一声,身前的袍子就被他割断一截。
塞进了鲁双虞手里,他收起了匕首:“不送。”
“爷。”鲁双虞格外的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冷衍可以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您当真就不留半点余地吗?难道那么一点小小的错误,您就要拿走妾身的命?你可知道,鲁家的女儿可以死,却不可以被休。我这样回府,也会被他们活活的折磨死。倒不如您给我一个痛快。”
冷衍沉默了片刻,转头看着她,道:“作茧自缚。”
作茧自缚?
“嗬!”鲁双虞哭笑不得。
这四个字,真是对她最好的概括啊。她的确是作茧自缚。以为用一个孩子,就能收拾了宁璞玉,以为没有这个孩子,就没有人阻碍她生下嫡子。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宁氏姊妹会将她逼上绝路。哪怕是皇帝开口,二殿下都不肯接纳她回府。
不用说,这一定是宁璞玉的好计谋。
“殿下可否,将您的匕首赠予妾身。留个纪念?”鲁双虞含着泪问。
冷衍已经觉察她的心思。“你若想死,方法有许多。这匕首,我是不可能给你的。”
“爷,您就真的这么无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不过,不是对你。”冷衍冷冰冰的目光,生硬的划过她的脸庞。“双虞,暖云庵真的不错。”
也许很多年之后,鲁双虞会想明白。
也许很多年之后,她会遇见那个真正对她好的人。
冷衍不恨她,也不会再接纳她。不光是为了青柠,也为了璞玉。
“保重。”他轻轻拍了拍鲁双虞的肩,随即头也不回的进了门。“关门。”
小厮看见了鲁主子站在门外,痴痴愣愣的。也就明白了二殿下的心思。谁也不敢再敞开门放她进来。
“爷,皇子妃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准备了酒菜。”咪芯一直等在前庭,就是为了等着二殿下赶紧回来。毕竟皇子妃吩咐了好几次,她也不敢马虎。
“我这就过去。”冷衍也有话要嘱咐宁璞珍。
宁璞玉没准备什么佳肴,只是简单的准备了几道小菜。
她记得,璞玉说过,爷喜欢吃简单的家常菜饭。吃着更有滋味些。
冷衍有些诧异,她什么时候也会准备这些了。只是这些菜摆在面前,非但没有勾起食欲,倒是让他更想璞玉了。
“爷。请入座。”宁璞珍摆一摆手:“你们都下去,不用伺候了。”
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冷衍觉出了她的心思。“璞珍,宁府的事情还在调查之中,虽然暂时没有眉目,但是应该很快就能查清楚,你不必担心。”
摇了摇头,宁璞珍叹了口气:“我自己的爹娘。做过什么。我心里有数。只是可怜了璞锋,他还那么小,他没做过坏事。为什么就是不能饶了他呢?”
冷衍也是无奈:“是啊。”
“爷,璞玉一定会回来的。”宁璞珍咬着字,说的很重。“她不会有事的。”
“你放心,她一定不会有事。”冷衍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宁璞珍起身为他斟满了酒,才有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转眼。妾身伺候爷,三年多了。在二皇子府的这些日子,妾身什么都见过。爷高兴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冷漠的样子,威严的样子……不管是哪种样子,妾身都看的一清二楚。刻在心里了。”
忽然说这么伤感的话,冷衍有些不适应。“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
“不。”宁璞珍摇了摇头:“妾身为爷做什么都甘之如饴。根本就不觉得是难处。只可惜,这么多年,妾身都不能诞下嫡子。自己不能也就算了,还无法保住旁人的孩子……妾身知道,为此,爷心里不痛快。可是妾身真的尽力了。”
“不怪你。”冷衍道:“方才府门外,割袍断义也算是休妻,我遣走了鲁氏。”
“鲁氏?”宁璞珍大为意外。
她以为。二殿下会接受皇帝的旨意,重新领鲁氏进门。
可是他为什么忽然又会做这样的决定?
“有件事我……”
冷衍还没开始说,就发觉宁璞珍落泪了。他不由皱眉,掏出了帕子递给她。
任是谁,母家一夜之间遭逢巨变,心里都一定很痛吧。
这个时候,难为她还有心思准备这些饭菜。
看见他递过来的帕子,宁璞珍心里竟然暖了起来。这些都是她闲暇无事,一针一线绣成的。
“爷还带在身边?”
“是。”冷衍点头:“你的针线活好,绣得花样栩栩如生。颜色搭配的也甚是雅致。”
“爷喜欢,就不算辜负了这些功夫。”宁璞珍很累,累的很想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可是她不敢闭上眼睛,她怕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爷,您还记得,妾身刚入府当晚,我们把酒夜话吗?”
冷衍点了头:“当然记得。”
“可惜,现在不是晚上。妾身与您也没有那么多话要说。”她颤抖的松开了右手握着好久的酒壶,去摸面前的那一杯酒。那动作,非常的缓慢,却透着不忍和坚决。
心里奇怪,冷衍的目光敏锐的划过那杯酒,再看向酒壶的事情,他不免一惊。
眼看着就被就要送到她的唇边,冷衍当机立断,一巴掌抽过去。
“啊……”宁璞珍一惊。那酒杯掉在了地上,酒滋啦滋啦的流出来。
“你为什么啊?”冷衍简直不能理解。“鸳鸯酒壶,一半清酒一半毒。你这是寻死!”
宁璞珍瞬间决堤,再也忍不住了。“爷,您都了断了整个宁府,为什么还要放过妾身?您就让妾身跟爹娘弟弟一起上路吧!”
“你胡说什么?”冷衍一脸的冷寂:“我几时了断了整个宁府?你从何听来的无稽之谈?”
他这么一问,宁璞珍反而呆住了。“难道不是么?”
“当然不是。”冷衍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快说,你为何有这样的猜测?”
“是璞玉的信,她说你丧心病狂,杀光了宁府所有的人,就因为爹与三殿下密谋,要夺取太子之位……”宁璞珍也清醒过来:“难道这是栽赃嫁祸!”
冷衍看着她,脸色越发阴冷:“我若要谋夺太子之位,铲除异己,也不必拿你们的母家开刀!”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为妻者理当如此
宁璞珍愣在了当场。
她没想过,那封信不是璞玉写了,费心心思悄悄送进来的。
这么多年以来,她以为她知道自己嫁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却原来,她根本就不了解他。
冷衍看着她发青的脸色,摇头也叹气:“罢了。明日一早,我会前往西南扎营,一年半载怕是回不来。府里,全赖你照看。”
“可是爷……”宁璞珍不知道还能怎么当这个皇子妃。“妾身难以应对。”
握了握她冰凉的指尖,他道:“有心就不难。宁家的事情,我会彻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多谢爷。”宁璞珍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愧疚,懊丧,后悔以及抬不起头。
原来,她竟然还是会不信任他。把根本就没有影子的事情,强加在他身上。
冷衍有些饿了,正准备吃点什么。就听见冯铖急匆匆奔过来哐哐的砸门。
“爷,皇子妃,大事不好了……”
宁璞珍心惊肉跳的起身。连忙去给他开门:“出什么事情了?”
“鲁主子她……她在府门外撞了石狮,咽气了。”冯铖也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好好的一个人,说碰死就碰死了。
“小厮看见的时候,人都已经……已经有些凉了。”冯铖补充了一句。
照这么算,冷衍进门之后,她便是想不开寻死了。
只是他当时,根本没看见她眼底那份决绝与无助。
说真的,冯铖心里其实挺痛快的。这种毒妇死了才干净。可现在正是爷最难熬的时候,这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只怕爷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他又高兴不起来了。
“爷,这可怎么办?”宁璞珍颤音问道:“您马上就要出征西南,这事情要是传到鲁氏父子耳朵里,只怕会拔刀相向。他们可都是半生戎马身经百战。何况,西南的地况,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
“是啊爷。”冯铖也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们在西南虽说时日不多,但其实统领西南军务的将军,一直都是鲁大人的部下。您这么贸贸然过去,一定会……”
“无妨。”冷衍起身,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已经恳求父皇允准,那么西南之行就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动摇。”
他放不下璞玉,他也能确定徐飞一定在西南。
他做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引他过去么。那很好哇,他不会改变主意。
“可是爷……”宁璞珍始终不能放心。
“鲁氏,虽然得了断袍,却到底没拿到休书。也罢,就算她还是二皇子府的人。她的丧仪之事,就由皇子妃你来打点。一场情分,我去送她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