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崔琦君听孙太后把她们俩都称做王妃,心中本就不满,那曹雨莲不过是个次妃罢了,孙太后故意把她和自己一道称为王妃,这到底是几个意思,不明白的人听了还以为颖川王一下子娶了两个正妃呢?
此时又见孙太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教训自己,给她的侄孙女儿撑腰,更是憋屈得不行,她自小被父母当做掌上明珠一般的养大,她父亲又是权倾朝野的左相,谁敢给她气受啊!便是先前她随母亲来给孙太后请安时,她也都是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如今自己做了颖川王妃,倒来这样踩自己的脸。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夫君,盼着秦旻能替她说一句话,即便他什么也不说,只要他能看自己一眼,用眼神安慰一下自己也好。
可是她满怀期盼地看过去,秦旻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仍是垂首看着地上的花砖,一言不发,看也不看她一眼。
崔琦君失望之下,心中更是委屈难当,那眼圈儿立马就红了起来,若不是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掉泪太过难堪,只怕她早就哭出来了。
曹雨莲看着她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顿时得意起来,虽说她早了十天嫁进颖川王府,但自从崔琦君这个正妃进门之后,她是处处都被压制了一头,她的那些小手段在相府大小姐的手底下没一次讨得了好,过得憋屈极了,这时见有人给她撑腰,顿时想要趁此机会也说上两句踩一踩崔琦君,报报这一个月来结下的仇。
只可惜,等她终于想好要说句什么,殿外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圣上驾到!”
于是除了孙太后和孙皇贵妃,两位王妃和次妃都急忙退到一架屏风后给麟德帝行参拜大礼。
麟德帝先关心了几句秦旻的身子,再看向秦斐时,那脸就板起来了,“斐儿,朕知道你素日是胡闹惯了的,可你如今已是成了家的人了,也该收收你那野性子,安安生生的在王府里待着。居然在大婚第三天就又跑没了影儿,朕命人找了你二十多天,也没把你给寻回来,若不是朕给你的恩赏要你亲自来领旨谢恩,只怕你这会子还在外面胡游乱荡吧?”
秦斐在他叔叔面前立刻收敛起了先前应对孙太后的那副惫赖样儿,双手交握垂在身前,一副恭恭敬敬听长辈训话的模样。
“圣上叔叔,您别生气,侄儿知道叔叔给我大婚的苦心,我原是不想和勇弟他们去郊外打猎的,可是我若是不躲出去,我娘就要逼着我陪她去安远伯府讨要您侄媳的嫁妆。这不管那安远伯府贪没贪我媳妇的嫁妆,我身份再尊贵,到那府上也是人家的晚辈,总不好去和一众长辈们理论吧,免得又被人说我是仗势欺人。何况我堂堂七尺男儿,也跟个妇道人家一样去上门找人家讨要嫁妆,那也太跌份儿了。所以侄儿只好出此下策,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麟德帝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跪下来接旨!”
秦斐唇角一翘,心知他又私自出京这件事儿就算揭过去了,赶紧跪下接旨谢恩拿地契,不过几句话就将麟德帝又哄得对他和颜悦色起来。
皇贵妃见他们几个男人说得热闹,便起身盈盈笑道:“陛下,您同两位郡王殿下到是说得开怀,倒是可怜了我那几个侄媳妇儿,躲在屏风后头既无聊又气闷。不如妾带她们去御花园逛逛可好?想来临川王妃这还是头一次进宫,从没去御花园逛过呢!”
麟德帝点点头,吩咐道:“让奴婢们都好生侍候着,万不可怠慢了朕的这几位侄媳!”
孙雪媚领着她们三人走到慈庆殿的侧门,早有随侍的宫人将几位娘娘所穿的披风送了过来。甘橘展开手里的狐裘披风,正要给采薇披上,不妨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双手将她推到一边。
“御花园里只怕风有些大,王妃还是穿本王这件披风吧,它比你那件更保暖些,免得着了风寒!”
☆、第一百六十回
采薇还不及反应,秦斐已经俯身将一件紫貂裘衣披在她的肩上,又走到她面前,眉眼含笑地亲自替她系上带子。
崔琦君和曹雨莲看着别人家的夫君在这里明晃晃的秀恩爱,再看看仍是端坐在殿中的自个的夫君,觉得眼前这一幕真是刺眼的不行,可是在心底对周采薇嫉恨之余,又隐隐的有些羡慕她。甚至头一回发现这临川王身上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还算知道在人前心疼心疼自家娘子啊!
就连皇贵妃娘娘也黛眉一挑,似笑非笑道:“临川王殿下可真是会疼人啊!”
秦斐看也不看她一眼,替采薇理了理鬓边的秀发道:“那是,本王的娘子,本王不亲自来疼,难道还要旁人来代劳吗?劳烦娘娘再等等,本王还要再和我家娘子说几句私房话呢!”
可是当他把嘴唇凑到采薇耳边时,她听到的情话却是:“吃喝之物,一概不能入口!”
原本他并不担心采薇在这宫里会被人在饮食之物里下些什么东西,可是他没想到孙皇贵妃竟会突然出现,还有意把采薇带了出去。这个女人的心肠手段他是知道的,虽知采薇聪明,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特意借着给她系自己的披风叮嘱了她一句。
因从慈庆宫到御花园并没有多远,几位娘娘便一路说着闲话,一路慢慢走了过去。
孙雪媚特意携着采薇的手,硬拉着她走在自己身侧,“真是想不到,这斐儿大婚后竟跟转了性一样,居然晓得心疼媳妇了?他先前可不知有多讨厌女人呢!若不是因为这个,他哥哥是身子虚不宜早婚,他的婚事陛下又岂会不早替他打算。”
“唉,你们是不知道,就为了斐儿的婚事,圣上和我不知操了多少的心。如今见到你们小夫妻俩个如此恩爱,别说你两个堂妯娌看着心里头羡慕,就是本宫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宽慰!”
她这话说得笑吟吟地,采薇却总觉得听着有些别扭,她忙绞着手指脸上有些惶恐地道:“让娘娘见笑了,其实殿下平日在王府时从不会这样待我的,不是冷着一张脸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他今儿这是怎么了,忽然就做出那些平日再不会做的举动来。”
曹雨莲冷哼了一声,“周王妃这是故意在跟我们炫耀吗?”
孙雪媚这会子气倒是略顺了些,看了崔、曹二女一眼,笑道:“我看倒未必,一来周王妃不是那等喜欢炫耀之人,这二来嘛,斐儿的性子一向阴晴不定,最是多变,前头刚给了你一颗甜枣,后头就紧跟着就给你一棒子。我说得对不对啊,周王妃?”
采薇心中一动,虽不知这皇贵妃为何会如此关心她和秦斐之事,但察其言情意态,似乎同孙太后一样,并不希望自己同秦斐夫妻和乐,便故意将头垂下,有些失落地道:“确如皇贵妃娘娘所言,王爷的性子实是让人捉摸不定。我,我有时候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
孙雪媚挑眉一笑,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她如愿听到了她想听的话,但可没打算去指点周采薇一二。
她丢开周采薇的手,当先走入一间暖阁道:“咱们也走了好一会儿,先在这里歇歇吧!陛下难得和两位殿下聊得那么畅快,只怕不到巳末时候不会放他们出宫,偏生陛下又是从不肯留两位郡王在宫里用膳的,你们一大早的就进宫来谢恩,想必早饭用得极早,若等到回王府再用午膳,只怕会饿伤了胃。是以本宫特命人备了些茶水点心,你们先用上点儿,垫一垫!”
采薇和崔琦君都同时想到,麟德帝从不在宫中留他两个侄儿用膳,是不是怕那膳食里被人下了些东西。这位皇贵妃娘娘可是孙太后的侄孙女儿,那桌上这些各人跟前摆着的茶水点心里,会不会也被下了些东西?
崔琦君想起她进宫前母亲对她的叮嘱,她倒不怕孙家人敢在这宫里毒杀了她,她怕的是万一孙家人在这茶水点心里下些能让女子绝育的药,那她纵使还活着,却和一个废人有什么两样,未来还有何锦绣前程可言?
她起身朝孙雪媚福身一礼道:“娘娘爱惜我等的一番美意,侄媳原不应辞,只是侄媳前日口内忽然生了口疮,无论是吃东西还是喝茶水,都疼得极是厉害。可惜娘娘备下的这好茶好点心,侄媳却享用不了,还请娘娘千万见谅,宽恕侄媳失礼之处,侄媳先谢过娘娘了!”
孙雪媚见她防范得这等小心谨慎,冷笑一声,又转头问采薇,“崔王妃是生了口疮,这才不吃本宫备下的茶点,那周王妃又是为何不肯享用它们呢?难不成你也生了口疮,还是说你怕本宫备下的这些茶点有些不干净?”
采薇急忙摇了摇头,拿起了摆在她面前的一块金丝糕。崔琦君不敢吃孙雪媚给她的东西,是怕那茶点里被人下了绝育药,可是她这边,那秦斐本就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完全没必要再给她下什么药,至于毒死她那就更不可能了。
她想了想,还是将那块点心送入了口中。
孙雪媚的唇角翘了翘,然而还没等她的笑意完全展露在脸上,周采薇已经拿帕子捂住嘴,做出一副要呕吐的样子,把她刚咬下去的那口点心一下子吐到了宫女送过来的漱口盅里。
孙雪媚黛眉一蹙,喝道:“还不快把茶水递给周王妃,让她漱漱口!”
那知那茶到了采薇嘴里,也是立时就被吐了出来。众人看着她极是狼狈地吐了半天,才勉强止住了干呕,虽说点心和茶水都进了她嘴里,可还没下肚就全都被她给吐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