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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花护驾日常 (七杯酒)


这时候猗兰端了碗补汤上来,跪下了奉给容妃:“娘娘,太皇太后吩咐的补汤熬好了,您要不要趁热喝?”
容妃嫌恶地蹙了蹙眉:“拿下去,本宫不喝这个,闻着这味道就想吐。”她说着,忍不住侧身干呕起来,凌天忙起身给她顺气,等她面色稍稍好点了,才侧眼道:“你帮本宫喝了吧,到底是好东西,浪费了可不好。”
凌天面上显了为难之色:“这,这给女人孩子的补药,微臣怎么喝?”
容妃娇笑着在他身下拧了一把:“你怕什么怕?这里头都是大补的东西,你喝了更龙精虎猛,本宫还等着你以后来伺候呢。”
凌天闻言也嘿嘿笑了几声,接过碗来一饮而尽,却没见着容妃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她见他喝完,忙催道:“天快亮了,你先回去告个假,等这阵子过去再回来,先避避风头再说。”
凌天忙应了一声,一转身七拐八拐地走了侧门,容妃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娇媚渐渐地变成冷意,侧头问猗兰道:“药都下进去了?”
猗兰忙回道:“回娘娘的话,药都下去了,且是七八个时辰才死的慢性□□,您放心,谁也怀疑不到咱们头上。”
容妃这才转身回了寝宫,伸着懒腰道:“虽然是露水夫妻,瞧见他这么死了本宫也有点不忍心,回头等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再给他家里贴补些子,盼着他做鬼莫要缠着我。”
猗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小心探问道:“奴婢以为您答应太皇太后只是用的缓兵之计,现在您又打算生下这孩子了?”
容妃漫不经心地道;“本来是非除了这孽障不可的,但太皇太后的话却叫我动了些心思,既然入了这个局,被这么多人记恨着,干嘛不索性一路往上攀,干脆给自己搏一个前程出来。况且就算这孩子没了,那些人也未必会放过我,首先太皇太后那里就过不去。”
猗兰低低道了声儿是,又觑着她的神色道:“那...依您看,这事儿能瞒得住吗?”
容妃冷哼了一声:“若是我没有把握能瞒住,怎么会杀了凌天,他就是咱们最大的把柄!”她闭着眼喃喃道:“太皇太后打量着我傻,瞧不出她没安好心,她要的只是孩子不是我,这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她仰头靠在榻上,唇边却绽出一个娇媚的笑“为着前程...我得给自己和这孩子找个靠山才是。”
......
姜佑昨晚上也是一夜没睡好,夜里翻来覆去地闹心,想到这事儿就一阵头大,第二日早上起来眼底就两圈青黛,薛元瞧得好笑:“是容妃怀孩子又不是皇上怀孩子,怀的也不是你的孩子,皇上着急个什么?”
姜佑坐在步辇上,揉着眼眶有气无力地道:“什么时候了掌印还有闲功夫开玩笑,昨晚上的事儿你不都瞧见了吗?太皇太后铁了心要闹到底了,她给的理由名正言顺,又合乎情理,难道朕真的应了她吗?”
薛元眯了眯眼:“皇上是怎么看的?”
姜佑迟疑了一下,还是道:“皇位自然不能让他沾染分毫,不然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朕。可若容太妃真的诞下子嗣,赏赐是应该的,晋为太后就别想了,她儿子又没当皇上,帽子戴高了小心扣住脑袋。”
她偏头想了想“至于那孩子...小时候还瞧不出来,等长大了再根据品行为人决定去留,大不了再把他扔到岭南的山里当猴子,总不能又弄出宁王那种事儿来。”她挠了挠头,想着自己小时候是怎么长的:“朕打算把这孩子交给几位太傅教养,绝不能让他接触太皇太后和赵家人。”
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考虑起养孩子的事儿来了,虽然不大周全,但听她说着倒也有趣儿,薛元含笑听了一会儿,淡声儿道:“臣昨日说让那孩子胎死腹中不单只是吓唬太皇太后的,至于容太妃...回头晋个位分安抚安抚也就好了,要怪也只能怪她命不好。”
那孩子生下来就跟她差了十几岁,不比那些从小一道儿长大的手足金兰情谊深厚,要说这孩子和她有什么感情肯定谈不上,只是她崇敬孝宗,对这孩子总有一份责任在,闻言托腮皱眉道:“这怎么能成,到底是皇家子嗣,掌印怎么能这么屠猪宰狗一般说杀就杀?”她知道这样劝不了薛元,只能从朝中情况来说:“况且这一辈儿统共就我和他两个,这孩子一出事儿,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是我干的,连怀疑都不用怀疑。”
薛元对她的话颇不以为然,但瞧见她凝眉苦思的模样心里欢喜,挨近过去将唇印在她嫩滑小脸上:“谁敢怀疑皇上?”
姜佑被他亲的吓了一跳,忙挪着身子往后退了退,步辇左右乱晃一阵,她扶着冠冕坐稳,见前后抬辇的人都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瞧着才松了口气,侧头对着薛元恼道:“掌印收敛点,朕正说正经事儿呢。”
薛元欣欣然笑道:“臣只是情不自禁,臣对皇上一向正经。”他见姜佑憋着脸想发又不敢发的样子,轻巧带过了话题:“皇上放心,这孩子若真是留不得,那臣必然让他死的文武百官都心服口服。”
姜佑听出他话里的狠意,心里跳了跳,正要开口,这时候已经到了正殿,正能侧头瞧了瞧他,一步步坐上了龙椅。
她一坐在上头就发现今儿的气氛有些不对,看了报唱的内侍一眼,内侍高声道了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就有个在后面的官站了出来,对着姜佑叩头道:“臣有本奏!”
这人是都察院御史言官,好似跟赵家还有些关碍,姜佑心里一沉,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这时候却不能让他住嘴,只能轻轻颔首。
那言官一起身便道:“皇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上既然执意不肯纳君后入宫,那自然也谈不上有后之事,但国储之事事关国本,臣以为,皇上不能就此轻忽了,还是先立下储君为好。”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但从祖皇帝以来,言官就有直言谏上的特权,历任皇上都有‘不杀言官’的说法,他自然有资格这么说。姜佑差不多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气得攥紧了拳头。
果然,那言官平视着丹陛,神色却带了些自得,不急不慢地道:“臣听闻后宫昭容阁里的容太妃娘娘有幸怀了先皇遗腹,此乃天佑我大齐,也是天下万民的期待,还望皇上以国事为重,请立储君!”
太皇太后直接把这事儿摆上了明面,逼得姜佑想打马虎眼拖延时间都没机会,只能沉着脸道:“朕登基不过两三个月,今年的岁数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四,爱卿这就逼着朕立储,莫不是盼着朕早死?”她忘了这人是哪号,便干脆以爱卿代称。
那言官跪下道:“皇上言重了,臣对国朝之心日月可表,劝皇上立储也并非有意冒犯,而是忧心国本,为着怕国祚有失,臣不得不冒死直言。”他又抬起头侃侃而谈:“昔年宣宗皇帝高瞻远瞩,英宗皇帝才出生九个月就被立为储君,储君之事,本就是为了有备无患,为了国祚无失,与皇上在政并无关碍。”
姜佑沉声道:“你好大的口气!英宗是宣宗亲子,容太妃肚子里的不过是朕的庶弟,而且现在还未出生,品行才德还未可知,甚至连性别都不能确定,你一开口就为他讨要太子之位,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她恼火之下噼里啪啦说了一串,顿了下才继续道:“况且后宫之事是朕的家事,诸位放着好好地家国大事不去操心,尽盯着朕的后宫,到底是何居心?!”
这话不可谓不重,那言官却好似豁出去了一般,膝行几步高声道:“皇上无家事,家国一体,家事既是国事,臣恳请皇上立下储君,保我大齐国本无失。”
他一跪下不要紧,百官群里有好些跟赵家沆瀣一气的都跪了下来,其中更有几位老臣,齐声高呼道:“请立太子!”
这群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情态,姜佑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些人全拖出去廷杖,但她也知道惹了文官就等于捅了蚂蜂窝,武宗的时候又不是没闹出过上千文官同时请假辞官的事儿,她拍着案几道:“你们这些人是要谋反不成?!”
这时候朝上虽没有全部跪下,但也跪下了小半,就见跪下的人顿了一下,然后齐刷刷地扬声道:“请立储君!”
姜佑看他们敢这般明目张胆地跟自己对着干,沉着面色正想着怎么开口反驳,就见负手稳稳立在一边的薛元开了口:“既然诸位大臣都开了口,那皇上也不好一概驳了,免得显得不近人情...”
他拖长了腔,让跪在地下的百官都面面相觑,就听他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既然常御史说到英宗,想必大家都知道英宗和代宗的事儿。”
昔年土木堡兵.变,英宗被瓦剌人俘虏,是他的兄弟代宗继位,可代宗当皇帝当上了瘾,而且国无二主,他便直接把自己的亲哥哥封为南宫上皇,软禁在宫里,钝刀子割肉折磨了七年。
底下人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都不敢随意接话,他仍是稳当当地声口:“有句话叫丑话说在前头,兄弟阋墙的事儿已经国朝已经有过一回了,咱家这里问诸位大人一句,等过上十几年,容太妃肚子里的孩子长成,咱们皇上却还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诸位大人早早地要立那孩子为储君,到时候储君年少气盛,皇上却也年轻,到时候姐弟生隙,诸位大人又该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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