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外忙着力争上游。却不晓家宅里起风波,发妻所出之长子、次子竟与本家通气,处处打压着崔牧母子,崔牧有父母双方的好相貌,脑袋也比哥哥们灵光,读书比他们兄弟两强,前年得入太学,兄嫂便在他、及崔夫人面前酸话不断。
崔夫人总是抱着儿子哭,哭诉自己娘家不给力,若是娘家势强,他的兄嫂怎敢这么轻怠他们母子。
崔牧从父亲的身上,学到一件事,那就是妻族不能太弱,妻族若强,不止能给自己助力,还能帮着他娘压制兄嫂。
他思来想去,他识得的人里,就以范安柏这人让他最为敬服,杜云启也算好,但他妹妹早逝,庶妹不亲,继室所出的,他不予考虑,年纪小不说,听说杜夫人与两个继子间关系并不好,若选范家,范安柏嫡出的妹妹偏偏意外成了傻子!
庶出的妹妹似又不亲近,且庶女的见识和胆量都小,看他自己的庶妹就知道,他不觉得范家的庶女是个例外,说不定成亲后,非但不能给予自己助力,还得他里外皆得自己来,那又何必娶呢?
崔牧站在通道上,面色沉静的听着屋里那对夫妻商议着,要如何打着他的名头,帮二娘子和四娘子向范安柏、杜云启兄弟示好。)站在他身后的丫鬟朝小厮呶呶嘴,就怕三公子一个气急要冲进去骂人,小厮也暗自戒备着,谁知三公子一语未发,掉头就走。
出了舱房来到甲板上,在船头忙着的船工发现这位主儿不知何时回来了,都有点发怵,言行皆小心了起来。
崔牧倒是没发现他们的异样,走到船头远眺着江面上如织的帆影,范安柏向游家借了船,就连杜云启他们也捡了便宜,借到艘快船,一行人顺风顺水半道上都不用停下补充食水和食物。
他早租好船候着他们,就盼能与他们同行,谁晓得他们在途中耽搁了许久,也让二娘子她们缠上自己,逼得他非得陪着她们,引介她们认识范安柏他们几个。
看来,是把他们惹毛了吧?
范安柏等人的船,正如崔牧所料,一路顺风顺水,妥妥当当的来到了湖州,下了船,范安阳站在稳实的地面上,还是觉得好像仍在船上,因为整个人都在晃啊!
看她双眼紧闭,紧紧抓着墨香和竹香两个的手不敢动弹,范安柏便带着两个仆妇过来,让她们两把范安阳姐弟抱上车。
上了车范安阳便委靠在大大的迎枕上,红红跳出丁香的怀抱,扑到小主人的脸颊边舔了两口,看她一脸蔫然,范安岳笑她,“上回从海南回京时,你也是这样,船到了湖州,你一下船就喊晕,把娘心疼得,在湖州的客栈连歇了三天,才去见外祖母。”
原主的记忆中没这事,范安阳却不好反驳,闭着眼把红红搂到怀里,嘴上却没饶了范安岳。“小路你是坏人,我不舒服,还欺负我。”
春梅怕范安岳惹恼了范安阳,连忙开口哄了几句,才让范安岳乖乖闭嘴。留下几个管事和小厮们押送行囊,范安柏他们先往自家在广陵城的宅子,杜云启他们也买了宅子,却还没派人去打理,因此便都先住到范宅去。
丁文中早早就派了心腹管事候在码头,本来吩咐着,人到了,就使人回报他一声,他纵不好亲迎,也要露个面,不想事有不巧,衙门里有事,遂只让心腹管事赔个不是,护送外甥们去新置下的范宅。
广陵城毕竟是丁文中的地盘,不止宅子位置好,宅子内外皆新粉刷过,家具不是新打的,倒像是自家里库房里珍藏着的,一进宅门,便是一座福字影壁,一汪活水蜿蜒而过,拱桥垂柳甚是写意,过了桥右侧是一以福字为砖的广场,迎面是五间不隔断的厅房,两侧各带一耳房,领路的管事带着他们进厅房,明堂中间挂着不知何人墨宝的草书福字,“此为万福堂,是为正厅,后方便是正房……”
管事一一介绍过之后,又把丁文中派在此处的管事、仆妇等全喊过来,“这是花名册,大表少爷先看着,若是人手充足或不得用,就直管遣回来,若是人手不足,也只管让人来府衙说一声,大人那儿没有,老夫人那儿总是有得力的人可供差遣。”
“我先看着,还请管事回去后,帮我跟二舅父道声谢,回头安顿好了,再领着弟妹上府衙给二舅父请安去。”
“大表少爷客气了!我家老夫人知道您几位路上延误了,这些日子,一天不知打发几回人来府衙,就怕表少爷们到了,大人忙于公务没能好好招呼,委屈了您几位,这可不,还真让老夫人料中啦!老爷果真被公务缠住了。”
范安柏笑得腼腆,“都是我们不好,劳外祖母和二舅父担心了。”
心腹管事笑容满面的跟范安柏说些杂事,又与杜云启兄弟说杜家新购置的宅子,“两位杜少爷放心,您二位那宅子,是老夫人特意派了得力的管事帮着置下的,就是人手有些不足,只能做些粗浅的整理,房子才粉过,家具也重上漆,就是味道还没散,我家大人便道,让您二 位先在表少爷这儿住下,过两日他再陪着诸位去书院,之后再回去也不迟。”
杜云启点点头,心腹管事看他们面有疲色,知机的告退离去。
范安阳早让人送进内宅,安排给她的院子里,贺璋家的指挥若定,不多时便将诸人安置好,随身的箱笼也都安放妥当,就等行李到了,再行安置。
“去一个看看大厨房可备有热水,若有就让人先送过来,先侍候六姑娘洗漱,你们晚一点再洗,这屋里有点潮,把熏香燃起来,再有,姑娘这几日要穿、要用的,今晚先点出来,该清洗的清洗,该烫整的烫整……”
范安阳懒懒的靠坐在美人榻上,红红已经四处探险去了,并不在跟前,她伸手揉头,原主这个身体原本就这么弱吗?想她以前的身体,可是头好壮壮的健康宝宝呢!不晕船不晕车,除非是像那回整得她住院的流感,不然一般伤风感冒,挺多多喝点热水,多穿点衣服,蒙头大睡闷出汗来,大概也就好了。
说起来,她前世虽没见过亲生父母,但他们至少给了她健康的身体,也算好的了!
换了新地方,众丫鬟都很兴奋,可以不用挤在一个小舱房里啦!脚底下也不是晃悠悠的甲板,走起来都不踏实呢!
丁家派来的粗使婆子不多时就送来热水,她们悄悄探头探脑,想要抢先看看那个变成傻姑娘的表小姐是什么样,冷不防被范家的两个丫鬟逮个正着,婆子们只得讪讪的退了出去。
瑞芳两个瞪着她们远去的身影,方才跺脚回去跟贺璋家的告状
第九十七章 谁乐意2
广陵城的范宅花草扶疏,甚具野趣,屋子不像京里的房子那般方方正正,而是顺势而建,范安阳住的院子还是叫昭然院,范安柏则是住长青斋,范安岳的院子原本没命名,范安岳磨着范安柏给他的院子题字,范安柏拗不过他,便写了知遥二字,范安岳便高高兴兴的将院子定为知遥阁。
范安阳托着腮问他,为什么不叫知遥院、知遥斋,要叫知遥阁,他少爷神气的仰高下巴,回道:“你们的院子一名为院,一名为斋,当然我的要叫阁喽!”
哦,原来是要与众不同啊!范安阳暗笑,范安柏不啰唆,让人去把匾做好,“挂上了就不改动了,你确定吗?”
“嗯。”
事实证明,范安岳是个熊孩子,一挂上去,他看了两眼就闹着要换,不过没人理他。
范安阳的住处虽还叫昭然院,可规模与京城版的昭然院相去甚远,京城版的因曾是姑祖母住的,屋宇雕梁画栋精致华贵,如北地贵女端庄大气,而此处的昭然院犹如江南佳丽婉约秀致,似名门闺秀典雅细巧。
正房三间带两耳房,西厢三间带一耳房,前院是座花圃,遍植各色鲜花、有芙蓉、牡丹、月桂、樱花等,衬得红墙绿瓦热闹非凡,范安阳不是很习惯这么鲜丽的色彩,贺璋家的和黎妈妈倒是觉得这般热闹,才适合小姑娘居住,她们两对范安岳的院子倒是非常有意见,她们觉得范安岳的院子感觉得杂乱。
范安岳的院子格局其实和昭然院很像。只是后园多了座阁楼,范安岳没有住在正房,而是住在阁楼二楼,知遥阁是座红柱绿瓦的楼。窗棂上封了绵密的烟纱罗,红烟细纱的烟纱罗搭上漆上绿漆的窗框,老实说,跟京里许多达官贵人家没什么两样,若是再加上他屋里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往往让人看了喘不气来,贵气逼人啊!
虽然屋中摆设,每一样都让人叹为观止,可是杂在一起,就令人有种财大气粗。想跟人眩耀。却不知如何显摆的窘境。
人有钱了想眩富。范安阳觉得自己懂范安岳的心态,范安岳为何会把自己的屋子整成那德性?大概是因为自小所有事都是母亲、奶娘事事帮他做齐了,一朝自己当家做主。就想事事由已,想把好东西全拿出来显摆。
杜云寻去知遥阁一趟后,就明白为何小路不懂自己说的留白了!
他都把屋子塞得满满的,一进屋眼睛都不晓得看那样好,他感觉屋里所有的奇珍异宝全往他身上招呼过来,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春梅她们看得手很痒,可是出府之前,大少爷吩咐了,七少爷的院子他自己当家做主,她们照办就是。害得她们忍得很辛苦。
三位正主子各安其所,杜家两兄弟住在客院,至于杜家随行的车马下人,除留下两个小厮,仅留下一个丫鬟侍候茶水、打理衣物,其余人等全先去杜家新宅了。