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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后 完结+番外 (丁丁冬)


元邕刚爬起来,皇帝踱步而来,瞧见他满脸是土,沉声问何事,太子嘴角噙着笑意,“启禀父皇,是儿子的箭射偏了。”皇上嗯了一声,再不看元邕,欲要转身离去,从未站起来过的静王猛的站起身,叫了一声父皇,指着太子道,“三郎箭箭直中靶心,皇兄好几箭都射偏了,一生气就朝三郎射了一箭。”
元邕并不知是太子无意中惹了静王,对静王挺身而出为自己说话感激不已,从那以后总追着静王一口一个皇兄,掏了鸟蛋都不忘给静王留两个,有时候觉得静王太寂寞,放弃玩闹陪着静王,无聊得打盹也不肯离去。静王却总是淡淡的,由着他来去,对他带来的小玩意也不多看,只随手搁在一旁。
太子挨了几板子养好伤后,元邕几次遇险,失足落水,或者寝宫中着火,又或者行猎时被突然疯狂的野兽袭击,元邕命大,都躲了过去,静王依然只是旁观,元邕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活泼的性情渐渐变得沉默。
那日适逢静王生辰,元邕抱着大三门外书市中淘的一箱子书来到静王府。静王瞧见元邕到来十分意外,自打从宫中搬出,无人记得他的生辰。元邕看静王府寂静冷清,打发人到瓦市子买了吃食酒菜,又唤了几个相熟的小公子,热热闹闹为静王办了生辰。那日静王喝了许多酒,宴席散后扯着元邕袖子不让他走,对他说了许多话。这些话残酷而绝情,却是真相。元邕夜里回去就藏了起来,一日一夜后出来,径直到了静王府,对静王磕头道:“还请二哥教我。”
从那以后,静王教着元邕对付太子,太子吃了许多暗亏,却拿不着把柄。又过几年,静王以病弱为由关在府中读书写字,除去年节甚少露面,元邕则开始逃课混迹市井,言行越来越放荡不羁,为免太子猜忌,兄弟二人只是暗中往来。
青鸾听罢湛卢所说,良久无言,一直以为元邕比她幸运些,他有父皇母妃,有外祖舅父,有青梅竹马,太子虽与他敌对,可静王一片爱弟之心。原来他与她一样,在最需要呵护疼爱的时候,只能独自挣扎着寻找出路。
他这次要躲起来多久?青鸾思忖着对珍珠道,“回去收拾衣物,我住在这儿不走了,他若出来,第一眼便能瞧见我。”珍珠唤一声姑娘,青鸾摇头,“不矜持了,该认错认错,该哄着就哄着吧,惯坏了呢,也无所谓。”
湛卢欣喜不已,欣喜劲儿过了,后背嗖嗖得发冷,为了爷说了静王坏话,不会有事吧?正想着,金定蹬蹬蹬冲了进来,湛卢慌忙将剑抽了出来,做出个防护的架势,嘴里急急解释道:“金定姑娘别误会,我是为了大家好。”
金定没看他,风一般从他身旁冲了过去,冲入正殿唤一声青鸾,青鸾忙迎了出来,金定瞧见她,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青鸾忙问出了何事,金定摇着头,哭了半晌方止住,呜咽着道,“青鸾,我好象是喜欢上静王了。”青鸾松一口气笑道,“怎么突然就明白了?喜欢就喜欢吧,怎么还哭上了?羞不羞?”
金定松开她两手捂脸坐在了榻上,青鸾拧了帕子过来,“可要擦擦脸?”金定哽咽着摇头,“被他发现了,正揉腿呢,突然就醒了,定定瞧着我,我忙说是为了他好,这些日子腿不疼了睡得也安稳了,他却冷着脸,说他的腿自有御医,不用我多事。说嘱咐过我,白日里勤加练兵夜里好好歇息,说我答应了,为何做不到,说我婆婆妈妈妇人之仁,如何能成大器?说看错了我,器重错了人,说以后若再去,就不让我练兵。他那么凶,我突然就生气了,我大声说,从去年腊月来到东都,我每一夜都过来,整夜整夜为你揉腿,如今为了练兵,只来一个时辰,姑奶奶愿意,姑奶奶喜欢你,你凭什么不让我来?我说完突然就明白了,臊得闭了嘴,他也不说话,好半天摆手道,去吧,日后莫要见面了,练兵的任何事,问怀邕就是。”
金定说着话又哭起来:“原来我喜欢他,我怎么才明白?我怎么就说了出来,他再想见我,我也不敢见他了,臊得慌。”
青鸾环住她,头枕着她肩:“元邕生我的气,躲起来不见人,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等着,金定也等着吧。若他喜欢你,怎能做到多日不见你?若不喜欢,也强求不得。”
金定吸吸鼻子,“我知道他瞧不上我,我不会诗文又野蛮……”青鸾为她擦着脸,“行了,他凭什么瞧不上你,金定这样独特,谁都配不上。”
金定靠着她,“青鸾,我饿……”青鸾忙唤珍珠盛些热粥来,粥上了桌,金定已歪在榻上睡着了。青鸾瞧着她的睡颜,“这丫头心大,哭过了发泄了就能睡着,我今夜里,是难得安宁了。”
自言自语着唤声珍珠吩咐道, “让湛卢掘地三尺,一个大男人躲起来不见人,象什么话。”珍珠刚转身,青鸾又说等等,摇头道,“他想独自呆着,就由着他吧,我等便是。”

  ☆、86. 为贼

元邕被青鸾气得不轻,竟没察觉驱马太快,还觉得自己挺正常的,沉默着一直在心里说,不生气,我不生气,不就是一封信吗?青鸾也是为了我好,让我心无旁骛。可心里越这样想就越生气,为何一有了难事,青鸾总是首先想到求助君从嘉?青鸾啊青鸾,你跟我是两口子,万事都该先与我商量才是。
待到在宣德门前摔倒马下,自己倒没什么,不过当着众侍卫的面就地打了几个滚,又丢一回脸。可爱马撞折了腿不住哀鸣,马眼里蓄满了水光,这样烈性的马会流泪,定是疼得紧了,元邕心疼得直骂自己,抚摩着马头不停道歉,看着湛卢带人抬了回去,吩咐好生医治,这才进了宣德楼。
一边走着,一边回想起刚刚经过街道,好象有人在呼喊责骂,没伤着人吧?青鸾可受惊了?想到青鸾正心烦,太子叫着皇弟从身后追了来,脸上挂着嘲弄的笑意,“此次春猎,皇弟怎么不装病了?不过呢,来了与没来一样,连个小兔子都没猎到。难道皇弟与楚青鸾一般,妇人之仁?”元邕垂眸疾走,懒得搭理他,太子又追上几步,“子在巢中盼母归?”太子说着话哈哈大笑,“不过呢,楚青鸾是妇人,这样仁慈也不奇怪,皇弟如此,难免婆婆妈妈。皇弟以为,父皇是被她的仁慈打动的?她今日那样引人的装扮,别说是在场的男人,就算是林中雄兽,恐怕也……”
话未说完,就觉眼前一花,早不见了元邕的人影。进了御书房,正色唤声父皇欲上前行礼,一只笔筒迎面扔了过来,就听皇帝沉声道,“你个孽障,你是太子,身份贵重,理当关爱两位弟弟,可你呢,从小仗着身份欺负他们,丝毫不知兄友弟恭。”太子侧头躲过正要申辩,皇帝喝道,“还敢躲?还敢申辩?看来你丝毫不知错。回去面壁十日思己过,不要再来碍朕的眼。”
太子憋着气恭敬说一声是,元邕悠悠然站在皇帝身后,瞥他一眼慢吞吞说道:“父皇,笔筒摔坏了,黄花梨的,还有米芾诗画,太可惜了。”皇帝看一眼太子咬了咬牙,太子忙低头躲避,那是父皇的心爱之物,若一个笔筒挨了罚,传出去脸没处搁。”元邕瞧着他脸上真红真白,一声轻笑又慢条斯理说道,“提起笔筒,《致虚杂俎》中有云,羲之有巧石笔架,名扈,献之有斑竹笔筒,名裘钟。皆世无其匹。前几日去二哥府上,看到一个斑竹笔筒,上有献之小印,正是那裘钟。想要跟二哥讨来玩耍,二哥不肯,说是要给父皇留着。”
皇帝哈哈大笑,“好好好,你们兄弟两个常来常往,倒是有兄弟的样子。二月二后没见过英儿了,改日宫中赐宴,你们两个都来。”说着话瞥一眼太子,“怎么还在?”太子忙忙告退,退出前看一眼元邕,面色平静无波,正给皇帝斟茶,太子在门外稍作停顿,就听皇帝说道,“大昭皇帝递了国书,跟朕要彩礼,三郎瞧瞧。”
元邕看过国书,刚平息下去几分的火气又呼一下冒了出来,不用说,又是青鸾的主意。青鸾在乌孙提起过,想要将青峰山给大昭,他仔细看了地图,青峰山一带荒无人烟,对殷朝可有可无,对大昭却是天然屏障。于是派人到上青县找到桑驿丞,命他派人悄悄将界碑北移百里,这样青峰山莫名其妙就成了大昭国的。
自然桑驿丞那老头并不会乖乖听话,元邕只能那金定在东都的前途相威胁,老头才夜半独自去挪了界碑,看来这粗中有细的性格,金定遗传的乃父。
元邕还缜密得想好了退路,万一东窗事发,就说上青县令失职,界碑北移都不知晓,可不就是严重的失职吗?元邕赌他一个边远小县的县令从不会去青峰山,就算他去了瞧见,也不敢上报。这不,小半年过去,一点风声也没有。
可以不惊动任何人就做成的事,为何要放到台面上来说?他本打算着给瓒十万两白银,还了对瓒的欠债,却被青鸾给搅了局,还是那句话,有什么,咱们关起门来商量,怎么任何时候任何事,都要先想到君从嘉?
元邕竭力压抑住怒气对皇帝说:“父皇,青峰山对我大殷朝算不得什么,只是割让疆土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不如给些银子吧。”皇帝沉吟着点头,“三郎说的有理,给多少银子?”元邕斟酌着,“听说乌孙给了八万,我们不能比他们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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