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中好一通摔砸发泄后,瞧着满眼狼藉发怔,耳边传来皇长孙的哭声,心念一动,唤一声廖姑姑吩咐道:“进宫禀报皇后,就说皇长孙中了暑气啼哭不止,然后到司天监副府上,让他夜观天天相,就说楚青鸾与皇长孙犯冲,你亲自去,可知道如何说如何做?”
廖姑姑答应着去了,叶蓁一声冷笑,楚青鸾,没有齐芳菲,本宫一样能对付你。只是这次本宫认错了人,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这口气咽不下去,唤一声来人道:“前去泸州接应芳菲夫人的侍卫,赐了鸩酒,让他们自行了断。”
☆、93. 反击
回到同文馆,珍珠请君羽坐了,君羽喝一口茶,唤一声长姐,再一次涕泪涟连,她在马车上已经哭了一路,数次开口语不成句,青鸾耐心耗尽,蹙眉说一声,“别再哭了……”君羽听了身子一颤顺势滑落在地跪了下去,哽咽着道,“长姐,长姐可不能不管我……”
“行了。”青鸾的声音大了些,“你是大昭国堂堂长公主,动不动下跪哀求,流不完的眼泪,就你这副模样,如何去乌孙做符离的皇后?”
君羽这才站起身抹了抹眼泪,青鸾看她一眼,“可能说话了?”君羽点点头,“我与娘亲在外回宫后,长姐对我们和善,羽儿一直感念长姐的恩德。”青鸾摇头,“你该记得,待你们最好的是皇上。”
君羽咬了咬唇,“也不能说是不好,许是皇兄国事繁忙吧,我及笄后,只是让锦书姑姑操心我的亲事,皇兄从未过问,长姐也知道,锦书是圣文太后的奴婢,怎会真心为我打算……”青鸾打断她,“所以,你就跟皇上哭闹,不是上吊就是自裁,闹着要去乌孙和亲?”
君羽扭了扭手,“是娘亲的主意,娘亲说乌孙虽荒蛮,到底是一国之后,听说那符离英俊伟岸,充满王者之气。”青鸾想到这一对母女利用亲情逼迫从嘉,气不打一处来,口气也生硬了几分,“别的不用提了,你就说说芳菲吧。”
君羽如今身处人生地不熟的东都,就指望着青鸾护佑,窥着她脸色小心翼翼辩解道,“长姐见谅,非是我不懂事,实在是自出生被扔在别宫无人问津,又知道圣文太后残暴,战战兢兢活着,我娘总说,说不定那天一道懿旨,我们娘两就会死于非命。”青鸾一声冷笑,“想让你们死,你们早就没命了,自不会有机会战战兢兢,据我所知,圣文太后感念你娘昔日侍奉她的情分,一直厚待你们,虽没有名分,吃穿用度都是照着公主的规格,你又有何委屈不平?”
君羽忙道,“也许上面是这么吩咐的,可底下人难免揣摩上意捧高踩低。长姐,非是我不知好歹,我可是太上皇嫡亲的女儿,是正统的金枝玉叶,可是打小都不知道皇宫门朝哪边开,长姐说,这公平吗?”青鸾半晌没说话,君羽也不敢再开口,许久青鸾吸一口气,“你与芳菲,走得很近?”
君羽摇头,“凌云阁是禁地,我也知道皇兄厌恶她,从不去理她,娘亲与锦书姑姑一起侍奉过圣文太后,有些交情,有时候去凌云阁探望锦书姑姑,一来二去与芳菲夫人说上了话,后来,娘亲就总与我说起乌孙大王符离,说是龙章凤姿英俊伟岸,我心里十分钦慕。正巧去岁乌孙遣使求亲,皇兄不答应,我就听娘亲的,到皇兄跟前闹上一闹。”青鸾摆摆手,看来芳菲是早有筹谋,一笑问君羽道,“如今你来了东都,芳菲呢?”
君羽愤愤道,“她自然是去了乌孙。”青鸾讶然道,“难道说,她自己要做乌孙皇后,是以与你使了掉包计?”君羽也有些起疑,”应该不是吧,我出了乌孙国境途径泸州的时候,她与齐三追了上来,那夜我们扎营,她与我同帐而眠,嘱咐我许多知心话。”
青鸾嗯了一声,“都说了什么?”君羽有些兴奋,“什么都说了,我听了有些佩服她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能为自己筹谋,而不是听人摆布,真是女中巾帼。”看青鸾又蹙了眉头,君羽收敛了些,“她说到与皇兄打小的情分,也提起了长姐,总之,都是一些往事。然后她嘱咐我一些去乌孙之后的该如何做,她送我一些香膏,说能让符离迷恋我离不开我,进而封我为后。我没打算用,我相信,凭着我的人我的心,能让他真心爱上我……”
提及符离,君羽一脸向往,青鸾垂了眼眸不理她,君羽忙说道:“后来我问芳菲夫人,今后做何打算,她笑说自然要前往东都与故人相会,她说殷朝太子妃想要让她做太子侧妃,以为给她多大的荣耀,她才不稀罕,她说殷朝皇帝春秋正盛,何必要走弯路?她说她有自信让殷朝皇帝宠爱她,到时候封个贵妃甚至为后,也不是没有可能。”
青鸾一声哂笑,芳菲啊芳菲,若她来了东都,说不定真能吹皱一池春水,可是,来都来不了,想什么都是枉然。君羽说着话又兴奋起来,眯了眼想起芳菲的话,她说:“羽儿,我们可要相互配合,羽儿做乌孙皇后,我做殷朝皇后,从嘉想来短命,我的儿子将来是大昭的皇上,这样,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君羽想着,似乎看到了不远的将来,她隔着小几握住青鸾的手,急切说道,“长姐会送我到乌孙吧?我知道长姐与芳菲夫人不睦,我也知道,她是在利用我,长姐放心,我到了乌孙后帮着长姐处置了她。”青鸾不置可否,“那么,你们两个为何与目的地南辕北辙?”
君羽茫然摇头:“第二日道别后各自上路,因说话一夜没有合眼,我十分困倦,外面又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天气灰蒙蒙的,我睡着了,睡得很死,醒来以后身在一处客栈,过来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对我行礼,说着殷朝的官话,唤我做芳菲夫人,说是太子妃派他们过来接我,我看看周围,一个侍奉的人也没有,都是陌生的面孔,我不敢声张,只得自认就是芳菲夫人,随他们来了东都,到了东都后,我看那太子妃口蜜腹剑十分害怕,想着投靠长姐,又听出太子妃与长姐有过节,是以只能等着她举办宴饮,她对我嘱咐了一番话,让我当着东都贵妇名媛的面大肆羞辱长姐,我假作答应,只为能见到长姐,我知道,长姐不会不管我,长姐一定会救我。对吧?长姐……”
君羽说着话再次泫然欲泣,青鸾唤一声珍珠,“带她下去梳洗换衣好生歇息。”君羽不动,“长姐何时送我去乌孙?”青鸾摆摆手,“你这些日子受了惊吓,先在此处将养,我自有打算。”
看着君羽的背影,青鸾叹一口气,如此愚蠢,却又有些小聪明,且带着些自以为是的偏执,从嘉身旁,竟是这样的亲人,但愿另一位长公主能好一些。青鸾托了腮,也不觉得热了,仔细思量这君羽和芳菲怎么会掉了包,难道是芳菲有意为之?可依芳菲的性子,应该前来东都才是,不会退而求其次前往乌孙,还有那齐三,又去了何处?
青鸾想不明白便不想了,坐在窗下给从嘉写信,君羽何去何从,她已有主意,不过还是跟从嘉商量才好。
君羽忍耐了三五日,看青鸾没有送走她的意思,早膳时试探着问起,笑说道,“长姐,我身子好了,可以动身了。”青鸾笑笑,“正要告诉你,乌孙那边有消息来,七日前符离大婚了,娶的是大昭国羽长公主,不过并未封后,要诞下子嗣后才再行封赏。”
君羽手中筷子啪一下掉在地上,也顾不得去捡,瞪圆了眼咬牙切齿道,“好个齐芳菲,竟然将错就错了。”青鸾摇摇头,“事已至此,这乌孙羽儿是不能去了,你且在东都逛逛,待皇上来了信,你就回去。”
君羽狠命咬着唇不说话,青鸾站起身,“我还有些事,你且慢用。”君羽蓦然说声等等,“齐芳菲既冒了我的名,我也冒她的名,长姐,我要进宫去,用上她给的香膏,待到我扬眉吐气,求着陛下发兵攻打乌孙。”
青鸾没听到一般疾步向外,廊下低声嘱咐珍珠,“派人将她看好了。”珍珠嘟囔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接了个烫手山芋,她有求于姑娘,对姑娘倒是客气恭谨,对下人又是另一副嘴脸,长公主架势摆的十足,吃穿用度横挑鼻子竖挑眼,稍有不满就是一通发作。”青鸾瞧着珍珠一笑,“珍珠对付不了她?”珍珠扭了扭脸,“那倒不是,懒得对她下功夫。”青鸾扳着她肩,“我将来要进东宫,然后要进宫,这样的事少不了,珍珠就当提前练兵了,将她治得服服帖帖,从嘉少一个不懂事的妹子,也就帮了从嘉的忙。”
珍珠嗯了一声,“姑娘这是何处去?”青鸾指指屋中,“我到怀王府躲一躲,我也厌烦。”珍珠忙跟上,“奴婢也去,明日开始治理。”
主仆二人一笑,脚步匆匆出了同文馆,未下石阶,来一顶小轿,打开轿帘,却是容花,容花瞧见青鸾,小跑步过来道:“刚刚从宫中得知,皇长孙几日前中暑后一病不起,帝后十分忧心,御医派了一拨又一拨,皇后命司天监副观天象测吉凶,说是有蓬星自南来,冲击明堂宿的心后星。”
青鸾挑了眉,“可知何意?”容花道,“帝后问司天监副,司天监副说明堂即二十八宿之心宿,心宿之三星,心前星乃是太子,天王星乃是天子,心后星自然就是皇长孙,这蓬星……”青鸾点头,“蓬星就是扫把星,我知道,南来的蓬星,那么,这个扫把星就是我,我冲犯了皇长孙,皇长孙是帝后的心头肉,这亲事自然要推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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