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回转身,看着楚慕妍和祝怜月:“好在我伤的不是右手,这匹布还有救,你们莫慌。”
她并没有提及龙尚功存心陷害的事,就算祝怜月和楚慕妍知道此事,也无可奈何,不过徒增仇恨而已。情绪激动之下,对于挽救残局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楚慕妍惊喜地道:“疏烟,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令这布料重新着色?”
叶疏烟想了想,脑子里浮现的却是一串串化学公式,那些是来自现代的知识,她不知该如何对楚慕妍和祝怜月说明自己的方法,只好笑了笑:“到时候你们便知道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五福那难听至极的嗓音,从外面院子里传来。
叶疏烟等三人急忙走出了煮染房,只见外面走来了四五个人,除了五福是八品掌彩服色,有二人穿着七品典彩的服饰,另外两个人穿着的是无品级的宫婢服。
叶疏烟急忙一拜在地,恭谨地说道:“奴婢等参见二位典彩大人。”祝怜月和楚慕妍也急忙跪拜。
那两个典彩走近,满面怒容,哪里会应一声,只是举步走近了煮染房中,片刻后,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到了跪地的叶疏烟等三人面前。
其中一个胸前佩戴金玉项圈的典彩喝问道:“看你们三个也是个机灵的,怎么会擅离职守,将这匹靛蓝布染坏了!这匹布可是给皇后娘娘制冬衣用的!眼看交布给司制房的日子就要到了,竟然在你们手里坏事!”
叶疏烟暗暗心惊,她只知道皇后的祭天、谒庙等重要场合所穿的礼服是深蓝色的,却不知她平时也喜欢这样靛青颜色的布料做衣服。
这样重要的一匹布,浣彩苑本不该将煮染的重要步骤交给几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小女史,若不是得了龙尚功的吩咐,谁敢如此安排?
有了龙尚功的指示,五福才敢冒着染坏一匹布的风险,陷害叶疏烟三人。
她们浣彩苑也一定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染好另外一匹靛青布交给司制房,这不过是时间问题。
楚慕妍和祝怜月一听这匹布是皇后娘娘用的,吓得以头叩地,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五福幸灾乐祸,在旁边冷笑:“这二位是我们司彩房的赵典彩、余典彩,你们犯下这样的大罪,死定了!”
这种小人嘴脸,叶疏烟从在家时就已经看惯了,她毫不在意,只是抬起头来,对赵典彩、余典彩说道:“禀二位典彩大人,只因烧火的宫人将水烧沸了,奴婢又被五福姑姑打伤了手臂,慕妍和怜月也根本搅拌不及,所以布料才迅速染上了颜色。”
祝怜月和楚慕妍此时才知道,煮染房之所以那么热,竟然是因为烧火宫人将水烧沸了。
她们其实并不太清楚染布时需要保持什么水温,更不知水烧沸会加速着色,经叶疏烟这么一说,才知道烧火宫人也是有责任的。
赵典彩一听,表情也略显得不太自在:“这些事我们自会查明,如今你们三个就跟我们去见金司彩,听凭金司彩处置!”
叶疏烟知道赵典彩必定会护着五福和烧火宫人,便不肯站起跟着她们走,垂首道:“煮染的工序尚未结束,奴婢不敢离开。”
赵典彩一听此话,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怒,神情嘲讽地看着余典彩和五福,仿佛是说: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垂死挣扎,我就不信她们还有什么能耐。
余典彩轻蔑地看了三人一眼,道:“还未结束?布都已经染坏了,我倒不知还有什么活要你们做?”
叶疏烟道:“若二位典彩只为将我们三人交给金司彩处置,那奴婢等三人无话可说,这便跟二位去领罪。但若是为了浣彩苑能染出一匹天下无双的布料来,奴婢斗胆恳请二位典彩做主,再给我们半日的时间,让我们将这匹布染完。”
祝怜月和楚慕妍之前并不知叶疏烟是什么打算,此刻听她夸下海口,竟说要染出一匹天下无双的布,早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大话容易说,但若是做不到,那更是罪加一等。
赵典彩闻言,仿佛听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揶揄道:“天下无双?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头,我浣彩苑虽然不大,可这里藏龙卧虎,尽是民间选拔上来的高手,技艺超凡、经验丰富,你才多大,敢说能做出天下无双的布料?”
五福听得着急,一把抓住了叶疏烟的手:“废话少说,赶紧跟我们去见金司彩!”
她抓的正是叶疏烟手上的手臂,直疼得叶疏烟倒吸一口冷气。
祝怜月见了,都忍不住替叶疏烟感到疼,急忙跪行两步,抱住了五福的腿:“五福掌彩,疏烟的手已肿得不成样子,不能再伤了……”
五福哪里能听祝怜月的话,将手一挥,“啪”地一声打了祝怜月一个耳光:“滚开!典彩大人忙得很,哪有功夫在这里同你们纠缠这些!你们再拖延也没用!”
说着,像老鹰抓住了兔子一般,抓住叶疏烟的手将她提溜起来,就要拉着往前面的四房大殿去。
她的手卡在叶疏烟手臂受到棍伤的地方,犹如一个滚烫的手铐,令叶疏烟痛入骨髓。
正文 84.第84章 变脸
叶疏烟咬牙忍着疼,只盯着赵典彩和余典彩,道:“奴婢若撒谎,做不出活来,半日后岂非又多添一项欺骗上司之罪?二位典彩若肯让我一试,不成功,我便再无怨言!若成功,功劳是浣彩苑的,二位典彩说不定立刻官升一级……”说着,她又看了看五福:“皇后娘娘若是喜欢,连浣彩苑里其他的人,也能受到娘娘赏赐……”
说完这一番话,她已经是疼得浑身冒冷汗,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五福一听这话,不禁两眼放光,松开了手。
她在浣彩苑做事的时间也不短了,可是从来都是无功无过那一类,少她不少,多她不多,仿佛下面随时都能有更合适的人顶上她的位置。
若说她不想在各宫主子面前露露脸,那是假话。谁不想巴结主子,邀邀功,争一分体面?可是也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而赵典彩和余典彩,虽然是七品女官,平日里做事也是听命于金司彩的吩咐,规规矩矩,战战兢兢,恪守本分罢了。
她们的品级虽然已至七品,但也会担心,自己年岁渐渐大了,若是继续这样碌碌无为,将来就算能年满出宫,已是二十五六岁的大龄,就算嫁人,也不一定嫁得好、过得好。
只有趁着在宫里时,有功劳在身,才能得到皇后、太后的关注和怜悯,论功晋升,将来以高位出宫,嫁给体面的人家,这才是事关一辈子的好打算。
二位典彩互相看了一眼,均明白,就算让叶疏烟拖延半日,该她顶的罪,她也绝对跑不了。
但若叶疏烟真能染出天下无双的布,皇后娘娘一定会对浣彩苑刮目相看,到时候这功劳自然是掌管浣彩苑的二位典彩去领。
因为叶疏烟等三人这样的从八品女史,根本不配去觐见皇后娘娘,谁又会知道她们是谁?
赵典彩、余典彩和五福三人虽然得到了龙尚功的授意,要陷害叶疏烟,但龙尚功可没有规定个时限,迟个半日收拾叶疏烟又何妨?
这三人心中有了一番计较,终于佯装着宽大为怀的慈悲样,答应了叶疏烟的请求。
赵典彩道:“余姐姐,咱们也是想染出上品布料,何不就给她们一次机会,试试看?”
余典彩妆模作样地想了一想,道:“唉,我想也是,若现在将她们押到金司彩面前,也是于事无补,不如我们三人暂勿声张,帮她们三人极力挽救,若实在无法,也算是尽了力。”
五福一听二位典彩都同意了,也急忙附和道:“还是二位典彩考虑得周全,奴婢从现在开始,便盯在这里,布未染成,绝不离开。”
叶疏烟心中冷笑:想不到,蜀地民间杂耍中的“变脸”绝活,在汴京的宫中竟成了雕虫小技,是个人都能练得炉火纯青,不愧是天子脚下、龙庭凤阙中的人上人。
无论这些人的嘴脸如何丑恶,叶疏烟却始终将自己的憎恨深深掩藏,唯一流露出来的,就是为了活命而低头的乖巧驯服。
龙尚功心狠手辣,叶疏烟已经锋芒初露,前事已成定局,但并非是真的走入绝境。
人心多变,要让龙尚功对她重新评断,放下猜疑,只要叶疏烟投诚于她,表面上疏远江燕来,假以时日,总会得到龙尚功的信任。
现在,叶疏烟正好在受尽折磨和打压的时候,顺势表露臣服之心,掩藏叛逆之意,就有可能慢慢令龙尚功相信,她是真的屈服于宫里的生存规则,不敢再“吃里扒外”,帮着江燕来。就算是仍对她不放心,也会考虑到她的利用价值,掂量着办。
当赵典彩、余典彩答应了叶疏烟,重新染制这匹布之后,这里就只留下了五福和叶疏烟她们三个。
跨进煮染房房门的时候,叶疏烟回头再一次往外面的天空看了一眼。
现在,龙尚功想必正在为了大皇子冬衣的事,愁得焦头烂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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